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城堡裡不畏懼龍的人,顯然不止瓊恩一個。
伊蒙學士在山姆的攙扶下緩緩走來,在端着烤肉的黑衣士兵們身邊停下。他們正是那幾個與瓊恩和山姆感情深厚的小夥伴:葛蘭,霍德,派普,陶德,若非如此,也不會硬着頭皮執行來給龍送餐。
”近一些,山姆,近一些,這樣看得更清楚些。“老學士挺直腰,平日皺縮着的身軀,也顯得高大了一些。
小夥伴們向山姆投去吃驚與同情的目光。
山姆囁嚅着說道:”學士,您又看不見,近一些遠一些,對您不都一樣嗎?“
“可是對你不一樣,你就是我的眼睛,山姆,你可以把你看到的告訴我。”老學士說道:“而且雖然看不見,但我聽到那呼吸,能感受那溫度。”
瓊恩空着手走過來,恭敬地問候學士,又從葛蘭手中接過餐盤。大塊大塊的肉烤得金黃噴香,在盤子上堆成一座小山。
此時三隻龍面前都已放好條桌,白龍和綠龍前面的桌子上擺着烤肉。不過他們卻沒有吃,似乎在等着瓊恩給黑龍上菜。
“龍沒什麼好怕的,兄弟們。”瓊恩說道:“你們看,我都來來回回好幾趟,不也一點事沒有?”
派普舉起雙手擋在胸前,“反正這也是最後一趟,我們就不過去了。”
黑衣士兵們一齊點頭。
瓊恩聳聳肩,端着烤肉朝龍走去。
“瓊恩說得沒錯,”伊蒙學士側着頭,好像在感受溫度,又好像在傾聽聲音,“雖然看不見,但我能感到他們很友善。”
說完他摸索着向前邁步,山姆不敢放開扶着他的手,只好移動腳步跟隨。
山姆回頭看看小夥伴,眼神中飽含祈求與希冀。但黑衣士兵們一齊搖頭。
“是伊蒙學士,陛下。”威廉從塔頂看到那個顫顫巍巍的身影,“他是您的曾祖父、伊耿五世的哥哥。他在黑城堡以學士的身份爲守夜人服務了相當長的時間,以至於很多人都不記得他的坦格利安血脈。”
丹妮莉絲對於自家的族譜還是相當清楚,立刻就想明白伊蒙學士的身份,一絲孺慕之情在眼中閃過,“我得下去見他。”
盤子裡的烤肉早已吃光。卓耿低下頭,呼出一口滾燙的熱氣,吹散眼前的青煙。熔岩般的雙眸輕輕轉動,目光不屑地掃過那個瑟瑟發抖的胖子,落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老人身上。
韋賽利昂把右爪搭在空空如也的餐盤上,咧開的大嘴裡呼呼作響,“這廚師不行,真TM難吃!”
雷哥咬起盤子裡最後一塊烤肉,扔到空中,張開嘴等着肉落到嘴裡。
唰!白龍翅膀張開,身體傾斜,脖子伸長,幾乎是從綠龍嘴邊把肉搶走,一口吞下,脖子像巨蟒一樣一曲一伸。
綠龍怒不可遏,咆哮聲中,對準白龍就是一口咬下。
韋賽利昂怕卓耿,可不怕雷哥,毫不客氣地反擊。
兩隻龍身軀龐大,還有寬廣的雙翼,長長的尾巴,哪怕只是隨便打打鬧鬧,動靜也非常巨大。
周圍的火把在狂風中搖搖擺擺,幾近熄滅。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勃然變色。
卓耿猛然扭過頭,發出充滿威脅意味的低吼。兩個兄弟立刻安靜下來。
”你不是嫌難吃嗎,還搶我的?“綠龍有些憤憤不平。
“今天真是見鬼了,怎麼吃都感覺吃不飽。”白龍也感到有些奇怪。
綠龍附和,“我也感覺沒吃飽,估計老大也差不多。”
黑龍張張嘴,齒間煙霧繚繞,“好像我們的身體又開始生長了,是要多吃點。”
白龍匍匐着向前移動,朝着瓊恩咆哮一聲,巨大的聲音足以讓一羣獅子都倉皇逃竄。
黑衣士兵們神色驚慌,忍不住後退好幾步。如果不是他們與瓊恩和山姆交情實在深厚,很可能已經轉身逃跑。
山姆眼神遊移不定,瓊恩臉色略有些蒼白。
老學士面露和藹的笑容,喃喃低語:“龍,我們家族的悲哀與榮耀。”
”悲哀終將過去,榮耀永恆不滅。坦格利安即將復興,曾伯祖父。“身後響起的聲音無比悅耳,蘊含着堅定的意志。
山姆轉過身,忙不迭地向女王陛下,還有瑪格麗小姐行禮。
伊蒙學士怔了一下才轉過身,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緩緩伸出一隻枯槁而遍佈斑點的手,語氣有些不確定,”丹妮莉絲?伊戈的後人?“
”我是,曾伯祖父。“丹妮莉絲輕輕捧住他的手。老人的手因爲激動而不住顫抖,眼中閃爍着晶瑩的淚水。
不爲人知的瓊恩,被人遺忘的伊蒙,萬衆矚目的丹妮莉絲,世界上最後三個坦格利安,奇蹟般地聚首在一起。龍的咆哮,彷彿正是爲此而奏響的樂章。
威廉走到瓊恩身邊,低聲說道:“別擔心,龍只是沒吃飽,再給他們來點烤肉。”
