傍晚之前馬車趕到鎮上,雲熙皓就近找家設施齊全的客棧安排衆人休息,方智行有事要去當地官府一趟。紫盈精力旺盛不肯待在房裡,拉着陸婉婉和小蘭跑到集市上閒逛。子楓化身牛皮糖跟着陸婉婉,真不知道誰是誰的貼身侍衛。
這一男三女走在街上,回頭率是百分之一千,雖然大多數都是爲紫盈和子楓傾倒,陸婉婉和小蘭跟着沾光也嚐到了衆人矚目的滋味。他們流連於各大商鋪街頭小攤之間,紫盈看什麼都稀奇,看什麼都想買。
小蘭手裡拎着N個袋子,胳肢窩夾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苦着臉追上紫盈,氣喘吁吁地說:“小姐,小姐哎,別買了,咱們還得趕路呢……”
紫盈興致勃勃地把玩着五顏六色的胭脂水粉,開心地向老闆嫣然一笑:“這些我都要了,全包起來!”
“好哩!”老闆手腳麻利地包好東西遞給小蘭,討巧地笑道,“謝謝您哪,一共五兩銀子!”
小蘭揮汗如雨分身乏術,向忙於擺脫子楓的陸婉婉求救:“姐姐,幫幫我吧,你幫我掏五兩銀子出來……”
“她沒空,你自己想辦法吧!”子楓不放過任何糾纏陸婉婉的機會,兩人像練太極推手一樣,滾纏裹帶相互制衡。
“小蘭,彆着急,我就來……”陸婉婉比內力比不過他,索性耍賴撒潑,橫眉豎眼地瞪着不識趣的子楓,“臭小子,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氣啦!”
“哎呀,原來你還在跟我客氣呢!”子楓嬉皮笑臉地朝她拋個媚眼,“來吧,我就喜歡人家對我不客氣,尤其是你!”
敢情這傢伙是吃軟不吃硬?!
陸婉婉無奈,只得柔聲細語地哄着他:“子楓,快放手,小蘭應付不來,我得去幫她……”
“愛郎,叫我愛郎!”子楓緊緊攥着她的手,詭笑道,“叫一聲‘愛郎’,我就放開你!”
“啥?”陸婉婉目瞪口呆肝氣鬱結,兇巴巴地杏眼圓睜,“你這孩子又在發什麼神經,跟你說了多少遍,我是你的姐姐,姐姐……”
“姐姐又怎樣?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子楓毫不在意路人的圍觀,將陸婉婉拉進懷裡,令人窒息的美眸漸漸逼近,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還是,你認爲我不夠誠意,我表現得不夠熱情?”
路人駐足觀望交頭接耳竊笑不已,陸婉婉在他的逼視下,羞惱之餘不禁面紅心跳。這種小說電影裡纔會出現的場景不僅看着肉麻,親身經歷更是雷的裡焦外嫩。
“喂,你別以爲這樣就能嚇到我,不想當衆出醜的話,勸你趁早給自己找個臺階下……”陸婉婉提高嗓門威逼恐嚇,悄悄探出右腳,想來個掃堂腿將他撂倒。
子楓不着痕跡地挪動腳步,兩人的身體更爲接近,他一手託着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腕,輕輕摩挲蓮藕般光滑的手臂,媚眼如絲地望着她:“你可以更主動些,以地爲牀以天爲被,我並不介意當衆親熱。”
陸婉婉感覺到他已經控制住她的身位,想要偷襲難上加難,但若迫於某人淫,威認輸,她又咽不下這口氣。子楓似是看出她的掙扎,趁熱打鐵更進一步逼她就範。
兩人僵持不下,誰也不肯妥協,路人越聚越多,指指點點大驚小怪,陸婉婉在他們眼中簡直就是潘金蓮再世。
小蘭原先還想幫陸婉婉斥退子楓,眼看親密相擁的兩個人即將被路人的唾沫星子淹沒,她又望而卻步了,惟恐稍有不慎會被拉去一起浸豬籠。
陸婉婉和子楓越抱越緊,路人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不知檢點”,“世風日下”這樣的話還是好聽的,“不要臉”,“狐狸精”之類的字眼出現頻率不斷攀升,至於“XOX”,“XOO”等等侮辱女性的經典詞彙如同雨後春筍遍地開花。
與小蘭這種尚未出閣的姑娘家相比,飽經現代文化薰陶的陸婉婉絕對算是厚臉皮,被人罵幾句沒什麼大不了,再惡毒的話她也能免疫。不過,她沒心情跟子楓鬧下去,不就是叫聲“愛郎”麼,她又不會少塊肉。
陸婉婉正要開口結束這場鬧劇,子楓忽然放開她,神色不悅地掃向路人,冷冽的眼神令人望而生畏。
“無知賤民!滿嘴污言穢語,滿腦子齷鹺念頭!”子楓痛罵一番,居然沒人敢吭聲,老老實實地杵在原地聽他發飆,“男未婚女未嫁兩情相悅互訴衷情與爾等何干?趨之若鶩不明就裡人云亦云,迂腐陳舊自以爲是卑賤無恥!”
陸婉婉愕然地看着他,這話說得多有水平啊,沒看出來狂妄自大的小屁孩也會跟人家講道理。
子楓伸手攬住陸婉婉的肩膀,強悍地宣佈:“這是我的女人,誰要是敢對她不敬,我就撕爛他的嘴巴!”
