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同行是冤家,強龍硬壓地頭蛇。
雲裳這個京都大家冷不丁冒出來,強插一手進來,不知道奪去了她們四大花魁多少光彩。
便是李香君,四大花魁中名氣傳播最廣的一位,也得在雲裳面前伏低做小。
本來是她們金陵四大花魁姐妹獨領風騷的,突然頭上莫名其妙壓了個婆婆出來,而且還跟目標人物張玉之有交情。
儘管面上和諧友愛,但要說心裡也親密無間是不可能的。
現在好了,四大花魁比京都大家,因爲張恆一句後面表演打住,她們算是大獲全勝,馬香蘭覺得沒什麼可介懷的了。
真該難受的是雲裳,而不是她。
反正她年級大了,這些年也漸漸開始洗去鉛華,嘗試參禪禮佛,隨時都做好了退隱的準備,都看開了,沒什麼好爭的。
幾個妹妹得了彩頭,沒有便宜了橫叉進來的強龍就很可以了。
“董姐姐,咱們走……還是不走?”
李香君臉上紅紅的,拿着桃花扇不停扇風也不見暈紅退去。
馬香蘭仗着年歲大,不拘小節開車,讓她羞恥的難以平復。
什麼叫留下看看有沒有機會啊!
馬姐姐真是,太口無遮攔了!
入幕之賓這種事無可避免,但自薦枕蓆這麼率真的說出口來,對先生也太不尊重了啊!
而且董姐姐一直是潔身自好的。
何況先生是不一樣的!
“就……等一等吧。”
董小宛臉上更紅。
但還是咬咬牙拉着李香君準備留下來。
若是先生,她覺得既入風塵,可以不必過於清高。
若是先生,小婉可以……試着合羣一些。
“那……姐姐,我去要些酒來。”
扇子扇了半晌不見效果,李香君嬌羞明媚好似挑花,本該是見慣了男女之情的花魁,硬是手足無措的像個黃花閨女,比董小宛還不如。
居然想到要酒來壯膽。
“嗯,去吧,多要一些。”
董小宛咬了咬脣,眸子水剪一般,臉上的胭脂紅不比李香君好多少,籠在素袖中的雙手更是鑽的滿掌心的汗。
同爲花魁,未經人事,潔身自好,但該懂得她也懂的很精深了,知道馬香蘭的留下來,等機會是什麼意思。
要不是實在腿軟的走不動,她早就先一步去要酒水了。
跟四大花魁各有機遇不同,馬香蘭出門前瞅過的雅間裡,巧兒臉鼓的像個河豚。
“這個張玉之太過分了,他就是故意的!”
巧兒憤憤不平的樣子,就差拋掉儀態拍桌子了。
我們幫了你那麼多,小姐又這麼不計付出,甚至主動貼過來,你不感激就算了,怎麼還能這麼對我們?
“小姐,你怎麼還這麼淡定,就任張玉之他羞辱咱們嗎?”
瞅見自家小姐還淡定的翻看着紅樓夢,巧兒一股惱火就直往心頭頂。
小姐你怎麼這麼不爭氣!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看那傢伙的書!
“巧兒,稍安勿躁。須知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只怪你家小姐我一開始就跟人有了誤會,這誤會不解開,怕是還得好事多磨。”
雲裳翻着書,眼睛都不擡一下。
“不過張玉之這樣更好,說明他恩怨分明且富有堅持。這樣的人,還是大才,更值得拉攏招收。”
不但不爲所動,雲裳還很冷靜的從理智的角度分析起張恆來。
大有持之以恆的心態。
“經受得考驗的人才,纔是我們需要的。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裙下之臣,就算車載斗量,也比不過一個心性堅韌的才子。”
“張玉之現在越是堅持,等入了我陰陽家門牆後,纔會更死心塌地,不慮反覆之憂。”
雲裳一番話說的巧兒瞠目結舌。
小姐,我看你是魔怔了!
“小姐,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巧兒喘了好半天才喘過來,瞪着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雲裳。
“小蹄子,沒憋好心思就不要說話!”
被張恆給難堪沒生氣,結果一聽巧兒的問話雲裳卻猛地擡頭瞪過去。
“我偏要說,雲月飛仙舞的衣裳都換好了,結果卻連表演的機會都沒有,小姐你現在像極了那些對你垂涎三尺,求而不得的狂蜂浪嗚嗚嗚……”
巧兒真是氣到了火候了,不讓說還偏要加大調子說,結果話沒說完就被飛來的書給堵住了嘴巴。
“小丫頭片子,看來小姐我真是把你慣着了,今天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雲裳俏臉作色,拍着座椅扶手如一朵白雲飄起,倏忽到了巧兒身前,酥手一撈就拎起巧兒後領,直接穿窗而出,轉眼消失無蹤。
小侍女皮癢欠收拾,張玉之又不給機會,留在這裡等着,大概率是自取其辱,不如歸去。
後臺一羣女人的精彩,張恆無從得知。
他正推杯換盞,享用美食,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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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膏蟹固然是頂級珍饈美味,但白鶴樓精心烹飪的菜餚也並不差。
都是一等一的好滋味。
跟袁宏道喝酒,陪李夢陽吃菜,偶爾跟其他人交流交流。
無視一幫想走不敢走,想留不願留,還積極串聯,滿腔仇怨,無心美味的士子。
下江南這第一頓正經下館子的席面,張恆吃的很滿意。
江南風景好,美味佳餚更好。
就這一頓,張恆心裡有點愛上江南了。
主桌上一衆人瀟灑快活,衆士子卻只覺得憋悶惱火,苦不堪言。
一幫人越看越生氣惱怒。
這狂徒,仗着有幾分歪才,真是猖獗的厲害!
什麼目無餘子,簡直是把我們當空氣啊!
我們請來的花魁,被你三言兩語就給騙走了不說,還幾度羞辱我等金陵士子,現在還這般若無旁人,張玉之真當我江南無人耶?
是可忍孰不可忍。
“張玉之,你可知你已經大禍臨頭了!”
積極串聯士子的劉琪實在憋不住,接過周超丟下的接力棒,繼續跳出來跟張恆過不去。
而且他一開口就是先聲奪人,扣下來好大一個帽子。`
“我大禍臨頭?”
我怎麼不知道?
劉琪的藉口過於危言聳聽,成功吸引了張恆的注意。
停杯投箸,張恆轉頭看着劉琪,越看眼神越清晰。
誰讓我大禍臨頭?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