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時溪一愣, 沒有鬆手,只有些怔忡地看着我。我的眼睛有些痛,像是被煙燻了一樣, 只能轉過頭來不看他, 低聲說:“鬆手, 這樣拉扯叫別人看了不好。”
工作人員來來回回走動, 忙得不可開交, 還好沒有多少人朝這裡看。
他篤定了一樣,仍是不鬆手,我咬了咬牙, 發狠甩脫了他,然後頭也不回地朝觀衆席走回去。
樂極總是會生悲的, 前人說得不錯。
走着走着, 忍住了鼻腔酸澀的感覺之後, 我竟然還有些想笑了。
小攸,別人都可以認爲你傻, 但是你自己不能這麼認爲。
想想看,時溪喜歡於修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長得那麼好看,尤其是眼睛。還記得那次和時溪去溜冰,他說, 他喜歡眼睛好看的, 那時候不就覺得, 自己完全不可能算是眼睛好看的那一類麼。
於修可幾乎沒有不如我的地方, 而我, 比不上他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可是當初又爲什麼, 輕易相信了他說的所有話呢?
“怎麼了,聽到內幕了,激動得想哭?”等我坐回座位上之後,Ava朝我側眼看了一下,然後說。
我搖搖頭,依舊低着頭,Ava看出了我心情不好,也就沒再說什麼,安靜地看着臺上的表演。過了一會兒,擔心鏡頭會掃到我低着頭的樣子,於是調整好心情後擡起了頭,臺上炫目的燈光讓我眼睛乾澀睜不開,可是又不敢揉眼睛,擔心把眼線給揉暈了。
“好的,下面要頒發的這個獎項呢,對很多才走上舞臺的藝人是個很大的鼓勵呢,對不對,小帆?”
“是的,也正是因爲有這個獎項的存在,才更激勵了許多藝人爲大家貢獻出更好的作品,爲娛樂圈注入新鮮的力量。好的,話不多說,讓我們有請上一屆最佳男歌手的獲得者時溪,和上一屆最佳女歌手的獲得者顏青澤。”
音樂響起,掌聲雷動,伴隨着音樂聲,顏青澤挽着時溪的手臂從環形的樓梯上走下來,帶着微笑對觀衆揮臂致意。
本來不想看時溪的,可是,他一出場,眼睛就再也離不開他,他的身上有光,不,有黑洞一樣的物質,把你的目光全部都吸引了過去。
時溪首先將顏青澤牽入頒獎臺上,然後調整好了話筒。
顏青澤:“你好,時溪,很榮幸能夠和你一起來爲最佳新人頒獎。”
時溪頷首微笑:“我也是,顏小姐的歌我一直非常喜歡。”
“對了,請容許我小小地八卦一下,”顏青澤對着他狡黠地笑了一下,“在這次入圍的新人中,好像有一位與時溪頗有淵源吧。”
時溪無奈般地笑了一下,點點頭:“對。”
“那請問是哪位呢?”頒獎前就是這樣,明明事前已經經過調查,還是要做出不懂裝懂的樣子來。
“蘇攸,他是我的高中同學,同班同學。”
聽到自己的名字,我換了一個坐姿,用手撐住下巴。因爲知道此刻鏡頭一定會打到這裡,所以雖然心中五味陳雜,但還是牽扯出一個笑容來,也儘量讓自己表現得瀟灑一些。
還好,自己除了歌手之外,還是個演員。
“哈哈,那真是太巧了,那我在這裡又想多問一句了,”顏青澤說,“不知道時溪覺得蘇攸這一回會不會得到最佳新人獎呢?”
夠犀利的問題。
時溪很沉着,他伸手扶住了話筒,對着臺下的觀衆說:“對不起,我並不希望他獲得最佳新人獎。”
全場一下安靜了下來,只是偶有窸窸窣窣的議論聲發出來。出人意料的回答,此時連顏青澤都有些發愣,可能在想着該如何解說才能爲時溪的這句話找一個臺階下。
我也是,想着現在鏡頭肯定打在我的身上,很困難地才讓自己臉上的笑容不要消失。
對啊,我想,於修可這回也入圍了最佳新人,果然在我和於修可之間,他更傾向於於修可麼?
