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西月一聽江蘺的話,再看看江蘺的神色,心裡微微一怔,他將那溼透的小冊子遞上去。
江蘺幾乎支撐不住,伸手一把抓住樓西月的手,過了片刻方纔顫抖着去翻那書冊。
她的手是顫抖的,那紙張也是粘溼的,一頁頁,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但是卻依舊一頁也翻不了。
樓西月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看着江蘺這般的模樣,竟然也沒法子伸手去幫忙。
等到最後,江蘺終於翻開了下一頁,她的目光留戀在那些字跡上面,突然猛地一閉眼,嘴脣顫抖了幾下,想要說些什麼話,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樓西月只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狠狠的抓着,她的身子也在不停的顫抖,他有些着急的問道:“嫂子,怎麼了嫂子?”
江蘺的眼角突然滑落一滴眼淚,嘴角卻慢慢的溢出微笑:“回去吧,他,有救了。”
樓西月也被這樣的一句話給震得呆在了當場,他過了好半晌,方纔結結巴巴的道:“嫂子,嫂,子,你,你說什麼?”
三年多,這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所有的等待和尋找都終於有了回報,她笑了一下,道:“這般的陰差陽錯,原來,他依舊是給我留了線索的,可憐我卻一直不清楚。差一點,這書冊上的東西差一點我就在也不知道了!”
這一瞬間,那些所有的力氣都在此充盈,但是卻有無數的心疼涌上心頭。雖然不知道哥舒少遊是如何得到這個小冊子的,但是這似乎都不重要,那上面記載着楚遇的病症,那些他用盡所有力氣給自己留下的活路,她不知道他要經歷多少的辛苦纔有這樣的一個機會。
但是爲何他一句話都不曾給她留的,讓她一個人在這人是兜兜轉轉這麼久,這麼久,久的讓她都快忘了自己是誰。哪怕是有云雲在旁邊陪着,但是這麼久,她看着那眉眼相似的臉,又是怎樣的一種心情,這世間有千重風景,可惜便是眼睛看見也沒有任何的顏色。
她站了起來,然後走到船上,黑暗中風聲依舊悽緊,但是現在江蘺卻感受不到任何的冷意,有種無限延展開來的舒暢從自己的心裡冒出來,而這個時候,風間琉璃正被其他人押着走上來。
他的目光掠過她臉上那燦然的笑意,微微一凝,但是瞬間便將自己的眼睛移開,冷冷的笑了一下:“有什麼好笑的?”
現在江蘺幾乎看任何人都能看出些溫暖的,哪怕是風間琉璃,她不由得對着風間琉璃一笑,道:“大概是等得久了,這種高興的滋味都有些生疏。”
風間琉璃的將自己的目光再次撇開,但是瞬間,他的目光微微一眯,突然笑了起來:“高興?你恐怕,還高興的太早了些。”
風吹過來,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嘹亮的號角,遠遠地撲過來,但是卻充滿了肅殺和神秘的詭異之味。
江蘺和樓西月心中同時一凜,他們同時回過頭看着前方大霧和黑暗同時籠罩的海面,有什麼東西在前方蟄伏。
江蘺可以隱隱約約的感受到在黑暗中的東西就是一條船,但是沒有絲毫的燈火,彷彿在這樣的黑暗中,他們是不需要燈火來指引方向的。
風間琉璃不提醒還好,一提醒,一種近乎壓抑的氣氛就瞬間凝結在這片海域裡。
而江蘺憑藉感覺也可以斷定,那不是上杉修的船,但是這船,或許更加危險。
風間琉璃懶懶的靠在那船欄邊,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江蘺走了上前,看了風間琉璃一眼,然後轉向那邊,他們這邊的船沒有動,而黑暗中的那團黑暗也沒有絲毫的動靜。
但是過不了多久,江蘺便發現不對勁,只要他們的船稍微一晃,那邊的黑暗便逼近一步,而且來得悄無聲息,江蘺心中疑惑,然後拿起旁邊插在旁邊的燈籠,走到船尾,樓西月跟在她的後面,而風間琉璃慢慢的走向她。
江蘺站在那裡,覺得一個燈籠的火光不夠,於是拿起另外的一個燈籠,高高的提起來,想要藉着火光看一看。
但是剛剛提到半途,卻被一隻手伸過來一下子打落在地:“找死!”
風間琉璃收回手,冷冷的一喝。
江蘺轉頭看向他,風間琉璃看着她,道:“知道是什麼東西嗎?你就想去看?真是找死!”
