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有什麼事?”被裴蘊吵醒的虞世基睡眼惺忪,從內堂出來。裴蘊正廳上踱步,一見他出來,立刻迎過去,把張惠紹所說的情況一一說了。
虞世基聽得瞠目結舌,問道:“不可能吧,此事如此重大,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我已經叫燕王去宮裡給皇上報信了,來找大人,是要和你商量如何組織人馬,鎮壓驍果。”裴蘊急道,“我已經草擬了一道詔書,請大人蓋上印鑑,把兵權交給來護兒將軍,由他帶兵保護皇上。”
“你要矯詔?”虞世基大驚,“這可是誅族的大罪,你膽子也太大了!”
“如今形勢緊迫,事不宜遲。如果有什麼拖延,只怕你我也保不住性命。”裴蘊道。
“不可,此事實太大,如果驍果沒有叛亂,你我就是死罪。”虞世基不從道。
裴蘊苦勸,虞世基都不肯,兩人正爭論,就聽門外有下人高聲喊道:“老爺不好了,宮裡似乎失火了!”
虞世基和裴蘊一起出門,向皇宮望去,只見巨大的火焰沖天而起,而四面八方,都是人嚷馬嘶之聲。虞世基臉色蒼白,喃喃道:“竟然真有此事。裴大人,詔書哪裡?”
裴蘊拿出擬好的詔書,剛要交給虞世基,就聽院外有人高聲道:“圍住,別叫虞世基跑了!”裴蘊和虞世基面面相窺,裴蘊跺腳嘆道:“謀及播郎,竟誤人事!”話音未落,叛軍已經衝進院來。裴蘊回身衝進廳,抓起一隻燭臺,衝了出來,照當先那兵身上打去。那兵一躲,一刀砍下,裴蘊當胸斬了一刀,鮮血噴涌,當場亡命。虞世基嚇的倒地上,魂不附體,被叛軍拿住。
叛亂已經全面發動,宮外的叛軍孟秉的帶領下到處捕忠於楊廣的大臣,裴虔通宮內率領數百騎兵一起來到成象門,把門的宿衛兵沒有參與叛亂,大聲高喊道:“是什麼人,膽敢聚衆來此!”
裴虔通連忙帶兵退下,命人將除了東門以外的宮各門全都關閉,以防楊廣逃走。
“跟我走。”裴虔通佈置了數十伏兵門口,帶上其他人從東門進去,一路之上見到宿衛的兵馬便都趕走,衆兵見勢有變,不敢多留,紛紛丟下兵器逃走。裴虔通一路暢通無阻來到內宮門口的臺階處,正好遇到右屯衛將軍獨孤盛。獨孤盛見裴虔通帶了這許多人,又都持有兵器,大驚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想要做什麼?”
裴虔通和獨孤盛交情不錯,忙道:“獨孤將軍,難道你還看不明白嗎?如今隋朝大勢已去,將軍還是自保爲宜。”
獨孤盛大怒道:“老賊,你胡說什麼?”說罷高呼一聲,連鎧甲也來不及穿上,操起一把單刀,和部下數十人把守住宮門。裴虔通見他要反抗,下令道:“都殺了。”
獨孤盛見叛軍上前,高聲呼道:“天子此,你們這些亂臣賊子膽敢造次?”
亂軍洶涌而上,獨孤盛勢單力薄,哪裡是對手,片刻之間,便被亂刀砍死臺階之上,血流盈階,爲大隋朝了後的力量。
前面動起兵戈,宮當然聽見了動靜。千牛獨孤開遠知道有人叛亂,率領部下數百人來到雲覽門駐守,他見己方人少,連忙前往禁宮,大力叩門道:“皇上,末將所部還有數百人,兵甲齊全,尚可一戰,陛下若親臨戰場,人心自然安定,不然恐怕大禍臨頭。”
他說完後,衆兵都盼望的看着大門,希望楊廣能親自出來帶兵迎敵,哪知半晌裡面也沒有任何的聲音,衆兵頓時沒了士氣,有人丟下兵器,奔逃而去,不多時便逃的一個不剩,只留下獨孤開遠。他手持鋼刀,立門前。裴虔通率兵趕到時,只見他昂首站立門前,橫刀怒目,大聲喝道:“有我獨孤開遠此,你們莫要害了皇上。”
裴虔通一揮手,數十人衝上去,獨孤開遠哪裡能抵擋得住,很快被捆綁起來,送到裴虔通面前。裴虔通道:“獨孤將軍,你是忠義之士,我等也不是亂臣賊子,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而已。我敬你的忠心,由你去吧。”說罷叫人將他放開,自帶人繼續前進去了。
獨孤開遠看着裴虔通遠走,嚎啕大哭道:“皇上,臣無能爲力了。”
此時的楊廣,已經慌張的逃離了禁宮,他聽見獨孤開遠的叫喊,忙叫魏華去召喚給使來救駕。哪裡知道魏華早被收買,下午的時候把所有的給使都指使出宮去了,此刻楊廣身邊根本沒有忠心衛護的勇士了。楊廣見勢不好,拉上蕭皇后,逃亡西閣。魏華見楊廣走了,叫人打開大門,放裴虔通等人進來。
“皇上呢?”裴虔通一見魏華,忙問道。
魏華向西一指,裴虔通一頷首,部下校尉令狐行達持刀而去,不數步來到西閣前。楊廣就閣,隔着窗戶看見令狐行達,大懼道:“你要殺朕嗎?”
