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那屋頂正搭茅草的人愣了一下,然後轉身喊道:“老何,是找你們家小樓的。”他說完又驚訝的回頭看着夜千度等人,心想這三人是幹什麼的?看他們衣着華貴,絕對不是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啊。

夜千度向旁邊的屋子望過去,只見一個約三十多歲的漢子正順着梯子往下爬,而屋裡早奔出一個少年來,不是何小樓是誰?

“啊,大哥哥你們真守信,上午才告訴我要來看我,下午就過來了。”少年何小樓光着兩隻腳,在冰涼的石板上飛快的奔跑,讓傅蘇十分擔心他的腳會得凍瘡。

跟着何小樓來到屋裡,少年驕傲的向自己的父母介紹道:“爹,娘,這就是我和你們說的那幾個好心人,銀元寶就是他們給的,披風也是他們的,他們說過會來看我的,你們還說那不過是有錢人口頭上的應承罷了,怎麼樣怎麼樣?下午他們就過來看我了。”

何氏夫婦一起露出尷尬的笑容。傅蘇卻忍不住笑道:“呵呵,當真是童言無忌啊。”說完將帶來的禮物放到桌上,何氏夫婦一看就呆住了,他們這輩子哪裡穿過這樣精美的錦緞做的衣服,當下何父急得直襬手道:“這,這如何使得?恩公們幫襯小人的那些銀子,已經感激不盡了,這……”不等說完,夜千度就淡淡道:“留着給孩子過年做件新衣服穿吧,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傅蘇來到何父面前,細心的問着他們的生活,以及這周圍人的生活,聽何父感慨道:“唉,咱們這樣窮人家,還敢企求什麼呢?只盼着過年時追債的莫要上門,能吃上一頓白菜豬肉餡的餃子,扯上兩尺布給婆娘和娃娃做件新衣服,便再無所求了。”他說完,傅蘇的眼睛早滴溜溜轉起來。

燕留白很少看見搭檔這麼聰明且放着賊光的眼神,他心裡一凜,心想這傢伙不知又在想什麼壞主意要敲詐夜千度了。也真是奇怪,傅蘇在別的方面笨的一竅不通,但對於在如何幫助窮人這方面,他卻十分的擅長,也不知他那腦袋是怎麼長着的。

屋子裡狹小,也沒什麼地方坐。夜千度只好在屋裡無聊的踱着步子,然後他一眼看見放在了炕頭上的那盆花,不由笑道:“呵呵,開的還很好啊,這是大理的茶花,雖不是什麼名種,但這個品種一般在冬天是不開的,虧花小哥兒怎麼擺弄的,竟然讓它也能在冬天裡開出這樣鮮豔的花朵。”

何小樓自豪道:“是啊,花大哥也說這花能在冬天開很不容易呢,我在他的花房裡,看見開花的全都是一些水仙了,臘梅了,杜鵑了,像這樣大的花還開放的,只有幾盆而已,結果花大哥就送了我一盆,他真是個好人。”

夜千度心裡一動,之前在燒臘鋪裡那股怪異的感覺又涌了上來,他努力的回想着剛剛何小樓說過的話,忽然間身子猛然一震,失聲道:“是了,我說哪裡一直怪怪的,原來竟是這樣。”他說完拉起傅蘇,對燕留白道:“走,我們立刻到花小哥兒家裡,我要向他打聽一件事。”

“啊啊,幹什麼啊,我還沒有問完了……”傅蘇被夜千度拉着一路前行,一邊不滿的嚷着:“真是的,我還想召集何家的左鄰右舍,具體問問他們的生活情況,然後針對他們的貧困生活制定一系列的計劃呢,最起碼最起碼也要滿足他們新年吃上白菜肉餡餃子,穿上新衣服的願望,如果有可能,還有棉被棉衣等等一系列的問題都要解決……”

夜千度停下了腳步,目不轉睛的看着傅蘇,然後很認真的問道:“笨笨,你告訴我,這些問題你想怎麼解決?或者我應該問你,你想找誰給你解決?”他說完。傅蘇就把身子向後縮了縮,一邊嘿嘿笑道:“那個……你……你知道了啊?嘿嘿,我就知道千度你是最聰明的,根本……根本就瞞不過你……”一語未完,夜千度就低聲吼道:“我不知道,反正我就告訴你,這回可別想打我的主意。”他氣勢洶洶的向前走去,其實這點錢他根本不放在眼裡,但他不喜歡這種傅蘇只有看到吃的看到百姓疾苦纔會想起自己的感覺。

傅蘇嚇了一跳,夜千度還沒有對他這麼兇過呢,他看看對方的背影,想着自己在人家那裡白吃白喝,的確是不好意思還讓他出錢。想到這裡,忽然想起之前燕留白似乎是從夜千度那裡颳了不少銀子,於是轉過頭去道:“留白,你……”

燕留白一步跳開,大聲道:“我什麼?啊,我今天吃的很飽,恩,穿的也很暖和,對了,我沒有錢的啊,錢都存進銀莊裡去了,夜千度纔是真正的大金主,你不要找我。”他說完,緊走幾步離了傅蘇,一邊將懷裡的銀票再往裡揣了揣。

