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安陽升職了,寒舒池把她安排到項目部做副總經理,這次破格提升引來許多人的猜忌,一個沒有業績,也沒有獨當一面能力的人,僅僅是會寫企劃案,認識些許大客戶大老闆,會說幾句官面話,便被提拔爲公司項目部副總經理,多少有些說不過去。公司裡說長道短的人不少,安陽平時人緣再好,也難敵別人幾口唾沫。寒舒池執意調她過去,她便不想讓寒舒池太過失望。項目部總經理是於總,在諾亞摸爬滾打十年才爬上今天的位置,沒想到上面會派個黃毛丫頭過來坐上這個部門第二把交椅,與其說是相互合作,共同開發項目,不如說是上面派下來監管自己的,畢竟這人不是別人,而是曾經當過寒總特別助理的人。爲防個萬一,於總一方面不敢得罪一方面又相當保留,許多事都做一半留一半,唯恐自己落個兩難。

安陽連加了幾天班,毫無所獲,最近,寒總又丟了份項目策劃案過來,於總把案子往她桌上一拍就算把事情交代完了。安陽跟着寒舒池幾年了,當然知道她的性格,這個案子如果不是很急,拖個幾個星期再交也是可以的,如果是迫在眉睫,兩三天也過不去。手下的人都等着安陽安排工作,安陽不知道要怎麼安排,每每尋着於總得空,都被搪塞回去,安陽好幾次想上48層去找大老闆討教,覺着多半不妥,不怕閒話只怕以後日子更難過。

安陽和自己的助理約了客戶到餐廳,雙方對合作項目都無異議,氣氛很好,這算是給安陽這幾日的辛苦一個小小的安慰,起草項目執行計劃書的事要在最近幾天開始,所以忙碌是一定的。宴席一散,已經到了晚上七點,所幸直接趕地鐵回家再熬個通宵,偏偏又在地鐵站遇見幾年未見的大學同學,不知不覺又聚在了附近的餐廳,這一聊,又過去三個小時,下了地鐵,安陽倒黴的發現自己遭遇了小偷,放在包裡的錢夾被扒走了,筆記本倒是安然無恙,只是新買的皮包上赫然劃拉的長縫顯而易見,安陽不得不把包抱在懷裡,頹然往自己家的方向去。

安陽的狼狽再次被君亦然碰巧撞見,在君亦然看來,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安陽的弱勢在自己這裡無非是成就了自己小小的惻隱之心,打着方向盤繞過一輛車在她身旁停下:“嘿!好久不見!”

安陽下意識裡拒絕和這個人見面,冷冷的迴應:“居然還沒死,這麼快就出院了?”

君亦然挑挑眉,狠掐了一把她的小臉:“一見面就咒我,活膩歪了?”

“哼!”安陽纔沒空跟她在這兒掐,再耽誤時間,恐怕不是熬一個通宵就能完事的事了!

君亦然看她興趣索然,興致大好的推開車門說:“上車,送你一程。”

安陽指了指前面一條街:“我快到了。”剛說完,包裡的一疊A4紙散了出來,落了一地,安陽苦惱的蹲下身子。

君亦然下了車,蹲在地上和安陽一起收拾。

“有難題嗎?”

“嗯?”

“這個項目……或許我比你知道的更多。”

安陽不解,當然也不會同意這種好意。

“我可以給你些意見,你若覺得可以參考,便請我吃飯,算作報答!”

“你真的要幫我?”安陽覺得君亦然當EK的大老闆這麼多年,雖然平時看着不正經,可能掌管那麼大的一家跨國公司,多少應該有着和寒舒池一般的智慧,或許她還真能幫到自己。

“上車吧。”君亦然拉開車門讓她上車。

安陽也不再推遲。

兩個人擠在安陽小小的客廳裡,安陽戴着眼鏡盯着電腦反覆推敲着自己搗鼓出來的幾個小方案,君亦然一邊提取意見一邊瞄着手裡的材料,漸漸形成了默契,安陽的手指快速的在鍵盤上跳動,專注的表情不難發現這個人具有工作狂的潛質。

君亦然去廚房煮了咖啡,又把買來的甜點裝盤放在安陽桌旁,安陽頂了頂鼻樑上的眼鏡,手指沒停。

太陽射進來的時候,安陽窩在椅子裡睡着了,咖啡喝完了,瞄着電腦,起草的項目策劃書已經完成了,這個女人完全學會了寒舒池的一絲不苟,可惜的將會變成很無聊的女人。

君亦然清洗了杯子,把做好的早餐擺在餐桌上才自顧離開。

策劃書一次性通過了,已經郵寄給客戶等着對方的回覆。於總對此次項目策劃沒有做出絲毫貢獻,有些過意不去,後期製作便有了明顯的熱情,安陽也算是如魚得水,在人脈上的轉變讓她恢復了平日的開朗,當然,也讓她有了第二次的戀情。