瓊恩點點頭,“是,爵士。”
剛纔綠龍與白龍打得轟轟烈烈,但他們前面的條桌和餐盤卻奇蹟般的完好無損。
走過去收起餐盤,瓊恩帶着派普等小夥伴們小跑着離去。黑暗中,遠遠傳來不滿的嘟囔,“誰說龍不可怕……”
國王塔專用來接待身份尊貴的訪客,裡面也有一個不大的會議室。
鐵製燭臺上插滿蠟燭。女王坐在會議桌首位,威廉與瑪格麗坐在右邊,老學士與守夜人總司令坐在左邊。
威廉把他們放下君臨戰事,千里迢迢來到長城的原因娓娓道來。
聽完威廉的講述,老學士直指問題的核心,“攸倫的動機,讓人難以理解。如果他真的想幫助蘭尼斯特,控制韋賽利昂之後,就應該立刻發起攻擊。逃跑並沒什麼意義……就算能順利逃回鐵羣島又如何?我們絕對不可能聽之任之。反而時間拖得越久,我們的應對之策越多,龍在他手上的作用就越小。”
威廉的臉色凝重起來。
這幾天一直在緊張地追擊,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把白龍救回來,從未思考過攸倫爲什麼要逃到塞外。
伊蒙學士的疑問讓他深感不安。攸倫這個人有野心,有能力,極度危險,絕對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眉頭緊皺,腦海中不斷閃現着來自原著中的各種線索。過了一會,威廉悚然一驚,脫口而出,“冬之號角!”
伊蒙學士微微側頭,“你是說喬曼的號角嗎?”
“那又是什麼?”丹妮莉絲眼中露出好奇之色。
“那是一件傳說中的魔法物品,據說吹響它,可以使絕境長城倒塌,丹妮。”老學士滿臉慈祥。
丹妮莉絲和瑪格麗感到難以置信。她們無法想象,絕境長城這樣恢弘的建築如果倒塌,將會是怎樣可怕的場景。
“近期我們抓獲過一些野人,據說曼斯·雷德正在四處挖掘,想找到尋找喬曼的墳墓,應該也是爲了找到這個號角。”熊老露出大惑不解的神情,“不過這位塞外之王尋找冬之號角是爲了威脅我們,放他們通過長城。鐵羣島之王又爲什麼需要這個號角呢?”
“難道是想以長城爲質,逼迫鐵王座承認他的王位?”瑪格麗做出一個猜測。
“我絕不會向這種威脅妥協!”女王斬釘截鐵地回答。
伊蒙學士用那雙瞎了的白眼“看”着威廉,彷彿可以看透他的心。“你爲什麼會認爲他是來尋找冬之號角,威廉爵士?”
“哦,我是想,他既然能找到傳說中的龍之號角,沒準也知道冬之號角在哪裡。”威廉清清嗓子。
真正的原因他卻無法述說。
從原著來看,攸倫可能有某種精神疾病,極度的缺乏同情、自責、畏懼與自制,是一個極端的利己主義者。這種病態發展到極致,無疑便是追求成神。
在他被巴隆·葛雷喬伊驅逐之前,只是一個自我感覺非常好,對他人毫無同情和憐憫的惡人。而對他人的控制,也反過來助長了他的自我。
在駕駛寧靜號橫行四海時,做出的種種殘忍暴行,也是爲了展現自己擁有壓倒他人的力量。而擁有決定他人痛苦或者死亡的力量,這使他感覺自己就是神。
等掌握了一些詭異而強大的知識後,攸倫顯然就開始想過恐怖黑暗的魔法實現神化。
他搜捕並折磨各路宗教人士、魔法師,讓他們背棄自己的神,轉而信奉他——甚至連親弟弟溼發伊倫也不放過。
無論是用冬之號角與夜王做交易,還是直接讓長城倒塌,都能帶給人們無盡的恐懼。而這無疑是攸倫最想要做的事情。
“不管他是不是能找到冬之號角,也不管他想幹什麼,但我們必須要做出預案,一旦長城倒塌,我們該如何應對。畢竟,曼斯也在找這個號角。”威廉岔開話題。
守夜人總司令胸前長鬚顫抖,一聲長嘆,“如果長城倒塌,將無人能阻擋異鬼與屍鬼……諸神慈悲!”
會議室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丹妮莉絲站起身,“您放心,傑奧大人。我明天一早就會返回君臨。事情結束後,馬上帶着七國的支援北上,守夜人絕不會孤軍奮戰。”
“感謝不盡,陛下!”熊老還是有些發愁,“可是如果長城真的倒塌,我們拿什麼去抵抗如海潮一樣的死人?”
“如果長城倒塌,我們就在臨冬城戰鬥。如果臨冬城淪陷,我們就撤退到頸澤。如果頸澤也失守,我們還有孿河城,鷹巢城,赫倫堡,乃至君臨。”丹妮莉絲較小的身材,被燭光拉扯出巨大的影子,“這是生與死的爭鬥,除了應戰,我們別無他途。既然前人們也曾擊敗異鬼,修建長城,終結長夜,那麼我們必然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