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又晃悠悠的飄蕩了幾天,幸好船上還有淡水和糧食,否則三人恐怕也要另外想辦法。
風間琉璃依然和江蘺兩人待在一起,彷彿也適應了這種生活,不過倒是恢復了一貫的模樣,似笑非笑的說話做事。
云云端着碗水遞到風間琉璃的嘴邊,眨着可憐巴巴的眼睛:“姐姐,你喝口水吧。”
風間琉璃嘴角勾了勾:“如果你能將水裡面放得那什麼薰淚粉給我弄出來的話,我會安然喝下去的。”
云云無辜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姐姐,你說什麼?薰淚粉是什麼啊?”
江蘺在旁邊聽着,默默的不說話,云云雖然極爲小心,但是早風間琉璃這隻老狐狸面前還是失了道行,不過那張小臉倒是無辜至極,看的江蘺都忍不住笑了笑。
風間琉璃的目光在她含笑的嘴角凝了一下,便轉開,微微閉上眼靠在後面的船壁上。
云云可憐兮兮的道:“姐姐,你搜已經將近一天沒有喝水了,如果再不喝你就要變成醜八怪了。”
“醜八怪?”風間琉璃睜開眼對着云云笑了起來,眉間硃砂彷彿一波豔色,即使是云云的目光也不由被吸引,但是他仍然十分鎮定的點了點頭!“是啊,你比不過我,更比不上我爹爹,所欲,比不上我的都是醜八怪。”
風間琉璃倒是挑了挑眉:“比不上你爹爹?楚遇那傢伙有什麼好看,病殃殃的模樣而已,你看看除了你孃親那被光照瞎的眼,誰還會看得上他?”
江蘺知道風間琉璃一直將楚遇當成對手,被云云這樣的挑釁顯然也心底不服氣,所以自然沒理會他的話,她的手探入袖子裡,摸上了採集到的離心草,這草也實在神奇,過了這麼長的時間,竟然還是鮮嫩的模樣,她現在心裡想着必須要快點到達一個有人的地方,現在他們在大海上飄着,這幾日悽風苦雨的,星辰也沒有,更不用說要憑藉這點東西去探路了。而風間琉璃是絕對不能說的,就算他說了江蘺也對他完全的沒信心,這個男人的話,到底信幾分都是一個問題,可能他就這樣將他們帶入陷阱了也不一定。
這廂她還在想着這些事,但是那邊云云聽了那話,突然間就像是包了一包淚的模樣,道:“大笨蛋啊,你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嗎?你長得那麼醜還敢和我爹爹比,你真是太笨了,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玩了。”
最後這句話聽得連風間琉璃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第一次遇見一個將他也當成小孩子的人,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他心裡也突然間涌出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
反倒是他在這失神的一瞬間,云云突然將自己的小手一伸,然後扣住他的喉嚨,微微一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中的水全部灌入了他的嘴裡面,最後瀟灑的站起來拍了拍手,傲然的道:“大笨蛋,敢說我孃親和爹爹的壞話,非得讓你嚐嚐我的厲害不可。”
風間琉璃倒是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小娃娃給偷襲得手,笑了笑:“你倒不錯,比你那老爹強一點。”
“嗤——大笨蛋。”云云冷哼一聲,然後又直直看了風間琉璃一會兒,突然皺了皺眉道:“喂,你怎麼不流眼淚啊?”
“我爲什麼要流眼淚?”風間琉璃問。
云云眨巴了一下眼睛:“爲什麼呢?我每次哭不出來的時候就去偷點薰淚草放在手邊就可以流眼淚啦,照理說放入水中效果更好,怎麼你一點要哭的跡象也沒有?”
風間琉璃閉上了眼,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哭?這種事情我沒有遇見過,那是懦夫的行爲。”
云云聽得呆了呆,平時他只是知道只要他要哭的時候,不管他犯了什麼樣的錯誤都可以糊弄過去,這招對樓西月尤其管用,但是卻沒有料到最後會得到這樣的一個回答,他不由回過頭看向江蘺,問道:“孃親,哭的人都是懦夫嗎?”
江蘺本來一直在聽他們說話,風間琉璃那幾句話看似隨意,但是其中卻也包含了太多的心酸,一個連哭都不允許的人,那樣的生活又怎麼會有生機?她笑了笑,云云便走了過去,江蘺伸手摸着他的腦袋道:“不哭其實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曾經有人對我說過,他希望可以分享我的痛苦和快樂,什麼事都笑給他聽,哭給他聽。所以,這些東西本意便意味着溫暖,哭得人不是懦夫,不哭的人也不全是勇者。”
“哦。”云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遙遠的傳來一陣哨子聲,因爲寂靜所以聽得分明,江蘺探出頭一看,卻見不遠處有一艘大船緩緩的靠近,她心中一悸,難道又遇上了上杉修?而顯然那搜船上的人也看到了這邊的船隻,開始向着這邊行駛過來,江蘺急忙站起來,然後走到外面的小船板上,將小小的船帆升起來,然後沿着風的方向開始加速前進,只願能擴大兩艘船的距離。
但是船畢竟太小,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那邊的船隻便洶涌的追了上來,而船頭立滿了人影,她心中暗道難道這關當真逃不過了嗎,克數—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那邊突然傳來一聲呼喊:“嫂子——”
那是樓西月的聲音!