傅蘇嘆了口氣,他早就知道,銀子只要入了燕留白的手,想再摳出來,那是比從狗嘴裡奪包子虎口裡拔牙還要困難的事情。他不明白的是夜千度平時一向出手大方,今日怎麼也忽然變得這樣小氣,明明平時都是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啊。

燕留白走了幾步,一回頭,看見傅蘇還在那裡,把一隻手指放在嘴裡咂巴着,一步一步的往前挪。他心裡搖頭道:“說他笨吧,倒知道找夜千度要錢救濟貧民,說他聰明吧,卻看不清夜千度的心意,你難道還不知道,只要哭喪着臉悶悶不樂的呆幾天,不,不用幾天,一天應該就足夠了,再管管自己那貪吃的肚子,少吃點兒東西,裝出一幅沒有食慾的樣子,還怕夜千度不捧着大把的銀子來孝敬你嗎?笨蛋,趕緊摔一下啊,你摔倒了,那個傢伙肯定比兔子還快的躥回來。

剛想到這裡,就聽傅蘇“哎喲”一聲,果然被他前面的一塊石頭給絆了一跤。這下輪到燕留白髮呆了,心想這麼巧嗎?還是傅笨笨的確不笨,而是扮豬吃老虎呢。

果不其然,在前面的夜千度一聽見身後的叫聲,就閃電般的飛奔回來,在他身邊的人羣只覺得一個影子一閃,倏忽間就不見了,嚇得這幫人直嚷嚷着大白天見了鬼。

那個鬼,也就是夜千度奔到傅蘇身邊,一迭聲的問:“怎麼了?大白天走路你也能摔倒,你說你都想什麼了?”一邊說一邊擎起他的腳脫下靴子察看傷勢。傅蘇見街上人來人往,倒有大半人都望向這邊,不由十分不好意思,輕聲道:“沒……沒事的,我以前也經常摔跤了,不過……不過就是摔一跤而已,夜千度你快放手,你看大家都在看你呢。”他見夜千度還是不放手,不由分說的就把那隻腳奪了回來,套上靴子站起跳了幾下,一邊呵呵笑道:“你看你看,我還能跳呢,嘿嘿,你不生氣就好了,我很怕你生氣呢。”

夜千度無奈的嘆了口氣,站起身淡淡道:“好了,走吧。”他握着傅蘇的手,動作那叫一個溫柔似水,看着遠處的燕留白直翻白眼,心說這還沒事兒呢,要真是崴了腳脖子,還不得給捧在手心裡啊,傅笨笨看起來的確還是笨,這種時候裝裝受傷,大把的銀子不就來了嗎?

正想着,忽見秋月從遠處快步走來,彷彿一瞬間的功夫,她就站在了夜千度的面前,沉聲道:“宮主,剛剛屬下看見那個麥老闆關了鋪子,往十八爺家的方向去了,一路上還鬼鬼祟祟的注意着周圍,因爲他的警覺性實在太高,所以出了大街後屬下就沒辦法再跟下去。但屬下看的清楚,他的確是往後山而去的。”

夜千度一拍手,冷笑道:“好啊,總算露出狐狸尾巴了,蘇蘇,我們走,去十八爺家堵一堵這隻老狐狸。”說完傅蘇奇道:“你不是要去花小哥兒家裡問他一件事情嗎?怎麼又要去十八爺家了?做事要有頭緒的。”

“恩,當然要有頭緒,不過那個麥老闆去十八爺家,說不準是想毀滅什麼證據,而我們去花小哥兒家,卻是隨時都可以過去的。”他一邊說,早和秋月燕留白轉身向後山十八爺家的方向走去。在來到山腳下的時候,看見有一堆黑灰,裡面還有幾張殘留的紙錢。

夜千度冷笑道:“莫非十八爺轉成了厲鬼前來索命,所以那個老傢伙實在太害怕了,就過來燒紙告慰一番?”說完他想了想,讓秋月和燕留白傅蘇留在原地,自己則隻身一人接近十八爺的小屋。因爲傅蘇和燕留白都不會武功,而麥老闆卻又顯然是一個武林高手,不但如此,輕功高明的人往往耳力也好,若帶着他們幾人,不用別的,就那腳步聲便要打草驚蛇了。

夜千度輕輕的來到十八爺的院子裡,伸手將食指尖蘸了唾沫,輕輕濡溼窗戶紙,然後湊近去看。

只見麥老闆坐在那一大塊印滿了掌印的鐵塊旁,面色哀慼,一邊喃喃道:“老二啊,你說你這就走了,我怕人家由你知道我的身份,這兩天一直不敢過來送送你,如今風聲似乎過了點兒,那個魔宮宮主和縣太爺也在到處走訪,我尋摸着你這裡該沒人來了,所以就來看看你。”他的面前擺着一個香爐,一些果品燒臘,還有一瓶喝了一小半的烈酒,大概是夜千度來之前準備好的,也是喝了小半瓶酒,這纔打開了話匣子。