對方是君亦然聘用的酒吧經理宇祈單,也是君亦然國外認識的好友,性格內斂溫柔,會十幾種樂器,雖然長了安陽十歲,但並不影響兩人戀情的發展,兩人認識並不是在酒吧,而是在音像店,當時Mariah Carey出了新專輯,兩個人都是狂熱歌迷,宇祈單得到了音像店最後一張Mariah Carey新專輯的限量海報,安陽頭腦發熱,硬是說服對方將海報讓給了自己,無可厚非的,宇祈單被簡單含蓄的安陽吸引了,當得知對方的身份,兩人都驚訝的笑起來。

起初,兩人並沒有再次的見面,直到理髮店再次相遇,宇祈單表現出的純樸贏得了安陽的好感,宇祈單不是很會哄女孩子,甚至於有些過於靦腆,這纔是吸引安陽的關鍵,安陽是個過於簡單的女子,沒有心計也不會計較,和簡單的人相處會讓她覺得舒服,她所渴望的無非就是像父母那樣能從一而終,相守白頭的人,宇祈單很好的具備了自己所要的所有條件,宇祈單是單親家庭出生的孩子,有良好的教養,待人真忱,十分孝順,儘管是在酒吧工作卻沒有沾染惡習。

安陽習慣了和宇祈單外出時,宇祈單自然而然的牽起她的手,習慣了宇祈單寵溺的對着她笑或是很乖的露出些許撒嬌的表情,安陽去宇祈單的公寓爲他準備食物時,宇祈單從不會挑剔什麼,當然也不會刻意稱讚,宇祈單甚至在給自己母親準備禮物時也會捎帶給安陽的父母備上一份,安陽自信自己愛上宇祈單是一定的,這樣一個不會僞裝又十分顧家的男人絕對足夠吸引自己。

宇祈單顯然有些過分依賴君亦然,甚至於在君亦然的酒吧,他把自己介紹給君亦然的時候,有着等同於見家長一般的羞澀,這可能是他唯一的小缺點,爲此,安陽對君亦然多少是有些冷感的。

宇祈單說安陽對君亦然有些誤會,在外面無論流傳着怎樣的花邊新聞,君亦然都不失爲一個專情的人,宇祈單說,君亦然一直深愛着一個人,到了刻骨銘心的地步,君亦然時而表現出的傷感並不是天生的多愁善感,她是因爲太愛而無法從這種情感中獲得解脫。安陽對這些話是半信半疑的,因爲只要進出君亦然的酒吧,總是能見到她跟不同的人調情,如果說這是專情的一種表現,該有多可笑。

週末,宇祈單帶着安陽去了君亦然的別墅,說是偶爾會這樣小聚。

君亦然穿着衛衣牛仔褲開的門,和宇祈單簡單的寒暄後,三個人進了一樓的大廳,大廳的電視開着,放着藍精靈的動畫片,不得不說,安陽有些雷懵了的感覺,多大的人了,居然會看兒童動漫。宇祈單似乎習以爲常,直接去廚房找酒,君亦然把自己窩在雙人沙發裡,認真的看着電視,不時發出轟然大笑。

安陽滿臉爬滿黑線,眼見着那兩人一邊看着電視,一邊聊的正歡,安陽認命的將帶來的菜拿去廚房清洗了,再一一切好配菜裝盤。

安陽整理好一切,出來的時候,君亦然光着腳丫子站在地毯上,雙手拿着遊戲手柄玩得正歡,宇祈單也不示弱,一邊不服的鬼叫,一隻手卻是對君亦然動手動腳,滿臉是寵溺,這絲寵溺更勝於對自己的,安陽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如果不是正在和宇祈單談戀愛,她根本無法接受眼前這和睦如同情人間的喧鬧。

君亦然瞄到安陽抱臂站在門邊,嬉笑着問:“菜配好了?”

“嗯!”安陽一邊迴應着,一邊走向宇祈單撒嬌道:“餓不餓?”

宇祈單回以一笑:“這一局還沒結束,再等會兒,好不好?”

安陽並無不高興,宇祈單是溫柔的,至少自己打攪到他,他也沒有生氣,對自己一如既往的寵溺。

君亦然把遊戲柄交給安陽說:“會嗎?”

安陽搖搖頭。

“讓他教你。”君亦然狡黠一笑,離開大廳。

宇祈單溫柔的把安陽抱進懷裡,這讓安陽又驚訝又臉紅,兩人開始戀愛以來,這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這樣擁抱,推拒着道:“要怎麼玩?”