江蘺的心瞬間變放了下來,頓時有種海闊天空見月明的感覺,手上的勁也鬆了,然後“蹬蹬蹬”的幾聲,云云從下面的船艙裡跑了出來,烏黑的眼睛像是閃着光一樣:“樓叔叔,你來啦!”
這邊的江蘺明顯看到那邊的船頭立着的一個人一個踉蹌。
江蘺笑了起來,便乾脆停下來等他們,不一會兒,那艘大船在他們的面前停下,樓西月立馬從船頭跳了下來,然後看向江蘺,問道:“嫂子你沒事吧?”
江蘺搖了搖頭:“我沒事。”
“樓叔叔。”云云發出甜膩的聲音。
樓西月的身子猛的一抖,然後看向那個笑得甜甜的,像是小蓮花一樣的云云,急忙道:“小殿下,你還是叫我樓西月吧,每次你這樣叫我的時候準沒好事。”
想到這裡他又覺得有點憋屈,楚遇在的時候被—楚遇治得死死的,沒想到楚遇不在了之後,嗨喲攤上這麼一個小魔頭,他也覺得自己前世是不是欠了他們爺倆什麼。
江蘺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樓西月道:“你不是叫我守着云云嗎?那幾日西塞有事,我便讓別人守着他,只等他有事了就來告訴我。那守着的人告訴我小殿下每天都在屋子裡呆着,我想難道你離開後的囑咐有了效果,於是便也疏忽了,結果再過幾日便覺得不對,於是立馬去看,才發現待在屋子裡的人從頭到尾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小娃娃。當時我便開始慌了,給你書信但都沒有迴音,於是便安排了事情出來。結果便一路找到這裡。”
說到這裡樓西月頓了頓,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道:“嫂子你快點給哥舒那小子看看,我在海面上救起他的時候都快嚥氣了,後來用你做的藥丸才續了命,可是現在都還沒有醒,你且看看。”
江蘺倒是心中慶幸,她本以爲哥舒少遊那是凶多吉少,畢竟當時的情況危險,她也是死裡逃生,更不用說他了。
他聽了這話急忙道:“快帶我去看看。”
那邊已經有人放下了板子,江蘺將云云一抱,而後樓西月伸手接過云云,畢竟他知道這幾天的海上漂泊,江蘺也是十分的不容易。
他現在只是心中萬分慶幸,在見到哥舒少遊那樣子後,他急得都快去跳海自殺了,如果江蘺真出了什麼事,他恐怕連死都不敢死。
三人走上甲板,云云軟軟糯糯的聲音響了起來:“孃親,那個人還在裡面。”
江蘺的腳步一停,便對樓西月道:“派幾個高手去將那船艙裡的人綁出來,記住千萬要小心。”
難得見江蘺如此慎重,樓西月也不由皺了皺眉:“你是誰?”
江蘺看了樓西月一眼,道:“風間琉璃。”
樓西月的臉色一變。
樓西月吩咐了人之後便立馬派人去收拾風間琉璃了,而他卻帶着江蘺來到哥舒少遊的房間,江蘺走了進去,掃了一眼哥舒少遊,只見他的臉色正常得很,甚至還帶着些粉嫩,這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受過受過什麼災難的人,她伸手在他的手腕上一模,眉毛閃了一下,道:“他陷入昏迷不過是聞了一種果子的氣味罷了,不過這果子倒是傳說中極爲養人的東西,恐怕他誤打誤撞吃了一些,對他恢復傷勢有很好的作用。取銀針來吧。”
樓西月點了點頭,派人將銀針取來,江蘺伸手將哥舒少遊的衣服解開,樓西月上前幫忙,結果沒料到將他的衣服一抖,一份溼透了的小冊子“噠啦”一聲掉落在地。
樓西月看了看那小冊子,然後一邊撿起來一邊道:“溼成這樣,恐怕也沒法看了,不過這哥舒少遊帶的是什麼東西。”
江蘺對別人的東西不感興趣,拿起銀針在哥舒少遊的胸口紮下,而這個時候樓西月突然奇怪的“咦”了聲,將那冊子遞到江蘺面前:“嫂子你看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江蘺一邊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後一邊將手中的銀針紮了下去,但是在紮下去的瞬間她突然臉色一變,幾乎將銀針扎到別的地方,她聲音微微一啞:“再拿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