夜千度當時就是一愣,心想似乎不對,怎麼這麥老闆倒像和十八爺是舊識似的,這語氣也絕不該是兇手應該用的口氣。他凝神細聽,卻聽那麥老闆接着道:“唉,我們哥三個,老大早就走了,他心狠手辣,做下的孽太多,老天爺收了他也是該得,你呢,你這人倒比他好一些,就是太囂張了,又好那一口兒,原以爲你做下那樁事後,會收斂一下,誰知你都到這裡隱姓埋名了,竟然還是不肯改改那性子,這不報應到底來了嗎?我早就和你說過,見好就收,莫要將人逼到絕路,想來你是沒聽我的話,唉,得意忘形之下,到底還是這個結果……”說到這裡,麥老闆低下頭,嘆了好一會兒才又擡頭道:“好了,我也不敢在這裡多呆了,若被人看見問起來,就不好收場,傳到縣太爺耳朵裡的話,就更不得了,我給你燒了些紙錢,沒辦法,只盼着你在那一世裡過的好一些吧。”他一邊搖頭嘆息一邊直起身來,剛轉過來,就愣在了那裡。

夜千度森冷着面龐,宛如天神般站在門口,目光深邃的望着他。

麥老闆嚇得面如土色,忽然間他一個彈跳,身子宛如一個皮球般射向夜千度,那份迅猛絕倫的力道,讓你絕想不出他平時只是一個燒臘鋪的老闆。

夜千度卻早就料到他會有這一招,摺扇輕輕一揮,一股凌厲之極的罡風轉瞬間就將那個身子重重的拋回原地。再看麥老闆,他舒展了身子,面上卻是一片死灰之色。

夜千度冷笑道:“你大可不必嚇成這樣,六年前嶗山三惡劫了漠無涯給他太子哥哥過生日的生辰綱,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所以我不會去追究那件事情。你只要告訴我,這個十八爺是不是你的二哥,他之前對你說過些什麼有用的線索就行了。”

麥老闆驚疑不定的看着夜千度,失聲道:“你……你怎的知道我們是嶗山三惡?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夜千度聳聳肩,心想我不但知道,你們那個大哥還是我殺死的,那些生辰綱也最後落入了我的手中。原來十八爺和麥老闆還有他口中的大哥乃是親兄弟,六年前劫了當時的景王殿下給太子過生日的生辰綱,之後由老大將這批生辰綱藏起來,卻不料他選中的山洞正是夜千度修習魔功的一個地點,當下二話不說便將那老大殺了,將一車金銀財寶字畫古玩拖着,從另一個出口施施然離去,待到十八爺和麥老闆進去後,他們大哥已死,費盡心力得到的財寶不翼而飛,嚇得兩人魂飛魄散,又怕漠無涯追查,只好隱姓埋名各自隱居起來。又過了一段時間,十八爺才搬到弟弟這裡,只不過麥老闆爲人實在吝嗇,他哥哥欠下的債也不捨得幫着還,只是經常送給他一些燒臘,就算是盡了兄弟間的義務。他倒也有自己的一套道理,誰讓他二哥好吃懶做,其實若肯踏踏實實做事,何至於過成這副窘迫樣子,因此他內心裡是有些瞧不起十八爺的。

但瞧不起是瞧不起,畢竟是一奶同胞的兄弟,麥老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爲幾塊燒臘去害十八爺。若夜千度不懂這其中的事情,或還會懷疑當初是他們三兄弟分贓不均,贓物被麥老闆藏了,十八爺索要贓物的時候,被麥老闆出其不意殺死。但他卻偏偏知道,贓物是自己弄走的,當時那兩隻傻鳥兄弟都站在洞外,自己匆匆看了一眼,也沒放在心上,還是今天聽見麥老闆的話,細細看了他的面貌才猛然想起,所以這兄弟兩個不會懷疑彼此,也因此,麥老闆是不會殺死十八爺的,這點從他剛纔在屋裡說的那番話中也可以聽得出來。

“唉,他可不就是我那個二哥嘛。”十八爺嘆氣:“想想也覺得可悲,我們三兄弟,最後老大死了,老二和我天天見面,卻要裝作不認識,唉……”他搖着頭嘆着氣,看一眼夜千度,發現他的神色頗不耐煩,大概沒耐性聽自己在這裡感慨,於是便爽快回答道:“平時我和二哥沒有往來,也不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想一想,可以說的只有一個事兒了,而且這個事兒夜宮主你說不定也知道的。”他頓了一頓:“這件事我二哥和劉老闆王老闆大概都說過,就是他最近會弄到一筆錢,但是這筆錢的來源,他可沒和那些人說。我也只是聽他略略提了一回,說是他發現了一個寶藏,到時和人對半分了,就有千萬財富,還說到時候我就不用辛辛苦苦的開這燒臘鋪子了。但是我問他是什麼人,怎麼發現的寶藏,他卻不肯說了。夜宮主,我所知的也就這麼多,其他的實在不知了,雖然我們是兄弟,但這些年,唉,情義也都淡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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