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清楚她身體還在恢復,又因爲小皇子的事憂心難過了好幾天,身心俱疲,他捨不得打擾,才這麼只抱着她睡下了。
這時候,好不容易醒了,即便是不能做什麼……哪怕就是抱抱親親,也心滿意足。
何依落趕忙搖頭,眼中的神色變得頗爲認真,伸手捋上他低垂下來的髮絲,“我再不會那樣睡了,睡那麼一次,讓你白了頭髮,若再睡那麼一次,我怕醒來再見不到你了,我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這丫頭說得話糙,卻滿是真情實意,肖奕揚握着她的手過來吻了吻她的指尖,“不喜歡我這樣……”
“喜歡。”何依落說的毫不猶豫,“不知道有多喜歡呢,越看越喜歡。”看到他頗爲調侃和不相信的眼神,何依落雙手捧上他的臉頰,眸中竟流露出了一種小女人的嬌態,“你知道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以爲你是個天上的仙子呢……就像現在這樣……好像……”
“哦?就是你偷看人家洗澡那次?”
何依落臉龐漲紅,“誰、誰偷看你洗澡來着……是、是你在露天地兒不知道遮掩,敢情是巴不得人來看呢。何況,本來也沒看清楚不是……”最後變成了小聲的咕噥,還是被他聽得一清二楚,呵呵笑着將她的身體裹得更緊,“沒看清楚,現在可以讓你仔仔細細看個夠。”
“啊,不行不行。”眼看他作勢真要扯自己的衫子了,何依落扭着身子大叫,“天都亮着呢,你起來啦起來啦,真沒羞。”
肖奕揚拼命忍了又忍,知道自己多想和她親近,卻無異於在玩火。可偏偏這小女人現在是越來越香甜濃軟,就連這水蛇般的扭動,也讓他倍感折磨。小落落……小落落……你知道我多想狠狠地要你……
“皇上!皇上!”——突然而來的聲響,竟又是小喜子!當小喜子一股腦跑着直衝進來,話正喊到一半時,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這芙蓉暖帳之上是個什麼景緻,簡直亮瞎了人的眼。小喜子腿一軟,“撲通”一下跪倒在了龍牀邊,冷汗冒了一頭。“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小喜子當主子們起身了……這這這,小喜子這就退下去,娘娘恕罪……”說着話,小喜子撅着屁股就要轉身往外爬,那頭連擡也不敢擡。自己冒冒失失攪皇上好事,可是一次接一次,嫌命長咯啊……
何依落早就揪着被子把自己整個縮進了肖奕揚身下,肖奕揚則深呼吸了兩下,翻了個身坐正了身子,張口叫住了地上的人:“跑什麼跑,有話說話。”
小喜子還膽戰心驚着,偷偷擡眼瞄了瞄皇上的臉色,竟真的沒有什麼暴怒憤恨。他自然不知道,此刻肖奕揚的心情是何種無奈的僥倖啊。
“說話,怎麼了?”
肖奕揚已經起了身,順手扯了扯被角幫何依落蓋好,往外邊走了兩步。
小喜子這才爬起了身,跟了過去,“皇上,您清早不是吩咐我給寶貴妃送些錦食玉品麼……”
“她不要?那麼朕稍後親自去趟西寶閣,是該當面道聲謝的。”
“不是啊,皇上。西寶閣沒人了,伺候着的丫頭都說娘娘昨兒個晚上進了屋就再沒動靜,早上也沒聽到傳喚。還是內臣去的時候,才發現的寶貴妃不見了的。”
肖奕揚眉端跳了一下,心裡即刻有了某種預感。
***
肖奕揚在西寶閣看到了額吉娜留下的所有曾經賞賜的東西——華服首飾、金銀玉器……全都在箱子櫃子裡擺放得井然有序,除了她嫁來宮裡時入宣武門穿着的那件西夜公主紅嫁衣。
沒人知道她去哪兒了,即便肖奕揚立刻派狄琨帶人出宮四處去找,傍晚時回報卻說絲毫沒有蹤跡。
何依落看出他眉宇間的暮氣,即使他刻意不想在她跟前表現。面前他還一勺一勺喂她吃着八珍蓮子羹,她便忍不住開口道:“我聽小喜子說了,額吉娜應該獨立離了宮,是嗎?”
肖奕揚再喂她一口,淡淡笑道:“小喜子越來越多嘴,給你說這個做什麼?”
何依落撅撅嘴,“那你又幹嘛故意不給我說。還有我這次死裡逃生,也是因爲額吉娜給我的那枚‘雀丹’。不管我原先怎麼不待見她,可是她總算是救了我一命。我還正想着要去西寶閣謝謝她,以後說不定我們還能做個好姐妹。”
“好姐妹?看來我倒是小心眼了,原來你並不介意有個這樣的好姐妹共侍一夫啊。”
共侍一夫?何依落急急搖頭,“好姐妹就是好姐妹,沒‘共侍一夫’這一說。”
“那麼你以爲,後宮裡若是住着許多的娘娘,都是衝着互相交姐妹來的嗎?要我說……出宮了,對她來說,倒不是件壞事。只是……希望她平平安安的就好。”
何依落壓抑着心底裡泛起的些微酸澀,瞅瞅他的低沉摸樣,“真是這樣想嗎?可……爲什麼,我看你一天都爲這事兒不高興。”
肖奕揚笑着捏起她的小下巴對着自己,笑了:“瞧,還裝作沒事一樣,說什麼‘好姐妹’,暗地裡酸溜溜着一天了吧。”
“才……沒……”
“傻瓜,我只是在想千塵。”
“千塵?”
“畢竟,我負了他的妹妹。”
何依落心想,他負的,恐怕不止是他的妹妹,也包括他吧。正想着,窗外就似有似無地飄過一道暗影。肖奕揚察覺到了,緩緩地將手中的湯羹給她一口口喂完了,扶她躺下了,才說:“薛太醫說你恢復得不錯,只是還得多休息。所以你先睡,我去忙些事情便來陪你。”
看她乖乖地點點頭,肖奕揚才起身出門,直去了鬱芳宮。
月兒已經爬上枝頭,又是一個暖夏夜,鬱芳宮格外寧靜,花香四溢。
肖奕揚踏入涼亭時,千塵已經執着杯中清酒一點點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