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盈和小蘭追着方智行下山,何氏兄弟一起攙扶周先生,陸婉婉在前面帶路,總覺得忘了什麼,不停地回頭看。
“女人,想我了吧!”
陸婉婉不禁打個寒顫,想裝作沒聽見已經來不及了,少年神采飛揚地奔向她,伸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毫不理會周先生與何氏兄弟見了鬼似的眼神。
陸婉婉被少年強行按在胸前,鼻尖磨蹭着他光滑的胸肌,透過胳肢縫看到迎面而來的雲熙皓,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直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女人,你真恨得下心不來看我?”少年哀怨地叫嚷着,胸膛劇烈起伏,俊臉微微泛紅,好不容易壓抑滿腔怒火,輕嘆了聲無奈地說,“既然你是我的貼身侍女,我就格外開恩不怪罪你了。不過,從今以後不許你離開我一步,記住了嗎?!”
“記住你個大頭鬼!放手,你給我放手……”陸婉婉奮力掙脫,不料這位少年看似柔弱,力氣卻大得很,緊擁着她不留一絲縫隙。
“你再這樣掙扎下去,我會以爲你是故意勾引我哦!”少年邪魅地笑,雙手輕撫着她的長髮,“嗯,手感不錯,我喜歡髮質好的女人,摸着舒服……”
“小子,你別得寸進尺,姐再警告你一次……”這小正太雖然美型,但被當衆調戲的滋味並不好受,陸婉婉羞憤難當,用力地捶打他,“放開我,快點……”
“子楓,適可而止吧!”雲熙皓按住少年的手,爲陸婉婉解圍,“不要胡鬧,別耽誤了大家下山!”
子楓?是這少年的名字?!這孩子其實挺可憐的,好不容易從鬼門關逃出來,偏又落下病根神經分裂。
陸婉婉盯着他尖尖的下巴,不忍心對他太兇,以姐姐的口氣勸導:“子楓,別鬧了,快放手!馬車還在山下等着呢!”
子楓冷冷地掃向雲熙皓,周身散發而出的寒意令人顫慄:“雖然是你醫好了我的病,但你沒有資格命令我,最討厭別人多管閒事!”
大汗特汗瀑布汗!這小子翻臉比翻書還快,看那樣子不像腦子有毛病啊!陸婉婉不免有些擔心,扭頭看向好好先生雲熙皓。
果然,雲熙皓淡然一笑:“子楓,我記得你口口聲聲生無可戀,我和方兄惟恐你想不開,誠心相勸日夜看守,你又何必拿陸姑娘尋開心呢!”
“不錯,我之前是一心求死!”華子楓霸道地攬着陸婉婉,旁若無人地挑起她的下巴,“人的心意總是會變的,遇見她以後,我覺得活着挺有意思的。”
子楓刻意頓了頓,擡眼瞟向他:“雲公子,你最好適可而止,這裡沒你的事兒!”
雲熙皓抿脣不語,表情逐漸僵硬,好半晌才從嘴裡蹦出幾個字:“子楓,放開她!”
子楓置若罔聞地摟住不停掙扎的陸婉婉,不屑一顧地說:“你這是在向我挑釁?想來場男人間的較量?”
雲熙皓神色自若,平靜地迎向他威脅的目光:“如果你堅持,我並不反對!”
“雲公子……子楓……你們冷靜點……”陸婉婉的手腕被攥得緊緊的,竭盡全力也沒掙脫,惱怒地衝子楓吼了起來,“力氣大有什麼了不起?有本事鬆開姐的手,咱倆單挑!”
子楓微眯長眸,輕浮地笑道:“不自量力的女人一點都不可愛,放心,我不捨得弄傷你的。”
“小屁孩,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哦!”陸婉婉嗓門頓時大了許多,“姐的耐心是有限的!”
子楓只是笑,眼中飽含戲謔的意味:“你這女人,真有趣!”
雲熙皓扣住子楓的手腕,再次重申:“放開她!”
“這是我的女人,我高興抱着她,要你管!”子楓執拗地別過頭,擁着陸婉婉走下山。
雲熙皓不依不饒,手腕不知不覺加重了力道:“放開她,她不喜歡你這樣,難道你沒看出來麼!”
“雲熙皓,洛州雲家?”子楓鳳眸微揚,嘲諷道,“暴發戶家的兒子果然目中無人哪,較量一下?好啊!你真以爲我怕了你不成!”
“雲公子,子楓……”陸婉婉情急之下大叫起來,“你們住手……”
何武聽見有人爭吵隨即放下行李大搖大擺地走到他們面前,雙手叉腰斜睨向子楓:“哎,小夥子,你上輩子沒見過女人啊,見到個長得順眼的妞兒就跟餓狼似的撲上去,太丟人了吧!人家樂意跟你還好說,哪有強迫的嘛!”
