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傅蘇也會露出這種憂鬱的眼神,夜千度奇怪之下,不知不覺站直了身體,卻見傅蘇伸出手,似乎是想拉住自己,最終卻又慢慢縮了回去,然後他用充滿哀傷的口氣對夜千度道:“千度,雖然我不知道你這樣精明的人怎麼會弄錯這麼離譜的事情,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我真的不是女人,我是一個地地道道不折不扣的男人,不信你看,這是我的喉結。”他指着自己的喉結,過了半天,見夜千度還只是“癡癡”的望着自己,(其實是呆呆的望着)他臉上的哀痛之色更加濃厚了,一把拉起他的手,左右看看沒人經過,才一臉破釜沉舟神色的低聲道:“好吧,長痛不如短痛,就在今天讓你徹底死心吧。”然後不等夜千度回過神來,他拽着對方的手就放進了自己的褲子裡,直到他觸摸到某個重要部位,他才又閃電般將對方的手送了出來,沉聲道:“現在你總該相信了吧,我真的是一個男人,我們兩個,是註定……唉,反正,反正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下去了。”
說完這番話,傅蘇就甩下還處於嚴重呆愣中的某個男人,一溜煙的向飯廳方向跑去。剩下夜千度石化在茫茫大雪中,好半天也沒有回過神來:蒼天啊大地啊師傅啊,到底誰能來告訴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爲什麼笨笨會突然說出這種話,還……還做出這種事。他擡起自己無比幸運的那隻右手,那上面彷彿還殘存着毛茸茸滑嫩嫩的感覺,屬於處子特有的一種青澀芳香隨着凜冽的北風漸漸飄散。
之前的鬱悶一掃而空,比起那個惱人的案子,傅蘇突如其來的態度纔是最重要的,還有燕留白那個窩裡反的傢伙,也要儘快處理掉,不過在此之前,他要找那傢伙問清楚傅蘇今天這番舉動的用意,也許自己不知道的東西,那傢伙全部知情。一想到這裡,夜千度的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像是倒滿了醋一般,酸溜溜的滋味就別提多難受了。
因爲吃的遲了,所以傅蘇自然還要大嚼,雖然今天的飯菜似乎格外吃不出滋味。正和燕留白大快朵頤,忽然秋月走上前來,對燕留白悄聲道:“宮主在書房裡等你,說是有一筆欠賬要親自付給你,讓你過去拿,順便還有點事要問問你。”她見傅蘇也好奇的擡起頭來,忙陪笑道:“蘇蘇你就不要跟着留白去了,廚房那盅燉了幾個時辰的燕窩剛剛出鍋,等一下就端過來,你等着吃就行了。”
燕留白一聽到“欠賬”二字,眼睛裡便迸射出萬丈光芒,看了傅蘇一眼,心想這小子真是不負衆望,這麼快就給夜千度暗示了,真是奇怪啊,剛剛他明明會錯了意不是嗎?還是說他的少根筋都是裝的,哎呀不管了,重要的是我有銀子可拿,哈哈哈,有錢能使鬼推磨,有了錢,將來的逃亡路就等於多了一分保障啊。想到這裡,他愉快的站起身來,對傅蘇道:“沒錯,你就不要去湊熱鬧了,留在這裡等着吃燕窩吧,我去去就回來。”
燕留白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到書房裡去的,隔着老遠就大喊:“夜千度,夜千度,這麼快就把銀子準備好了嗎?”他衝了進來:“哈哈哈,你還真是財大氣粗啊,五萬兩銀子都不需要準備的說,我今天早上才辦完事兒,這一頓早飯還沒吃完呢,銀子就準備好了。”
夜千度在擦着一把刀,頭也不擡,聽見燕留白的話,帶着笑擡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把刀,最後他站起來,將那把刀舉起:“留白,你看看這把刀怎麼樣?如果賣到市面上,大概會值多少價錢?”
