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紙映入房中的時候,黑雪或便醒了。
她確認好臉上的面具皮萬無一失後,才利落地爬起來抖落衣裳上沾染的灰塵,並將雪淵佩在腰間的左側。其實她和齋藤一一樣是個左撇子劍士,她之所以掩飾是因爲這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要知道齋藤一開始使左手劍的時候也被人吐了不少唾沫星子。。
“阿或,你醒了嗎?”房門外原田的聲音響起,得到黑雪的迴應後推門進來,對屋內滿滿塵埃的味道直皺鼻子,“這裡的環境怎麼這麼差!……阿或,要不然今晚你來我和新八、平助的房間擠一擠吧?”
“不用。”黑雪或立刻回絕了,和他們三個活寶一起實在危險至極,“不必勞煩你們了,原田先生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面對黑雪的冷淡,原田似乎並無所謂,他爽朗地笑着,拉過黑雪的手臂就往外走,“你剛來這裡,我帶你熟悉一下環境。你還沒有洗漱吧?我帶你去水井,這裡環境是不行,但那水真是清澈的沒話說。”
盯着原田的那隻手,黑雪或走得渾身僵硬,要是不認識的人估計能以爲他倆是相識多年的同窗密友呢!
當他們來到庭院的水井處時,正有人在盛水洗臉。
“呦,龍之介!今天也要出門給芹澤先生買酒嗎?”原田嘻嘻笑着拍打井吹的肩膀,惹得他受驚潑了自己一臉的井水。黑雪趁機抽回手臂,到井邊自顧自地打水擦臉,當然這種程度是不會影響到她臉上的特製面具的。
“可惡,那個混蛋總是這樣使喚人!”井吹擦乾臉,很不悅地大喊道。
“你一個人上街不安全,要不叫平助和你一起去吧。”原田擺出認真的表情,自從1853年黑船開國以來,治安每況愈下。無刀不出門,那決不誇張。
“不用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這種事情我一個人足夠了。”井吹也是個倔脾氣完全不領情,聽原田說這個少年今年還不滿十八歲,是芹澤鴨在路邊撿到的一個快餓死的小鬼。
“怎麼了?”黑雪或整理好儀容,發現原田還在凝視着井吹離開的方向。
“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最近街上的不法浪人很多,龍之介那小子又沒有什麼自保能力,就是愛逞強,昨天差點就在街上被人砍了。”原田蹙着眉頭,看的出來他確實很擔心井吹,黑雪最應付不來的,正是他這種善解人意的傢伙。
“他不是帶着刀嗎?沒學過劍術?”
“嗯,改天再教他一些防身的本事好了。”原田回頭露出安心的笑容,“走吧,我帶你見見這家的主人,住在別人的屋檐下,總要感謝他們。”
“好。”黑雪或點頭,二十號人在這裡白吃白住確實要對主人家感恩戴德。
八木源之丞邸主家一共四口人,一對夫婦,膝下兩個小兒子。八木夫婦熱情地招待了前來拜訪的原田和黑雪,一番客套寒暄之後,原田又領着黑雪去了浪士組另外一個重要據點——新德寺。
“啪!”“啪!”還沒到寺廟大門口,黑雪便聽到了一陣噼裡啪啦的撞擊聲。
“有人在比試?”這樣激烈的木刀敲打聲,定是有人在凌冽地交鋒。
原田點頭,“我們進去看看。”
今天的新德寺清清冷冷,兩人踏進寺門,就看見舉刀對眼的兩個人。略高一點的人是褐發棕眸的沖田總司,另一個是黑髮烏眸的齋藤一。
“他們兩個人以前在試衛館就經常比試,輸贏各半。總司和齋藤是試衛館裡最強的兩個,連土方副長都不一定贏得了他們。”望着揮刀突擊如行雲流水般的兩位少年,原田露出回憶之色。在試衛館生活的那段時間,確實是瀟灑自在,大家只論劍術,不議其他。其實原田並不知道,對於試衛館那幾年的興衰榮辱,黑雪或全然知曉。她就是那個局外人,看着、聽着,卻不曾進來過。
僅僅分別了兩年,曾經的光景卻一去不返。純良清澈的少年成了現在邪魅偏執的總司。他是劍術天才,是這個團隊的利劍,他是個執念很深的人,一旦決定的事誰都改不來,正如他決定跟隨近藤勇,披荊斬棘絕不回頭。
