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公,我們該說的都說了,請你給大家拿個主意吧。”裴虔通道。
小屋裡聚集了十幾個人,這些人都是驍果營的關籍將領,有宇化及的弟弟宇士及,宇智及,兒子宇成都,宇成祥,乾兒子司馬德戩,驍果將軍元禮,裴虔通,舍人元敏,虎牙郎將趙行樞,鷹揚郎將孟秉,直長許弘仁,薛世良,醫正張凱等。方纔大家七嘴八舌的談論時局,人人都爲楊廣要遷都丹陽而擔憂,如今都把回家的希望寄託宇化及的身上。
“江都糧草已,各地的賦稅糧米又運送不達,江都實難以爲繼,遷都丹陽,也不失爲一個好主意。”宇化及淡淡的道,他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其實心裡早打好了算盤。
“許公,如今皇上重用南人,虞世基,裴蘊等人有和能耐,竟然位居許公之上,還處處刁難我們北人。如今又要皇上遷都丹陽,擺明了要放棄關,讓我們有家不能回。難道許公你能忍得下去嗎?”元禮性子粗獷,開口道。
“皇上已經答允,我能有什麼辦法?”宇化及道。
“許公,前幾日竇賢與驍果數百逃亡,被皇上派人追殺殺了。如今驍果之軍心思變,不少人都打算逃亡,若是不早些安撫,尋找對策,只怕到時候軍譁變,危及許公你啊。”趙行樞道。
“皇室將傾,許公難道要做殉葬品嗎?”一旁張凱道。
宇化及咳嗽一聲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可莫要亂說。”
張凱道:“遲早都是一死,我又怕什麼。只求能死家鄉,便是我天大的福分了。”
衆將聽了,想起家鄉不知如何了,各個心難過,長吁短嘆。
“既然諸位已經離心離德,不知有什麼打算?”宇化及問道。
“我等打算一起逃亡,結黨西歸。許公願意和我們一起走嗎?”薛世良道。
宇化及沒有作聲,反倒是他弟弟宇智及笑起來。薛世良怒道:“大人笑什麼?”
宇智及止住笑聲道:“我笑你們自取死路,猶不自知。”
“這是怎麼說?”和薛世良等人一起商量西歸的元敏問道。
“皇上雖然無道,可是威嚴尚,你們若是逃走,豈不和竇賢一樣,自取滅亡嗎?到時候皇上一聲令下,自然有人去取你們的性命,難道還能逃回關不成?”宇智及道。
元敏,薛世良,趙行樞等人都鐵青了臉,知道宇智及說的一點都不錯。擺眼前似乎怎麼都是死,元敏不甘心的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當然有。”說話的是宇家三兄弟的老三宇士及。
“請說。”衆人一起道。宇化及看着三弟,露出不爲人察覺的笑容來。
“如今隋朝傾覆即,此爲天意。英雄並起,天下離心,我等既然都有反意,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就此成就大事,成就帝王之業。”宇士及道。
衆將聽了,個個眼睛放光。他們只想逃跑,哪裡想過造反,可是宇士及的話給他們指點了一條明路。
“既然橫豎都是一死,我贊同一試。”元禮第一個道。
“我也贊同。”薛世良道。
屋衆將一個個的表態,除了沉默不語的宇成都外,一致要求宇化及爲首領,率領衆人密謀政變。
隨着遷都丹陽的消息傳播開來,驍果之越來越瀰漫起背叛的情緒。心懷故土的北人早就因爲楊廣寵信裴蘊,虞世基,來護兒等南人而憤恨不平,此時內憂外患,都是各懷二心,只盼能夠返回家鄉。
這日無間,許多驍果正備身府裡等候值勤,醫正張凱從外走進來,許多驍果上前行禮,張凱和衆人寒暄幾句,忽然壓低聲音道:“我和諸位交情不錯,有要事相告,還望諸位守口如瓶。”
“大人請說。”衆人見他面色嚴肅,都謹慎起來。
“今日驍果之軍心浮動,據說有不少人想要西歸,可有此事?”張凱問道。
衆人都躊躇起來,半晌一人道:“大人也不是外人,實話告訴你吧,我們確有此心,不過還沒決定。”
張凱頓足道:“壞了,果然是這麼一回事。”
“怎麼?”衆人一驚,此事事關重大,動輒就是掉腦袋的下場,不由衆人不關心。
“皇上近日得到消息,得知驍果有人要叛逃,所以叫我準備毒酒,要把驍果的北人都鳩殺掉,只留南人。”張凱道。
衆人聽了,都變了臉色,聯繫起日前南人多受寵愛賞賜的事情來,不由不信。
“言於此,大家自己小心吧。”張凱說完,起身走了。留下諸多驚恐不定的驍果來。恐慌的情緒隨着這流言軍的擴散慢慢的擴展開來,北方來的驍果們,個個都有了叛亂之心。把一切看眼裡,司馬德戩悄悄奏報了宇化及。
叛亂,迫眉睫。
煙花三月,江都城裡,風急晝昏,陰雨連綿。楊廣心緒不寧的看着外面瀰漫的水霧煙塵,對蕭後道:“等雨下完,咱們就去丹陽吧。”
他卻不知道,他的生命,將這陰雨的江都,和大隋的王圖霸業一起結束掉。
就楊廣嗟嘆的時候,司馬德戩已經將驍果的諸多將校集起來,都備身府商量。司馬德戩站柱前,高聲道:“諸位,皇上重用南人,又要遷都丹陽,放棄北方,我等北人,眼看就要遭受滅頂之災。我奉許公之命,要爲大家做主,兵諫皇上,迴歸關。諸位可願跟隨?”
