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蘇的身子瞬間僵硬,他看着那隻不知何時轉到了自己身前,正陰森森看着自己的無法無天,那雙碧綠深邃的狼眸子中,閃着讓人琢磨不透的兇狠視線和懾人幽光,他情不自禁的就退了兩步,雙腿打着顫的退到竹葉青身後,顫抖着問他:“無法無天……它怎麼了?”
竹葉青看起來也十分的緊張,他全神貫注的盯着無法無天,一邊焦慮的道:“不知道爲什麼,它……它好像想要撕碎你,蘇蘇你快跑,去找主人,我在這裡抵擋它一陣,這頭狼如果發起威來,除了宮主是沒有人能制服得了它的……”他的話音剛落,傅蘇就尖叫起來:“啊啊……夜千度救命啊,無法無天要吃了我,啊啊……”在他喊出口的同時,無法無天瞬間化爲一道白色的閃電,猛然跳起就向他撲來,還好有竹葉青在他身邊,否則他此時只怕早就被這頭兇悍的狼給咬斷喉管了。
夜千度和燕留白因爲實在受不了傅蘇那種怪異的行爲了,真是的,和動物他也能說的那麼高興,尤其帶給人家的臘肉都被他自己給吃掉了,竟然還有臉去搭話。因此兩人扔下傅蘇就進屋裡來了,剛坐在凳子上,白水端上香茶,還沒等喝上一口,就聽見傅蘇的尖叫聲。
夜千度和燕留白一下子嚇得跳了起來,燕留白不敢置信的看向夜千度:“不是吧?你養的那頭狼不是很有靈性嗎……”話未說完,夜千度已經衝了出去,燕留白一愣,心想天啊,難道那頭狼真的會吃人嗎?一邊也急急跟了出去。
那邊無法無天似乎已經被激起了狂性,一個灰色的身子宛如閃電般向竹葉青瘋狂進攻,弄得竹葉青也只剩下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了,好在雖然如此,他還是死死護着傅蘇,纔不致讓傅蘇喪身狼口。
“無法無天你給我住手。”夜千度大喝一聲,一個身子化成一道青色的影子流星般趕到無法無天面前,一掌就把它打得飛了出去,一直飛到它先前的窩邊才落下來。但那頭狼很快的就又爬了起來,倔強的和夜千度對視着,偶爾看一眼他身後的傅蘇,目中流露出毫不遮掩的兇光。
“這是怎麼回事?”夜千度大吼,無法無天是一頭靈獸,只不過不知什麼原因,導致靈力被封,所以他將它收在身邊。因爲是靈獸,所以無法無天的行爲和人沒有什麼兩樣,沒有自己的命令,它絕不會傷人,尤其是自己看的比性命還重的傅蘇。若說是前世的宿仇,也不對,剛見面的時候,無法無天並沒有對傅蘇露出敵意。他轉向竹葉青,厲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無法無天會突然暴起傷害蘇蘇?”
竹葉青吶吶的說不出話來,心想我也不知道啊宮主。忽聽一邊的傅蘇憤憤道:“都怪你都怪你,夜千度你這個傢伙,如果你不告訴那頭灰狼說我給它買了臘肉,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情了。一定是它聽說本來有臘肉,結果卻被我給吃掉了,所以才憤怒的來攻擊我,真是的,不就是兩斤臘肉嗎?至於就要我的性命嗎?”