他對着江蘺道:“將船上所有的火光全部熄滅。”
江蘺靜靜地看着她,風間琉璃上前一步,眼角有些微的諷刺的光,但是臉上即使有那妖嬈的笑意,但是卻依舊是冰冷的,他擡手若無其事的指了指那黑暗中的船,道:“你可以試一試,到底是你死,還是,我亡。”
樓西月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風間琉璃,他本來心有餘悸,這個男人的武功也是出神入化的,所以一上來就用了大力氣,但是卻沒想到樓西月的琵琶骨被他輕而易舉的抓在手心,他微微一呆,這琵琶骨簡直是練武的人身上的死穴,琵琶骨一碎你便是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廢人罷了,但是他竟然如此輕而易舉的額抓住了他?在不相信剎那,他已經抓着風間琉璃的肩膀將他給摔在了地上,樓西月的腦袋“砰”的一聲砸在地上,不知道碰到了什麼,但是卻異樣的滲人,而此時,這個聲音一發出,那邊便傳來更加尖利的聲音!
“嗚——”
號角聲本來是悠遠的,但是現在這聲音簡直卻幾乎將所有人的耳膜都震破。
而此時,那本來在黑暗中蟄伏着不動的船突然飛揚而上,海水被分開的聲音突然間涌了上來,而此時,整個海面被震盪了一下,而那艘在黑暗中蟄伏的船已經隱隱約約露出了它巨大的輪廓,那樣的大,江蘺一看都是一驚,幾乎都比得上自己記憶中的現代巨輪了,但是現在的造船技術有這麼厲害嗎?
而此刻,突然間有什麼東西砸了過來,樓西月和江蘺還在猜測那東西是什麼,風間琉璃卻忍受着痛意從地上爬起來,一把將江蘺個撈了下來,怒道:“你眼睛瞎了嗎?!”
他微微的怒意讓江蘺心裡有什麼東西跳了一下,但是這片刻她已經急忙做出了反應,她伸手將樓西月給拉了下來,而她剛剛將樓西月給拉下來,一塊石頭突然砸在了剛纔他們所在的地方,幸好船板的用料十分的堅韌,但饒是如此,那船板上還是被砸了一個坑。
江蘺半撐起自己的身影,大聲喊道:“將所有的燈都熄滅了!”
風間琉璃笑了一下,冷冷的道:“蠢貨!剛纔對你說的話倒是不聽啊。”
江蘺沒有管他的冷嘲熱諷,腦海裡還有剛纔他將自己拉下來的一幕,風間琉璃的這個動作也未免太奇怪了些,瞬間整個船的燈火都熄滅的一乾二淨,而那邊,那艘急速駛來的船像是突然失去了方向一樣,江蘺想要說話,卻被風間琉璃的冰涼的手捂住了嘴巴。
江蘺聽到風間琉璃微微急促的聲音,但是顯然這個時候沒有人開口,江蘺點了點頭,風間琉璃便將自己的手鬆開,江蘺伸手在他的手臂上寫到:“下來你說怎麼辦?”
隔着薄薄的衣服,她的手指是清涼而飛快的,有些像三春的雨,帶着癢意,他幾乎要將自己的手給縮回來,但還是忍住了,他道:“告訴掌船的,一路只要聽到號角聲便往左行,不許出聲。”
江蘺點了點頭,然後從甲板上撐着站了起來,然後將風間琉璃的話寫給樓西月,樓西月聽了,急忙去做事情。
樓西月走後不久,船隻便還是像掉頭往後面行駛,而黑暗中的那艘船也不再追來。但是耳邊的號角聲卻依舊灌入耳邊,船隻急忙往左邊行去,不一會兒,船隻行得更加的遠了,而那團令人抑鬱的黑暗也消失的一乾二淨。
風間琉璃突然喃喃自語了一聲:“怪不得這幾日天氣如此的糟糕,原來是鬼船當道。”
江蘺聽到風間琉璃的話,也知道可以說話了,便問道:“什麼鬼船?”
風間琉璃看了她一眼,心中微微的奇怪,明明還是在夜晚,爲何那雙眼睛還是那麼亮,難道每個人的眼睛都市這樣嗎?不知道挖下來是否還是這樣的……吸引人。他將自己內心這些繁雜的思緒給推開,道:“鬼船嗎?只是當地人的一個稱呼罷了,這還是諸多靈異,有些人人也沒法解釋。說是悽風苦雨黑暗夜,鬼船當道臨死門。其實一般的漁夫遇上了這些鬼船,都會知道將自己的燈給熄滅,然後悄無聲息的退避開,但是偏偏你拿了燈去照,一盞燈還好,叫做陽眼,兩盞燈,那叫做陰眼,也叫做鬼眼,鬼眼那是打開死門。”
江蘺聽了這話,微微思索,心中暗想如果不是風間琉璃在旁邊,指不定會變成什麼樣,她不由又想起風間琉璃剛纔危險之際的援手,雖然他出手目的她不知道,但是對此,江蘺還是對着他道:“剛纔的事,多謝你了。”
風間琉璃的臉色微微一僵,但是瞬間便凝固下來,帶着一種惱怒的冷意:“你以爲我真是在救你?”
江蘺只是淡淡的道:“無論你最終目的是什麼,但是至少在剛纔,你對我們,還是有利的。”
風間琉璃看着她,嘴角緩緩的勾了勾,嘲諷道:“一個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