燕留白不解的看着那把刀:“切,一把刀有什麼好看的?就算它是純銀鑄造的,也不過就值幾千兩銀子吧?”因爲夜大富翁太過闊綽的出手,幾千兩銀子已經不能令燕留白滿意了。怎麼想夜千度也不該這麼小氣纔是,燕留白的眼睛一瞬間又放出光來:“啊,難道這把刀裡面是用純金打造的嗎?哎呀,那可就值錢了。”他帶着些敬畏的目光落在那把刀上,不住的吞着口水。
夜千度微笑,將刀放在燕留白的面前:“你這麼貪錢的人,怎麼卻如此不識貨呢?這是玄鐵,從萬年冰層下尋到的北海玄鐵,若真是拿到拍賣行去賣,最少也值一萬兩黃金。”他擡頭觀察着燕留白的神色,見他一瞬間把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不由得邪佞一笑道:“留白,你一生愛財,雖然我們不是什麼朋友,但也總算相識一場,你看,我用這把價值萬金的玄鐵刀送你上路,很夠義氣吧。”
“恩,夠,這把刀足夠了。”燕留白吞着口水,然後才完全消化掉夜千度的話,他嚇得“嗷”一聲跳了起來,大聲道:“夜夜夜夜……夜千度,你要幹什麼?你……你瘋了嗎?我……我我我我……我可警告你,這是在你的山莊,而且……而且傅蘇就在飯廳裡吃飯……你……你要三思而後行啊。”
“恩,你覺得以我的武功,會給你時間喊出完整的‘救命’二字嗎?”夜千度的身上涌出強烈殺機,襯得他宛如從地獄中爬出來索命的修羅惡煞。只看他渾身的氣勢,燕留白的腿就軟了,他“咕咚”一下子軟倒在椅子中,淚水橫流,心裡無聲的吶喊着:“蒼天啊,大地啊,你對我太不公平了,讓我從那頭豺狼的手裡逃了出來,卻又讓我落到他的同夥手中,最後還是難免一死,早知如此,你當初爲什麼不給我一個痛快的,要讓我生生的受這六年苦楚啊……蒼天啊……恩,不……不對啊。這人是誰,是夜千度,天下間恐怕還沒有誰能買通他做走狗吧?就連他也不能的,沒錯……
這樣想着的燕留白又猛然跳了起來,一臉視死如歸表情的看着夜千度:“等……等等,哼哼,男子漢大丈夫,生有何歡死有何懼,但是夜千度,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看在咱們好歹也相處了一場的份兒上,你總該讓我做個明白的死鬼吧,你……你到底爲什麼要殺我?我爲你和傅蘇的事情,連自己的朋友都出賣給你了,你不感激我就罷了,竟然就立刻要殺我,哼哼,就算是殺一條驢,也要等卸了磨吧,要拆橋也總得等過了河……“
他不等說完,夜千度就騰身而起,冷森森的道:“哼哼,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只怕我再不殺驢,那磨盤就被它拐了去。燕留白,我一直以爲你也不過就是個笨蛋,或許能比蘇蘇強上那麼一點點,但我真是沒想到啊,我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你竟然精明到這個地步,一邊和蘇蘇暗度陳倉培養着感情,一邊還假裝着幫我奪取蘇蘇的心來從我這裡騙銀子,哼哼,你打的如意算盤很好啊,等到騙足了銀子,你們就遠走高飛是吧?只可惜啊,我提前識破了你的陰謀,很抱歉,我不能讓你的如意算盤撥拉到最後了。”他又緩緩拿起那把玄鐵刀:“你放心,等你死後,我會將這把刀和你埋在一起的,有了這把價值的寶刀陪葬,你在地下就安分點兒吧,你放心,我一定會待蘇蘇好,給他前所未有的幸福,你如果是真心對他,也應該爲他高興的是不是?”
“等等,停……”燕留白見夜千度真的是動了殺機,這麼一個君臨天下的王者,散發出的殺氣就足夠讓他窒息了。只看他現在的氣勢,燕留白說什麼也不相信剛纔那番無比白癡的話竟然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難道果然是陷入情網的男人都是白癡嗎?就算他之前多厲害也不能例外?
“夜千度,我……我不是怕死,真的,但是我絕對不允許這麼冤枉的死掉,我要求聽一聽理由,你憑什麼認爲我和蘇蘇有一腿?”爲了保命,燕留白情急之下連粗話都溜出來了。他跨上前一步,指着自己的臉:“你看看,夜千度你好好的看看,你再想想傅蘇的樣子,你說我們這麼兩個弱勢的小人物,就算在一起,能有什麼搞頭?你說你這麼英明睿智的人,怎麼會誤信這樣蹩腳的傳言?”
“什麼傳言?這是蘇蘇親口告訴我的。”他一句話將燕留白嚇得跌了一個跟頭,失聲叫道:“你……你說什麼?你說傅蘇早就喜歡我了?不,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我和他在一個屋裡睡了六年了,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他又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恩,難道我的魅力已經大到這個地步了嗎?傅蘇那傢伙早就暗戀於我不敢明言……”
殺氣重新涌現,讓燕留白意識到現在可不是自戀的時候。他連忙爬起來,緊張兮兮的問夜千度道:“你……你剛纔說的,都是真的嗎?是傅蘇親口跟你說的,他喜歡我?是你向他表明心意時候,他親口說的嗎?”