話音剛落,路人紛紛捂住自己的嘴,驚恐地眨眨眼睛,頓時如鳥獸散。偶有幾個不甘受辱上前挑戰的壯漢,皆被子楓打得鼻青臉腫,連滾帶爬落荒而逃。
“子楓,住手,別打了……”
陸婉婉終於清醒過來,看他倚強凌弱仗勢欺人,生怕更多人受傷,一把抱住他的腰阻止他追出去。
許久,子楓漸漸平靜下來,目露兇光怒氣難平,咬牙道:“好,我聽你的,放過他們。”
“子楓……”陸婉婉猶疑着鬆開手,“你爲什麼……這樣激動?”
子楓握緊她的手,理直氣壯地說:“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別說打幾場架,豁出性命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子楓一本正經不苟言笑說得跟真的一樣,難怪有人說,一轉眼孩子就長大了。
陸婉婉不禁有些恍惚,尷尬地笑了笑:“子楓,你又在胡言亂語……”
“沒有,我沒有……”子楓驀地轉過身來,略帶稚氣的美麗臉龐滿是焦急,“我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從沒想過正眼看一個女人,我會對你好的,你不相信嗎?”
子楓情真意切懇切之極,陸婉婉除了噁心乾嘔頭皮發麻沒有更多感覺,告白來得太快反而不真實。況且,她覺得他們兩人根本就不合適。
“好啦,好啦,我相信你!”陸婉婉像哄小孩一樣敷衍了事,“咦?盈兒和小蘭去哪兒了?走,咱們過去找找!”
子楓的真情流露被她無視,心裡很不是滋味,委屈地撇撇嘴:“婉婉,你當我是說着玩的?其實我……”
“子楓,喜歡可以分很多種,朋友間的喜歡也很常見。”陸婉婉好笑地拍着他的頭,“等你分清楚是哪種喜歡的時候,我們再討論這個話題吧!啊,好像看見她們了,快走快走……”
“婉婉……”子楓哀怨地低吼了聲,見她拋下自己擠進人羣,很受傷地邁開腳步追了上去。
紫盈和小蘭一左一右挽着陸婉婉,很有默契地爲她甩開“牛皮糖”。約莫逛遍了整條街,陸婉婉尋思着該回客棧了,遂按原路往回走。紫盈意猶未盡,東瞅瞅西看看,像跟荷包裡的銀子有仇似的,不丟出去心裡不舒坦。
“姐姐,你看,那兒有賣槐葉冷淘的……”
小蘭指着街角,興奮地跳了起來,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奔過去。陸婉婉和紫盈從沒見她這麼高興過,異口同聲地問:“槐葉冷淘是什麼?”
小蘭舔舔脣,飛快地講解道:“這是我老家的特色吃食,每到夏天,家家戶戶就用槐葉汁和在面裡做冷麪,清爽可口好吃得很。小蘭離開家時年紀還小,記不清是怎麼做的,不過這味道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
陸婉婉同情地望着小蘭,她父母早亡,從小居無定所,後來流落異鄉乞討爲生,幸被紫苑莊主收留才過上了安定的生活。
“盈兒,我們也去嚐嚐吧!”陸婉婉話一出口,紫盈連忙點頭應和,“好啊,好啊,聽起來就很好吃呢!”
三個女人一臺戲!子楓還沒有露臉吭聲的機會,她們就已經齊刷刷地奔到麪攤坐了下來,怨天尤人於事無補,惟有跟去佔個位子纔有存在感。
子楓瞅着對面嘰嘰喳喳的女人們,一點兒也不煩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陸婉婉,越看越覺得可愛。
若論美貌,她絕不是最出衆的,且不說他見過的絕色美女,就連紫盈也比她好看多了;若論氣質,她既不像落落大方的名門閨秀,也不似小家碧玉般溫柔嫺淑;若論儀態,足翹細筍腰若迴風跟她是決計不沾邊的,輕靈脫俗猶似仙子更像白話本里的傳奇。
但,不得不說她很美,美得令人心動,捨不得移開視線。
她的眉宇之間有種獨特的魅力,聰慧靈秀耐人尋味;白裡透紅的纖巧俏顏吹彈可破,如同嬌嫩的花蕊惹人憐愛;微揚的柳眉,挺翹的瓊鼻,柔美而不失英氣;紅潤的脣瓣晶瑩欲滴,看上一眼就禁不住沉醉;瀑布般的長髮如絲似緞,傾瀉於瘦弱香肩盡顯柔情。
陸婉婉骨子裡的倔強使她充滿吸引力,尤其是面對他的示好不爲所動,僅憑這一點就顯得她與衆不同。子楓自嘲地笑了笑,雖然他的女人緣一向很好,但陸婉婉對他來說是特別的。
“楓公子,你真的不吃嗎?”小蘭放下碗筷,好心地問了句,“還是,你想回客棧用晚膳?”
“呃……嗯……”子楓的雙眼終於有了焦距,他尷尬地看向小蘭,“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算啦,小蘭,你就別操心了。”紫盈捏着羅帕擦了擦嘴,笑呵呵地瞥了陸婉婉一眼,“有道是‘秀色可餐’,楓公子看看就飽了,還用得着吃東西麼!”
陸婉婉滿足地吸進去最後一根麪條,聽到紫盈的嘲諷,怏怏地哼了聲:“吃完就走吧,周先生還在客棧等我們哪!”
陸婉婉拽着紫盈走在前面,免得她又胡說八道讓人難堪。小蘭不好意思地說:“剛纔你一直坐在這兒發愣,所以我們也沒給你叫東西吃,是不是餓了啊?”
子楓毫不在意地笑道:“我一點兒都不餓。下次有機會再來吃粥吧!”
“嗯?不是粥是槐葉冷淘,冷麪!”
“哦?嗯,冷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