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虔通宮外和司馬德戩的兵馬和一處,一起回到楊廣的寢殿,楊廣呆坐殿上,一臉的憔悴,一見裴虔通回來,起身道:“宇化及,虞世基,裴蘊,裴矩,蘇威何?”
裴虔通的部將馬舉道:“裴蘊,虞世基已經梟首。許公和裴矩,蘇威兩位大人正整理朝政。”
楊廣愕然,再看衆兵將對自己怒目而視,心裡一片冰涼,嘆息道:“我何罪至此?”
馬舉大怒道:“陛下違棄宗廟,巡遊不息,外動征討,內極奢淫,使丁壯於矢刃,女弱填於溝壑,四民喪業,盜賊蜂起,專任佞諛,飾非拒諫,何謂無罪?”
馬舉說的義正嚴詞,又擺出楊廣殺父,戮兄,大發徭役的罪行來,楊廣聽得膽戰心驚,他這才知道自己如何的天怒人怨。此刻他不再是高高上的皇帝,驍果們終於可以大膽的說出對他的不滿和怨恨來。楊廣呆呆的回憶自己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爲,終於低下頭來,低聲道:“我的確有罪。可是我平日不曾虧待你們,你們爲什麼要造反害我?誰是你們的首領?”
司馬德戩一旁聽了半天,此刻見楊廣兀自不悔,厲聲道:“普天同怨,何止一人?”
楊廣終於泄氣了,喃喃自語道:“我本想做個好皇帝,怎麼會落到今日的地步?”
司馬德戩冷哼一聲道:“你便祈求來世莫做天子,生爲個富家翁吧。”說罷一擺手,令狐行達會意,走上前來,手握鋼刀,就要殺死楊廣。
楊廣擡眼看了看令狐行達,道:“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何得加以鋒刃?取我的毒藥來。”他雖然命旦夕,說話間依然有王者的氣度風範,令狐行達等人雖然暴虐,也不敢怠慢他。司馬德戩道:“快去找毒藥來。”
楊廣自從來到江都,知道天下大亂,江都也絕非可以躲藏一世的地方,他生怕有朝一日到了絕路受人侮辱,因此早早就備好了毒藥,由身邊的美姬掌管。不過如今宮亂成一團,美姬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一時哪裡能夠找來。驍果忙活了半天,也沒找到。司馬德戩不耐煩的道:“等不得了,快些動手。”
令狐行達重又走到楊廣的身邊道:“皇上,是對不住了。”舉起刀來,就要砍落。楊廣忙道:“且住。”說着從身上解下腰帶來,手掂量一下,遞給令狐行達道:“既無毒藥,便用這個吧。”
令狐行達接過腰帶來,楊廣坐直身子,盤膝衝着衆叛軍道:“你等叛上作亂,日後必有報應。”
司馬德戩冷笑道:“你先想好去了閻羅殿,如何跟因你而死的亡魂交代吧。”
令狐行達不等楊廣再說話,將腰帶他的脖子上一纏,使勁的一拽,腰帶緊緊的箍楊廣的脖子上,楊廣頓時喘不過氣來,身子一陣顫抖,眼睛突出,嘴巴大張。令狐行達死死的拉住腰帶,楊廣的臉色變得青紫,終於身子劇顫,再也不動了。一代聖人可汗,這位曾經的一代天驕,採斐然的詩人,極具浪漫主義色彩的藝術家,佛教徒,世界上偉大國家的君主,就此死去。當年處死楊勇留下來的三尺白綾,終於惡有惡報的報應了他的身上。隨着他嚥下後一口氣息,大隋王朝,也到了日暮西山的後關頭。
殺死了楊廣,司馬德戩和裴虔通等人又宮大肆捕楊廣的子孫,燕王楊炎,趙王楊葆,楊廣的二兒子楊柬全被殺死。而外戚樑公蕭矩,大將宇協,張炎等人因要抗拒宇化及,也都被捕殺死。一時間宮裡宮外血雨腥風,人人自危。
司馬德戩和裴虔通來到東閣,要殺秦王楊浩,兩人一進東閣,就看見蕭皇后正襟坐桌前,楊浩戰戰兢兢的立她的身後。蕭皇后身着皇后的華麗宮服,美麗絕倫,芳華絕代,根本不似四十歲的女子,反倒比雙十年華的少女還要溫柔美貌。司馬德戩和裴虔通看的呆了,只聽蕭皇后道:“你們是要來殺我嗎?”
蕭皇后平素對待下人十分的溫和,也經常賞賜驍果,還將許多宮女許配給驍果的將領,衆人對她十分的恭敬,司馬德戩和裴虔通當然不敢亂來,一起跪倒道:“啓稟皇后,皇上已經死亂軍之。還請皇后移駕到安全的所。”
蕭皇后聽說楊廣死了,輕輕嘆息一聲,道:“他倒走得輕鬆。”說罷起身來,拉住楊浩的手,叫司馬德戩二人帶路,出了東閣。一路之上驍果見了蕭皇后,個個恭敬行禮,無人膽敢造次。
此刻的朝堂之上,宇化及召集了武百官,衆人聚朝堂,宇化及坐平日裡楊廣所坐的位置,接受衆人的拜見。蘇威,裴矩兩人分立左右。宇化及道:“如今大事已定,不知各位有什麼打算?”