夜千度怒不可遏:“廢話,這種事還要他親口說出來嗎?我的面子還要不要了?我只是從他的一兩句話中就可以推論出來。”接着他把自己的理由一股腦全說了出來,越說越是氣憤,我謹了拳頭大叫道:“燕留白你這個內賊,你這個禍害,只要有你在一天,蘇蘇就不可能對我有意,所以……”他森冷的笑了兩聲:“你還是去死吧。”
燕留白松了一口氣,這一回他是完全的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了,膽子也立刻大了起來,指着夜千度的鼻子道:“呸,你還好意思說推論,你這叫什麼蹩腳的推論啊,要是你破案子也這麼白癡的話,我看十八爺的案子你永遠也別想破了。什麼叫看我看的癡癡的,我那時候早就到飯廳了,那個笨蛋是看見你在雪中舞劍,所以挪不動腳步了。”
這最後一句話比什麼長篇大論都管用。夜千度本來已經握住了刀柄,此時卻“哐啷”一聲掉到了桌上,他半信半疑的看向燕留白。卻見他嘆了口氣,接着就把今天早上對傅蘇的暗示全部說了出來,等到說完了,他才又嘿嘿笑着加了一句:“這笨蛋以爲你是把他當成女扮男裝的女人了,所以他纔會在看見你舞劍後情不自禁的感嘆,如果他真的是女人也不錯吧,因爲那樣的話,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和你在一起了。夜千度,看起來你的功夫沒有白費,傅笨笨的心裡,你已經佔據很重要的一個位置了哦,相信我,只要你再做些努力,他就再也離不開你了。”
宛如漫天的烏雲剎那間都被風吹散了。夜千度原本陰冷森寒的笑立刻就轉變成了白癡無比的喜悅笑容,對剛纔還喊打喊殺的燕留白也立刻變得前所未有的客氣:“哦,留白你坐啊,站着幹什麼?柳絮,趕緊給留白上茶,這點眼色都沒有,養你們是白吃飯的啊?”他中氣十足的吼。
燕留白翹起二郎腿,頗不屑的盯着那笑得一臉陽光燦爛的男人,心想造化弄人啊,多麼優秀的魔宮宮主,竟然被傅蘇那麼一個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的笨蛋給勾了魂,真是天妒英才啊。不過現在不是同情他的時候,要我的銀子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你也不要怪柳絮姑娘了,畢竟再勤快的人,也不願意給一個已經被她主人判了死刑的死人上茶吧。”燕留白慢條斯理的道:“哎呀夜千度,你知道嗎?我被你嚇得到現在心還跳個不停,我看啊,如果沒有什麼東西壓驚的話,我可能就需要發泄發泄了,恩,找傅蘇談談天說說話或許是個不錯的辦法,你覺得呢?”話音未落,面前立刻出現了一張十萬兩的銀票,伴着夜千度春風般的柔和聲音:“哦,這一切都是我對留白的誤會引起,理應是我幫你壓驚纔對,就不知這張東西有沒有那個分量呢?當然了,以後笨笨那裡,你還要繼續努力,民間俗語說娶個老婆好過年,我可是很想在過年時候將這件事情解決呢。”
燕留白痞痞的一笑:“這個啊,簡單,包在我身上了。啊,對了,剛剛你說那把玄鐵刀在市面上最起碼也值一萬兩黃金是吧?我覺得那把刀不錯呢。”他雙眼精光閃閃的望向那把刀,恨得夜千度牙根兒都癢癢了:這個貪得無厭的傢伙,老天爺怎麼也不降個雷劈死他。表面上卻一臉微笑的將刀推到燕留白麪前:“寶刀贈烈士,既然留白喜歡,這把刀就先寄放在你那裡些日子,將來事情成功後,你就留下,一旦不成功嘛,我可事先聲明,還是要收回來的哦。”哼哼,你想不費吹灰之力就貪我的錢,也不看看我夜千度是什麼人。
燕留白是叫來竹葉青,才把那把玄鐵刀擡回自己房間的,一場風波就這樣解決了,事後他經過反覆思索,決定還是呆在這裡比較好。因爲夜千度這個人雖然很可怕,興起殺機的時候絕對不會去想你是他的朋友之類的可以讓他心慈手軟的藉口,但呆在這裡,可是隨時都有大筆大筆銀子可拿的,而且只要自己和傅蘇保持一定距離,就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