“因爲……”時溪忽然笑起來,白白的牙齒露了出來,然後,然後竟然目光直直地朝我看了過來,說,“因爲我希望他和我一樣,可以拿到最佳男歌手獎,而不是最佳新人獎。”
全場都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接着,掌聲整齊地響起來。
我有點怔住,措手不及地對上他的目光,一時也忘了鏡頭的事情,慌忙偏開了頭。等聽到掌聲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略微有些遲鈍地跟着鼓起掌來。
“不愧是同學啊,看來時溪和蘇攸從高中開始感情就很好呢。”
“謝謝。”
“好的,下面請看大屏幕。”顏青澤擡手。
深沉的男聲響起:“第十七屆銀河音樂大賞,最佳新人獎,入圍的有,戴梨……”
畫面第一個出現的是一位女藝人,選秀節目出來的,後面接連出來的都是並不太熟悉的藝人。
“於修可。”
然後第四個出現的是於修可,漂亮的臉一出來就引起了許多女粉絲的尖叫。
“我不過一張大衆臉,難以在人羣中被發現……”
看着他的MV,我想,若於修可的臉算是大衆臉的話,那麼我的臉就屬於可以出來嚇人的那種類型了。
“蘇攸。”
“管你是否兩面派,反正我都愛……”
不知道是不是我幻聽,我居然也聽到了尖叫聲,一回頭,看見上方觀衆席上一排應援燈光,牌子上寫着我的名字,有的寫着“最愛酥油餅”。
一下子感動死了,我伸出手臂跟他們打招呼,於是尖叫聲更加響,現在也只有他們這羣孩紙能夠治癒我了。
緊張的音樂節奏響起來,把本來並不是很緊張的我弄得心裡小鼓直打,一時間又找回了等待高考發榜的感覺。
“第十七屆,銀河音樂大賞,最佳新人的獲得者……”顏青澤唸到這裡,把手中的信封交給了時溪。
時溪看了一眼,然後意味不明地看着臺下:
“蘇攸。”
我……
是我麼?
主持人走上臺:“有請蘇攸上場。”
我有些茫然地站起來,理了理衣服,Ava坐着拉了拉我的衣角,對我做了一個抱拳加油的動作。
顏青澤在臺上打趣時溪:“看來時溪的願望落空咯~”
時溪淡淡一笑:“沒事,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走上了臺,從時溪的手中拿過水晶絲帶狀獎盃,然後,他張開懷抱,想要擁抱我。我知道這是正常的,是爲了想要表現同學情深,可是我的動作還是很僵硬,似乎只是單方面被他擁抱了一樣,雙手一點回應都沒有。
這個擁抱,再也沒有以前的感覺了。
公式化的一樣。
“恭喜蘇攸!”顏青澤鼓掌。
離開了時溪的懷抱,我走到了話筒前面,臺下是黑壓壓的一片,我的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過了一會兒,才勉強勾起嘴角。
“謝謝,說真的,拿到這個獎我很意外,其實其他的新人都比我優秀很多,真的……”說到這裡,我看了看臺下的於修可,但是隻看了一會兒,卻感覺到在他的目光下有一種深深的壓迫感,讓我不敢再看下去,“還有,我想感謝的人很多,如果要一個個感謝下去,估計今天的頒獎典禮就會是我的感謝專場了。因爲,當初真的沒有想過會成爲藝人,所以,感謝你們,讓我這種沒有資質的人能夠今天站在這裡,謝謝!”
我深深鞠了一個躬。
“好的,再次恭喜蘇攸獲得最佳新人獎,剛纔大家已經看到了《反正》這張專輯精彩的MV,那麼,現在有請蘇攸,爲我們帶來這首專輯的主打曲《反正》,大家掌聲有情!”
說完這句話,主持人很快退下,時溪和顏青澤也回到了後臺。
臺上主燈光變暗,側面開始打出炫目的光來。
要開始演唱了,再熟悉不過前奏響起來了。
可是,爲什麼我的心情還是那麼低落,爲什麼我看着四周,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我看見,於修可在臺下看着我,不只他,那麼多人都坐在臺下看着我,燈光,燈光不要這樣打在我的臉上啊!怎麼那麼熱,熱得都有灼痛的感覺了!
“誰說我笑,
不可以很無奈,
誰說我哭,
一定爲了失敗,
打亂了所有節奏,
就是我自己的節拍,
管你是否兩面派,
反正我都愛,
let's 狂歡in the night!”
我在做什麼,跟着音樂跳舞?因爲我不太會跳舞,老是被人說成是“牽線木偶”,所以這個舞裡基本上全是簡單的動作。
“管你是否兩面派,反正我都愛!”
是麼,面對兩面派,我真的能愛下去麼?時溪,你之前說的,都是假的,哈哈,我居然還信了。
“Let's 失憶 in the night!”
我一邊唱,一邊閉了閉眼,我知道在表演的時候腦子裡不應該有這麼多想法,可是我無法讓自己停止不去想。
腦子疼得像要爆掉!
所有的情緒,先前都還很平靜,可現在似乎就等着這一刻的爆發了。
今晚看見的那一幕,我失憶不了,一想到於修可和我一樣,都吻過了時溪的嘴脣,我,我……
“……”
“……”
我就唱不下去了!
默然的,我放下話筒,低着頭,劉海擋住了眼睛,肩膀有些抖,眼淚一直流,從下巴上滴落,音樂聲此時沒有停。
這一段,是有歌詞的。
可是,我真的唱不下去了,沒有唱完,我就匆匆朝後臺跑過去,跌跌撞撞地推開所有驚愕的工作人員,一直跑,也不知道到底想跑到哪裡去。
面對我的突然離場,全場一片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