“惟將軍命。”驍果早就都有反意,一聽之下,齊聲擁護。
當夜正輪到裴虔通值守,晚飯過後,御廄裡的馬匹都被裴虔通派人盜走,又將驍果數百人暗藏宮門之外。佈置完畢,裴虔通帶領親信來到楊廣居住的禁宮外駐守,隨時等候外面的驍果裡應外合。而掌管關閉宮門的唐奉義也故意不給宮殿諸門上鎖。
宮外巷,負責查夜的馮普樂正帶人走小巷,巡視宮牆外的安全,迎面走來了一夥人,仔細看去,原來是宇智及和孟秉。馮普樂上前笑道:“二位將軍怎麼這麼晚還不去休息?”
宇智及迎過來,滿臉是笑道:“近日街面不太清淨,我和孟將軍出來看看。”他邊說邊走到馮普樂的身邊。馮普樂道:“這事有我就行了,不用二位將軍煩心。”
“我們煩的就是你啊。”宇智及說着話,藏手的匕首刺去,馮普樂沒有任何防備的情形下,抵他的喉嚨上。而孟秉帶着隨行的驍果,也把馮普樂的部下都制住。
“你們要幹什麼?”馮普樂驚道。
“要變天了。”宇智及嘿嘿笑道。
“外面是什麼聲音?”楊廣正昏昏沉沉的睡着,只覺得外面喧囂不已,從榻上起來探身看去,隱隱有火光,忙問司官魏華。
“啓稟皇上,是宮的草坊失火,裴虔通已經待人去救了。皇上不必擔心。”魏華早和宇化及等人同流合污,撒謊道。
楊廣哦了一聲,便不再爲意,重又沉沉的睡去了。
就宇化及的籌謀正進行的時候,江陽縣長張惠紹出現裴蘊的府門前。
“裴大人,大事不好。”張惠紹一見匆匆起身來迎接他的裴蘊,一頭拜倒,涕淚皆流。
“何事如此驚慌?”裴蘊整理着衣服,問道。
“驍果異動,只怕有變。”張惠紹說着把他所知的驍果異常調動一一和裴蘊說了。裴蘊越聽越驚,忙道:“你所說可是實?”
“不敢有半句虛言。”張惠紹道。
“這可怎麼是好?我這就進宮奏報皇上。”裴蘊急道。
“只怕來不及了,以小人看,只怕一時三刻叛軍就要發動。何況叛軍必有籌備,只怕已經把守住了宮門。”張惠紹道。
裴蘊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只好行險了。”
他來到書房,刷刷刷寫了一通,對張惠紹道:“你持這封信去見燕王楊炎,請他嘗試進宮稟告皇上,由皇上下令平叛。”
張惠紹領命去了。裴蘊想了想,又寫了些東西,匆匆出了門,往虞世基的住處去了。
三剛過,皇城芳林門,夜色之下,兩個人影出現門側的流水洞口前。
“燕王,你可一定要小心啊。”說話的是樑國公蕭矩。他眼前的少年正是楊廣的孫子燕王楊炎。
“樑公,我若不回來,還請你念皇上對你的恩情上,急速去召集援兵,保護皇上。”燕王楊炎道。他接到了張惠紹的密報,聯繫近幾日驍果的動靜,知道不好,忙和蕭矩一起來到宮外,想要上奏楊廣。可是宮門都被宇化及的人把守住,根本不得而入,不得以他只能悄悄來到側門處,想從流水洞口進去。
蕭矩泣不成聲道:“燕王,我蕭矩身爲隋臣,必當拼了一條老命爲皇上分憂。”
楊炎點點頭,瘦弱的身軀挺直,向着水洞鑽進去。水洞水流湍急,深透膝蓋,楊炎費了半天的勁才從水洞鑽出來,一路狂奔,往玄武門而來。
“何人?”守門的衛兵看到渾身溼漉漉的楊炎,喝問道。
“我乃燕王楊炎,快給我奏報皇上。”楊炎氣喘吁吁的道。
“原來是燕王啊,這麼晚,不知道來做什麼?”隨着話音,裴虔通出現楊炎的身後,不等他明白過來,便被按到地。
“天快亮了。”裴虔通看着被拖走的楊炎,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