子楓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根本不把他當盤菜:“賤民,一邊兒涼快去,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
何武氣得哇哇大叫,不客氣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臭小子,你知不知道哥是混哪兒的,就你這小樣的……哎呦呦……”
子楓反手鉗住他的手臂,稍一用力,何武就疼得受不了,狼狽地半跪在地上哭爹喊娘。
何流衝上前,使勁掰開子楓的手:“小武,別傷害我們小武……”
雲熙皓身形一轉,接連兩拳襲向子楓面門,子楓匆忙放手,何流便將何武與陸婉婉拉了出來。
雲熙皓和子楓眼看就要大打出手,周先生急忙出面調解:“雲公子,這位小兄弟,請聽老夫一言。大家都是自己人,莫要傷了和氣,好不容易逃過一劫,何必爲了口舌之爭意氣用事。衙役們就在山下,爲免節外生枝,還請二位握手言和吧!”
子楓稍作思量,漠然地甩開雲熙皓,朝周先生點了下頭,昂首挺胸揚長而去。
“瘋子啊瘋子……”何武狼狽地爬起來,惱羞成怒大吼大叫,“這傢伙吃牛糞長大的麼,脾氣臭的不得了,我剛說句話他就要動手……虧了咱們還救過他的命,哪有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的啊……他就是個瘋子,以後咱們都叫他瘋子……不對,不對,沒有以後了,周先生,您快把他攆走,千萬別帶他一起上路……”
陸婉婉望着子楓清瘦的背影,不由嘆了聲,這小傢伙喜怒無常,又可氣又好笑。時而可憐兮兮,時而桀驁不馴,真不知道怎麼對他纔好。
雲熙皓俯身背起行李,陸婉婉順手幫他一把,看他回頭甜甜一笑:“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我都不帶理他的,你,沒生氣吧?”
雲熙皓垂首淺笑,揉了揉她的腦袋:“怎麼會呢,反倒是你,我還擔心你生氣來着。”
“不會呀,我天生好脾氣……”陸婉婉開懷地笑道,“你沒聽過一句話麼,宰相肚裡能撐船,我就有做宰相的氣量!”
“是嗎?”雲熙皓忽覺陣陣電流滲入掌心,渾身有種難以形容的舒暢,“你發脾氣的樣子也挺恐怖呢!”
陸婉婉不服氣地反駁:“哪有?我什麼時候對你發脾氣了?”
“你……”雲熙皓隱約想起什麼,尷尬地收回手,勉強地笑了笑,“沒有,你很好!”
情緒是會傳染的!雲熙皓的離去讓那點似有似無的曖昧飄散無蹤,提醒陸婉婉記起他們之間所有不愉快的事。
陸婉婉感覺到心底的小萌芽渴望成長的聲音,她不知道該不該放任自己,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結果。她只知道如果感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絕不會置身事外,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他走。
雲熙皓有種吸引人的特質,淡然溫和,細膩沉靜,如同空谷幽蘭,又像山澗清泉,彷彿近在咫尺,又似遠在天邊。他安靜的面容容易讓人產生好感,時間久了才發現那不過是一層面具,始終與人保持距離,洞悉不了他的想法,無法融入他的心中。
儘管何武強烈反對,子楓還是坐上同行的馬車。心有所屬的紫盈擺脫不了異性相吸的自然定律,主觀認定他的性格跟相貌一樣好。小蘭分不出誰好誰壞,乾脆站在小姐這邊。雲熙皓、方智行與周先生不會爲了這點小事糾結,司徒裳更不忍心趕這俊美少年下車,何流眼看其他人都不管,只能勸何武放下怨氣。
“陸姑娘,你說說看,這種白眼狼能帶他走嗎?”何武拉着馬車不肯放行,要不是對子楓有所忌憚,早就把他揪出來了。
陸婉婉無奈地應了聲:“救人救到底,無論如何都要送他回家我們才能放心啊!”
“可是,你問他家在哪兒,他連個屁也不放啊!”何武像個倔強的蘿蔔,怎麼拔也拔不掉,扯着車簾不鬆手非要討個說法,“他呀,就是個瘋子,你們別被這小白臉給騙了。”
陸婉婉看看滿眼無辜的子楓,說不出一句狠話。何武唧唧歪歪糾纏不休,司徒裳聽着心煩,撂下臉來訓斥:“人家怎麼得罪你了,幹嗎總跟個孩子過不去,後面有車愛坐不坐,高興跑你就跟着跑吧!”
何武氣得七竅生煙:“蘇夫人,居然連你也……”
“車伕,車伕……”司徒裳扣了幾下馬車隔板,不耐煩地催促,“快走,天黑之前趕到鎮上。”
車伕剛應聲是,只聽何武扯高嗓門叫嚷,愁眉苦臉地問:“夫人,小姐,公子,少爺,咱們到底是走還是不走?”
蘇夫人怒視何武正要開罵,卻見子楓笑眯眯地揮出拳頭,正中何武面門,乾淨利落地解決掉這個麻煩。
“車伕,走吧!”
子楓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疼得打滾的何武,優雅地放下車簾,純真無暇地向姑娘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