宇祈單點了點她的腦門,指着她手中的鍵盤說着遊戲規則。

兩人玩瘋了,拼殺了三個回合,聞到飯香,才發現肚子餓得亂叫了。

宇祈單丟下手柄跑進廚房,自覺幫忙打下手。

安陽再次覺得這兩個人更像新婚夫婦,自己完全像是第三者,心裡的失落讓她有些不自在。

此時,門鈴響起,君亦然忙着開門,陸續進來幾個氣質高雅的女人,都是君亦然的朋友,幾個人和君亦然寒暄了一番,又和安陽彼此認識後,在餐桌旁入座,菜色味道都極好,意料之外的,君亦然也是入得廚房的人。

聚在餐桌邊的年輕女人們似乎都是些名門望族,和君家有着或遠或近的親戚關係,只是涉及到的貴婦般的話題讓安陽覺得無所適從,話題對自己來說是無聊的,儘管偶爾開的玩笑涉及到自己和宇祈單,卻絲毫不能引起安陽的興趣。

下午,君亦然忙着給女人們做設計,宇祈單帶安陽參觀君亦然的工作室,工作室裡充滿顏料木料、石膏的味道,宇祈單說這是君亦然的業餘愛好,君亦然有畫畫的天賦,如果棄商從藝,一樣是能功成名就的。

安陽指着牆角破碎的石膏像道:“是失敗品?”

宇祈單託着下巴:“那是一件我看過的最完美的藝術品,她對此相當癡迷過一段日子,出車禍後,幫忙收拾屋子的時候才發現這件藝術品被毀掉了。”

安陽蹲在石膏前:“爲什麼毀掉?”

“嗯……因爲不被允許吧。”

安陽不解。

“亦然一直照顧着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精神上有些問題,似乎因爲某種原因相當憎恨着亦然,常常無理取鬧到動手摔東西,儘管如此,無論她做了什麼,亦然都欣然接受,甚至於委曲求全。”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安陽有些好奇了:“出於什麼原因呢,讓她這樣恨君總?”

宇祈單聳聳肩:“和那件藝術品是有關的吧,她曾經幾度要毀了它。我從未見過亦然會那麼在乎一個人,只要那個女人出了什麼毛病,亦然都會不管不顧的陪在身邊。”

“是她深愛着的那個人嗎?”

“不清楚,這個女人我是見過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骨瘦如柴,並不漂亮。”說這句話時,宇祈單似乎口氣不好,大概是痛恨這樣一個人這樣折磨着他心目中完美的女神。

安陽注意到放在窗臺上的蘭花,有些驚訝,君亦然會將它從醫院裡帶回來。

“亦然是喜歡蘭花的,外面的院子裡種了好幾盆。”宇祈單笑着。

……

外面的女人似乎先撤了,君亦然獨自坐在電腦前逗着在腳下盤旋亂跳的小狗基比,宇祈單說她的小狗需要減肥了,君亦然不以爲意,說寵物養胖些纔可愛。

無疑,君亦然對於喜歡的東西都是帶着盲目寵溺的,就拿這隻狗來說,已經足夠猖狂,且性子裡也透着君亦然的古怪,這隻狗對君亦然的朋友們並不友好,即使在午餐時,也不肯留下來用餐,而是獨自跑到花園躲着,待房子裡只剩下君亦然了,才哼哼唧唧跑出來撒嬌。

宇祈單特別害怕基比,因爲君亦然所有朋友裡,基比對宇祈單最兇,一聞到他的味道,就狂吠不止。

面對基比的嘶叫,宇祈單隻能望而生畏。

君亦然將基比摟進懷中,手指不厭其煩的卷繞着基比的毛髮:“你討好它的方式缺乏建設性。”

“嗯……安陽,這個小傢伙叫基比,一歲,孤僻而且脾氣暴躁。”

安陽養過小狗,養到三歲的時候突然死掉了,當時心痛得難以接受,之後就沒再養狗,安陽伸手去摸它的頭,基比傲慢的直往君亦然懷裡躲。

君亦然寵溺的將它放下來:“單!維妮在英國辦了個藝術展,會展結束後,所有藝術品將進行拍賣,那幅《班納》的畫像,我想拍下來,你替我跑一趟,維妮那邊我已經聯繫過了,她會盡量在你沒到時保住那幅畫。”

宇祈單點着頭:“那是一幅很美的作品?”

君亦然不置可否的笑笑。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文,最對不起的當是這個叫安陽的女孩。嗯……好像作者應該是找抽吧,一直都讓這個女孩的戀情只開花不結果!

各位讀者,請莫拍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