蘇威道:“許公,既然事情已經安定,罪首也伏誅。我等應該同心協力,一起回返關,另立明君爲是。”
宇化及點頭道:“說的是。”
又有人道:“許公,如今南人北人矛盾重重,給事郎許善心不肯前來祝賀,顯見對許公有所怨恨。”
宇化及沉下臉來道:“此人好大的膽子,快去給我抓來。”
一旁許弘仁閃身出來道:“許公,許善心是微臣的叔叔,微臣願意前去勸他順天應人。”
宇化及這才轉怒爲喜道:“如此甚好,你快去快回。”
許弘仁飛馬前往叔叔許善心的家,見他正大堂端坐,一身朝服,許弘仁忙上前拜見道:“叔叔,天子已經死去,許公宇化及攝政,朝野上下,武畢至。改朝換代,乃是天意,叔叔何必要以身相抗,徒留螳臂當車的笑話呢?”
許善心怒道:“孽障,你從賊叛亂,還有臉來賤人,快滾回去,莫叫我再見到你。”
許弘仁灰溜溜的出了他家,流淚道:“叔叔,許公對叔叔並無惡意,還請叔叔不要自尋死路。”
許弘仁回去,跟宇化及稟告了許善心的事情,宇化及大怒,派人前去把許善心抓來。許善心被驍果捆綁着來到朝堂之上,昂首挺胸,大步來到央,向兩旁看去,一邊看一邊嘿嘿冷笑。自裴矩蘇威以下被他看見,都覺得羞愧難當,一個個垂下頭去。宇化及見他實忠義,嘆息道:“許先生,看你的忠心耿耿,蒼天可鑑,你回家去吧。”便下令部下將他繩鬆開。許善心脫了繩,也不謝宇化及。轉身就走,揚長而去。宇化及看他狂妄至此,不由惱怒道:“此人實無禮,氣煞我也。快把他綁去殺了。”
驍果追上,將許善心捆綁起來,押到門外,手起刀落,忠臣之血,恰好濺蕭皇后的身前。蕭皇后看着許善心身首異處的慘狀,潸然道:“請各位莫要再殺無辜了。”
宇化及聽說蕭皇后來了,大喜過望,帶領百官出來迎接。蕭皇后牽着秦王楊浩的手,一起來到朝堂上,坐上首。宇化及道:“皇后,如今皇上已經駕崩,臣請皇后下旨,令秦王即位,早安民心。”說完也不等蕭皇后說話,一揮手,裴矩呈上一份早就擬好的旨意。蕭皇后看也不看,提筆畫了個圈。
宇化及向衆人一示意,羣臣這才一起拜倒,山呼萬歲,算是拜見了楊浩。隨即宇化及又“請”蕭皇后任命朝廷官員,自然以他的意思爲準。宇化及被封爲大將軍,總管朝政。宇智及爲左僕射,總領軍權。裴矩爲右僕射,宇士及爲內史令,蘇威爲光祿大夫,司馬德戩爲禮部尚書。一起叛亂的關驍果將領也都各有封賞,人人提拔。
封賞完畢,宇化及將蕭皇后和楊浩關押起來,美其名曰爲保護。他知道驍果急於西歸,而武安福的大軍又近咫尺,不敢江都多耽擱,五天之後,宣佈還都大興。后妃宮女,公卿百官,僧尼道士,驍果軍隊共計四十萬人。浩浩蕩蕩,向着西北歸去。
大軍纔剛出發,宇化及的軍就出了亂子。
“沈將軍,怎麼悶悶不樂?”沈光正營喝着悶酒,有人掀開帳幕進來,沈光擡頭一看,乃是驍果的統領麥孟才和錢傑。
“閒來無事,小酌兩杯。”沈光道。
麥孟才盯着沈光半晌,忽道:“皇上對沈將軍厚愛,如今遭遇不測,難道沈將軍不想爲皇上報仇嗎?”
沈光兩眼放光道:“孟才兄,你……?”
麥孟才道:“我父親麥鐵杖和我身受皇上和來護兒將軍的厚待,纔有今日的地位。如今皇上和來護兒將軍慘死,我和錢將軍想要共謀宇化及,成就千古美名。不知道將軍意下如何?”
沈光聽了,豪情激昂的道:“當日叛亂,我被魏華所矇蔽,帶給使出宮去了。等到回來,皇上已經遇害,如今雖然被任爲禁軍總管,無一日不想爲皇上報仇。若是將軍不棄,沈光願爲內應。”
“有將軍相助,大事成矣。”麥孟才大喜道。
“宇化及這個奸賊,我給使軍數百人,都是豪勇之士,殺他如鷹隼之逐鳥雀,萬世之功,此一舉。”沈光舉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