令狐行達道:“臣不敢,只想奉皇上回關而已。”說罷打開閣門,放下鋼刀,伸出手去。楊廣戰戰兢兢的讓他扶出閣來,由他攙扶,一直來到裴虔通處。
楊廣一看到裴虔通,大吃一驚,高聲道:“裴虔通,我平日待你不薄,你爲何帶兵反叛?”
裴虔通聽了,大爲尷尬,楊廣對他的確頗有賞賜,此刻見他衣着不整,驚魂未定,心裡也有些不忍,忙下馬道:“臣不敢反叛。不過將士們思念家鄉,不肯隨皇上遷都丹陽。我等只不過想奉皇上西歸回京師而已。”
楊廣是何等樣人,知道大勢已去,忙順着裴虔通道:“朕正考慮此事。只不過糧草未至,恐路上乏糧,才未曾西歸。既然你們想要回家鄉,朕便與你們一起上路。”
裴虔通沒想到楊廣態度如此之好,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只得道:“你們保護皇上,莫叫皇上受了驚嚇。”自去報告宇化及去了。
此時天色已經亮了起來,宮的情況並沒有傳出來。宮外的大臣們府邸裡,都成了人間地獄。南人大臣紛紛被殺。來護兒本府裡熟睡,聽到外面有人喧譁吶喊,知道不好,和兒子來整披掛整齊,率領數十個家僕來到街上,正好遇見來捉拿他的孟秉。
“孟秉,你要做什麼?”來護兒一見孟秉,大聲喝問。
“來將軍,我等要奉皇上西歸,你若識相,下馬歸降,還可保住一條性命。”孟秉道。
“賊子,休想我和你們同流合污。”來護兒怒道,手鐵搶一擺,衝殺上去。
孟秉手下人多勢衆,不多時就將來護兒的家僕斬殺乾淨,來護兒和來整拼死衝殺,不得而出,孟秉大喝道:“給我放箭!”
驍果們紛紛摘下弓箭,要將來家父子射死。
來護兒大驚,手鐵搶舞圓,對來整道:“你快走,去投奔武安福。”
“我不走。”來整雙目圓睜,要和父親一起拼命。
“快走,否則來家就要斷後了。”來護兒說着,不要命的拼死衝進人羣,殺開一條血路,他只攻不防,了數槍,血流如注。
來整知道再不走便來不及了,也奮起神威,跟來護兒身後,兩人衝進包圍,來護兒勒回馬來,攔孟秉等人身前,高聲道:“兒啊,叫武安福替我報仇!”
來整一邊哭泣,一邊飛馬向城門衝去。孟秉高聲下令放箭,來護兒身數十箭,兀自衝進陣,血流而死,至死不能瞑目。
殺了來護兒,楊廣的親信大臣基本都被拿住。孟秉帶兵街上巡視,正碰上裴矩。有人認出他來,上前將他執住。裴矩半月來一直生病,夜裡並沒被騷擾,他待得天明,整理好衣冠,出了家門,要去宮和楊廣同死。此刻被亂兵擒住,面不改色。
有人看見裴矩被捉,大聲呼喊道:“裴黃門無罪!”
裴矩平日待人溫厚,對驍果十分的愛護,給驍果娶親正是他向皇上提議的,因此許多驍果對他十分尊敬愛戴。此刻有人一呼,羣起相應。孟秉也要借重裴矩的能力,忙上前給他鬆綁,請他共商大事。眼看亂兵勢衆,裴矩無計可施,只得答應。
裴矩跟孟秉前往拜見宇化及,正遇見蘇威。蘇威乃是關官的首領,輔佐帝楊堅的貴胄,雖然不得楊廣重用,卻依然是關隴人心當仁不讓的重臣,此刻他被驍果簇擁着,一起去見宇化及,兩人碰見,對望一眼,無酸楚,不言。
來到宇化及所的朝堂之上,還沒等進門,就見數個驍果手提人頭而來,裴矩一看,其正有裴蘊,虞世基,來護兒,袁充等朝廷大員的人頭。看見和自己相交甚篤的來護兒慘死,裴矩暗自唏噓。
“二位大人沒有受驚吧?”宇化及聽說裴矩和蘇威來了,連忙出來迎接。二人慚愧,一起向宇化及行禮,宇化及大刺刺的受了,正要說話,只見裴虔通飛馬而來。
“大人,皇上已手,如何處置?”裴虔通問道。
宇化及看了眼裴矩和蘇威,兩人默然不語。
“是不是把他帶過來?”裴虔通試探的問。
“何用帶此人過來,快些動手。”宇化及狠狠的做了個砍的動作。
裴虔通會意,轉身向宮奔去。
裴矩和蘇威看着他的背影,都心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