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衍擺擺手:“不用了,這裡挺好,不需派人來。”
高悅似乎還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終於行了一禮,帶人離去。
晗辛尚在目瞪口呆之中,看着殘破的窗紙,被風吹打不停開闔的門扉,滿庭的蔓草,屋檐下大片白色的蛛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怎麼回事兒?你爲什麼不讓我問他?”
“他不過是受命行事,你問了也於事無補。”
平衍坐在步輦上將庭院裡裡外外都打量了一遍,忽而笑了起來:“你去看看那邊槐樹下是不是藏着一個酒罈子。”
“這麼晚了,你找它做什麼?”晗辛心煩意亂,隨口回絕。
“去吧,反正也睡不着覺了,總不能幹坐着吧。”
他難得語氣溫和,令晗辛微微驚了一下,繼而一想,這話也沒錯,只得嘆口氣,將平衍身上的錦裘又掖了掖,才照着他的指點,尋到那棵老槐樹,廢了九牛二虎的力氣刨開土,居然真的挖出一罈酒來。“這是你藏的?”她驚訝地問。
“不是。”平衍笑了起來,“是晉王藏的,被我偷偷看見,就記住了。”他並不急於進屋,晗辛也覺得沒有打掃不能讓他進去,好在天氣已經暖和,平衍身上又層層疊疊穿了好幾層保暖的衣物,兩人索性就在院中拍開酒罈的泥封,你一口我一口地抱着喝了起來。
晗辛喝了一大口,將酒罈子遞過去,自己抹了抹嘴問道:“晉王爲什麼會藏酒在這裡?莫非是因爲這裡平時人跡罕至?他什麼時候埋下這酒的?喝着口感似乎也有三五年了,如果是這樣的話,莫非將你安排在這裡,是不希望你被人找到?可爲什麼要這樣做?你不見了對誰有好處?”
平衍好笑地看着她,問道:“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
晗辛被這突如其來的偷襲問得一怔,耳邊嗡嗡作響,也不知道是因爲喝了酒,還是因爲他的話。
他繼續說:“那天你就喝了酒。然後攔都攔不住,推都推不開。”
晗辛突然站起來,“你別說了!”
他置若罔聞:“我問過你爲什麼,你掛在我的身上,只是笑,話都說不清楚了。”
晗辛被他的話擾得坐立不寧:“你爲什麼要說這些?”她腳下虛浮,險些跌倒,酸澀充塞胸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將滿懷的愁緒發泄出來,“別說了!”
“晗辛……”他輕聲喚她,聲音低沉而充滿了誘惑,令她幾乎無法自已地微微顫抖。他總是用這樣的聲音喚着她的名字,令她在狂喜中哭泣。他太過熟悉她,知道能用什麼樣的辦法令她失控。
晗辛用力搖頭,想要將他的聲音甩出腦海,連連後退,一直退到了一棵樹下,她的背緊靠着樹幹,脫口道:“你別這樣,我答應你,陪着你,不離開,但你別逼我。”
平衍安靜下來,目光在星光下熠熠生輝,“你說什麼?說清楚!”
她全身失力,順着樹幹坐在地上,捂着臉彷彿無法面對自己的選擇:“你不能傷害她,否則我一輩子也不原諒你。”
“你再說清楚點兒。”他步步緊逼,“你到底怎麼選的?”
“我選你!”她大喊了起來,“我選你!我願意隨你去生去死。她早就將我的身契還給我了,我不是任何人的奴僕,我可以選你,但我不能背叛她。”
“也不再爲她做事。”
“我……”她遲疑了。
平衍坐在步輦上,手裡抱着酒罈子,輕聲笑了起來:“你怕什麼,你幫我就是幫她。畢竟我不會背叛晉王,只要她不做對晉王不利的事情,我就不會對付她。”
晗辛含着眼淚點頭:“不會的,我不會讓你跟她成爲仇敵。”
平衍的手伸向她:“晗辛,你過來。”
晗辛茫然擡頭,心口一片空茫。她怔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起身來到平衍的身邊,任他將自己的手牢牢握住。
平衍說:“你這個時候做決定再好不過,龍城就要有大事發生,我必須知道我能夠信任你。”
“大事?”她茫然地重複他的話。
“你問我們爲什麼會在這裡?那是因爲有人想要保護我們。”
“保護我們?爲什麼?”
平衍擡起頭看着天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他這話並不是詢問晗辛的意見,不等她回答,已經繼續說道:“晉王的人白天在北邊狠狠地揍了玉門軍的人。這會兒只怕嚴望已經帶兵出城迎戰了。平宸會崩潰,他會大肆報復所有晉王的人。”
晗辛明白了:“我們在這裡,他卻找不到你。”
平衍點頭:“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