夜千度摟住了傅蘇,斷然道:“不可能,你當無法無天是什麼?是你養的那條土狗嗎?成年見不到葷腥,所以一旦到嘴的肥肉飛了,可能會找你索命,無法無天什麼肉沒吃過,別說兩斤,就是二十斤二百斤臘肉,他也不會放在眼裡。”他又看向竹葉青,這回情緒明顯的平靜了許多:“竹葉青,我知道你是聽得懂禽獸語言的,告訴我,到底你們和無法無天說了什麼?你一句不要漏說給我聽。”
竹葉青結結巴巴的把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遍,燕留白聽得皺起了眉毛,疑惑道:“這也沒什麼啊,不就是要給小白換個地方嗎?至於……”一語未完,忽聽那邊一聲狼嚎,仔細看去,衆人不由得嚇了一跳,只見無法無天擋在小白身前,爪子在地上慢慢的磨着,弓着身子豎起全身的灰毛,一副保護領土家人不惜拼命的態勢。
夜千度忽然明白了什麼。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扔下傅蘇奔到無法無天面前,無奈的和它對視着,半晌方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悻悻道:“好了好了,不會給小白挪地方的,真是的,你還不瞭解蘇蘇,他那個人就是嘴上說說罷了,真讓他給小白搬家,他還不如用那時間多啃塊骨頭呢。”他又嘆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道:“莫非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嗎?無法無天啊無法無天,你說你跟着主人我學什麼不好,卻學我喜歡上一條土狗,你說你好歹也是一隻實力莫測高深的靈獸甚至是神獸,這條土狗……唉,我家蘇蘇好歹還是進士出身,還會點詩詞歌賦,和我有些共同語言,你說你和一條土狗能談什麼,難道交流看家護院的心得嗎?”他又看看小白,然後搖搖頭道:“算了算了,隨你吧,反正你不後悔就行了。”
衆人沒聽清他和無法無天說什麼,只是覺得和狼談心的他很奇怪,卻見夜千度起身來到傅蘇身邊,拍拍他的肩微笑道:“沒事了沒事了,不是臘肉的事情,以後你只要別在它身邊說小白的話題,就會很安全,記住,尤其不能說要把小白和它分開的話。”
“那是爲什麼啊夜千度?”燕留白和傅蘇同時不解的看向面帶無奈之色的魔宮宮主,卻見他嘆了口氣,一攤手,鬱郁的道:“還能有什麼?無法無天愛上那條土狗了。”他踢了一下腳邊的花牆,低聲吼道:“他媽的這都是什麼事兒啊,無法無天你這隻呆狼。”
傅蘇和燕留白同時也怔住了。過了半天,忽見傅蘇哈哈笑着跑過去抱着他的小白,一邊嚷着道:“不錯不錯,小白你乾的很不錯,竟然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哈哈哈,你好好的幹,把那隻叫做無法無天的大灰狼的心給狠狠抓住了,這樣主人我也能跟着你借光,在這風雅山莊裡大吃大喝了,哈哈哈……”
夜千度再次看向燕留白,燕留白再次看向夜千度。過了半天,燕留白才小心的問道:“那個,我覺得笨笨可能還是不知道你對他的心意吧?否則他也不會說出跟着小白借光這種話了。”而夜千度則冷漠的轉過身去,良久才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字道:“傅笨笨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在小白沒飛上枝頭之前,你吃喝的還少嗎?”
燕留白同情的看着夜千度快要冒煙的身影,低着頭在地上劃了半天的圈,還是想不明白,像夜千度這樣一個出類拔萃呼風喚雨權傾天下的男人,怎麼會就栽在又笨又貪吃又膽小的傅蘇手裡了呢?那傢伙除了還算是博覽羣書外,根本就一無是處嘛。而且現在他極度的懷疑,所謂的博覽羣書,大概都博覽到狗肚子裡去了,否則傅蘇那傢伙怎麼根本就對這次的案情提不出一點有用的建議呢。
不過燕留白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傅蘇在吃完午飯後,立刻就提出了一個建議,就是這個建議,讓他們又發現了一個新的疑點。當然,發現疑點這件事情和他就完全的無關了。
那是吃完午飯以後,夜千度和他四個屬下的心臟在迎接了又一次關於傅蘇吃相太猛的挑戰後,終於隨着桌上的食物都見了底而漸漸平靜下來。雖然其間呆呆的竹葉青想去掀開傅蘇的衣服看看底下是不是綁着一條大袋子,因爲他懷疑傅蘇吃的那些東西都進了袋子裡。不過好在夜千度就坐在傅蘇身邊,及時阻止了竹葉青這大不敬的動作,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因爲一旦被竹葉青看到了傅蘇那肯定是圓滾滾的肚肚,他的命能否保住是另一回事,但一雙眼睛卻鐵定要被挖出來了。
對於竹葉青這呆頭呆腦的個性,杏花村和白水等人也頗覺無奈,明明就知道傅蘇對於夜千度來說,那是捧在手心裡不許任何人觸摸的寶貝,他卻偏偏不知死活的屢次犯險,跟他說過多少次也沒有用,好奇心一上來,還是沒頭沒腦的往上撞,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死爲何物。
其實平心而論,今天這件事也不能怪竹葉青了,別說他,就連杏花村和白水秋月,也都十分懷疑傅蘇的衣服下面真的藏着一個口袋,否則爲什麼他可以吃得下這麼一桌東西還能談笑風生,絲毫沒有露出被撐着的跡象呢?
不過不管怎麼說,也算是有驚無險,所以大家仍可以滿面笑容的指揮着小丫頭們撤去碗盤,再由另幾個丫頭端上來飯後的水果,是特地快馬從嶺南運過來的蜜橘。本來平時也上點心的,但自從傅蘇過來後,夜千度實在很擔心他的胃,便命人悄悄的將這一項取消了。
傅蘇在吞掉了三個蜜橘後,拿起第四個蜜橘忽然發起呆來,然後他的眼圈就溼潤了。嚇得夜千度扔下手中的蜜橘就奔了過來,他以爲是傅蘇拿着的這個蜜橘上被人偷偷按上了細針,所以扎到他的手才把他疼哭的。誰知卻見傅蘇慢慢剝着那蜜橘的皮,一邊抽抽噎噎的道:“嗚嗚嗚,夜千度,我覺得我真是好自私啊,上午那個孩子,家裡窮的都過不下去了,我作爲他們的父母官,卻在這裡吃着甜甜的蜜橘,嗚嗚嗚,我真是太自私了。”
夜千度翻了個白眼,涼涼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那個漠無涯身爲太子,全天下人都是他的子民,可能這時候他還在皇宮裡吃從迢迢萬里之外的島國進貢過來的火龍果呢,所以你去想那麼多幹什麼?吃你自己的好了。”
傅蘇可憐巴巴的看着夜千度:“可……可是我還是覺得於心不安,千度,你上午說過等有時間就去看看他們,反正縣衙裡也沒有什麼事情,不如咱們下午就去吧,帶上一籃橘子,我想那個少年的孃親既然病了,肯定會喜歡吃這些東西的。”
本來下午夜千度想再去王記油坊一趟,探探那個王有油的虛實,不過看見傅蘇那期盼的眼神,拒絕的話便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他嘆口氣道:“你啊你,簡直就是我命中的魔星,好吧,下午去那個少年的家裡,這回你總該滿意了吧。”
傅蘇高興的險些跳起來,快三十歲的人,此時臉上的表情卻像個孩子般快樂。夜千度看着他那煥發無限光彩的臉龐,嘴角也綻出由衷的笑容。沉吟了一下,他叫來白水道:“你和杏花村分別到王記油坊和老麥燒臘鋪子前守着,記着別讓人發現了,看看他們都有什麼動作,速速回來向我報告。”
白水和杏花村答應着去了,夜千度便命人包了幾樣細點水果,又去街上要了一匹錦緞,然後直奔那少年家而去。
一直走了半個時辰,纔來到少年給他們的地址,放眼望去,只見很大的一塊空地上,卻是緊緊挨在一起的幾百間茅草屋。雖然天氣寒冷,但有幾間茅草屋上,卻還有人在那裡賣力的幹着活計,夜千度和傅蘇仔細的看去,他們正在將一捆捆的稻草加鋪在屋頂上。
夜千度道:“看來這裡便是整個南嵐縣衙最貧窮的地方了,恩,別說,鳳尊皇朝的確是富強,那些小國家的貧民區,只不過是用油氈搭起的一個個棚子罷了,這裡好歹還是一些茅草屋。”一邊說着,他一邊呆着傅蘇和燕留白來到其中一間屋頂有人的人家,高聲問道:“這位大哥,我和你打聽一下,何小樓家是住在哪間房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