“啪!”兩個劍術達人開始了猛烈的交鋒,齋藤學的是一刀流,而總司的是天然理心流。齋藤的攻擊衝擊力更強,總司側身閃開齋藤凌厲的居合斬後,轉到他身後舉刀砍齋藤的後背。可惜齋藤的反應快到了驚人的程度,側身橫刀擋住。兩人都震退了幾步,喘着粗氣。緊接着對視一眼,再次執刀衝上去,兩人的架勢完全不同,齋藤的身體前傾,木刀前指,作勢欲刺,總司至上而下舉刀,欲砍。
結果很明顯了,齋藤的動作比總司要快,在總司砍到他之前,齋藤的刀已經插在了總司的腰側。如果是真刀,總司已經被腰斬了。不過總司也吃了不小的虧,對付左撇子的左構劍術明顯經驗不到家。
“啊啊,一君你比以前更強了啊。”兩人停下了動作。總司嬉笑着說,眼神卻是冰冷的。
“你的步法也更純熟了。”齋藤一緩緩吐出一口氣,顯然比試中的針尖對麥芒還沒有褪去。
“咳咳。”原田上前打破這僵硬的氣氛,兩個都是要強的人,再說下去估計又要打起來了。
“哈,這不是昨天那個,叫什麼……或來着?”總司直接無視原田,盯住他身後那個精巧的少年人,笑得一臉揶揄,目光冰冷的讓人感覺如芒在背。
“黑雪或。”黑雪迎向那冰冷如刀的眼神,淡淡說道。眼前這個人,既是熟悉的,也已陌生了。
“對,黑雪或,還記得我昨天說過的話嗎?”他挑起眉梢,邪魅地笑。
黑雪知道他指的是那句“浪士組的隊士可不是華而不實的。”
“記得。”她漠然點頭,大概已經猜到了他的心思。
“好,那你是不是該證明一下……你有能力成爲浪士組的一員,而不是拖後腿的?”他的笑容加深,有着令人窒息的魔力,“你也看到了,一君的劍術這麼厲害,向他討教幾招怎麼樣?”
“沖田,不要胡鬧,土方副長可是同意他留在浪士組了!”原田對於總司的發難,似乎有些惱了,出口維護黑雪。
“土方副長說的可是留下察看啊。”總司晃着太刀,悠閒地說着。
眼看原田握緊拳頭就要出手,黑雪或及時地上前走了一步。
“好。”她微微一笑,奪過總司手裡的木刀,並解下腰間的雪淵塞給他。
總司啊總司,這麼多年過去,你這長不大的性格依然沒變,什麼心情都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黑雪沒去看總司怔住的神情,轉頭面向對面的齋藤。
“我不會讓你的,做好準備了嗎?”齋藤雖然詫異這纖瘦的少年會接下挑戰,但面對對手他向來一視同仁。拿起刀的他,眼神銳利的可怕,和昨晚那個溫潤如水的模樣天差地別。
“齋藤先生,請指教。”拿起刀的這一刻,黑雪的眼神也變了,冷靜而又逼人,空氣瞬間冰窒。
黑雪以外的三個人不約而同的楞了一下,因爲他們看見少年握住木刀的手,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左腳前,右腳後。這是和齋藤一類似的起刀式,意味着黑雪或和他一樣是左撇子。
齋藤一最先回過神來,兩把木刀刀尖相觸,下一刻,他們的激戰就開始了。
齋藤一後退一步,左手反握刀柄,居然一開始便打算使出自己最擅長的居合斬。這種一刀流居合斬又快又狠,意在出奇制勝。可惜的是,黑雪或自身所學正好類似此道,極易識破。她翻轉過來刀柄,刀尖指地擋在身前,同時後退一步。齋藤一那令人眼花的居合斬竟然就擦過黑雪的木刀被彈開了。
在他還保持收刀姿勢的時候正是最好的進攻時機,黑雪提起木刀,突刺向他的左肩。齋藤一不愧是劍道中的翹楚,在如此千鈞一髮的情況下,依舊有着驚人準確的判斷力。他的身體向右一倒,不偏不倚躲開了。接下來是自右下向左上的快斬,目標是黑雪的脖子。然而少年並不躲閃,反倒是傾身迎了上去。木刀的碰撞聲劈里啪啦,齋藤認識到黑雪的刀法高明,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而一旁觀戰的原田早已驚訝地合不攏嘴,總司的臉色更是陰晴不定,看不出在想些什麼,只是他握住雪淵的手緊了又緊。
其實黑雪大可不必這麼麻煩,早在他使出居合斬之前,以她的速度完全有機會反制齋藤一,給他致命一擊。可是這麼做除了逞能以外,毫無意義,甚至會引來他們的猜忌。
齋藤黑雪兩人各自後退幾步,這次黑雪率先擺好了起刀式。右腳前,左腳後,左手單手執刀,右手橫在胸前,這本來是二天一流的起刀式,可現在黑雪的右手上沒有刀。所以這樣的刀法稱不上流派,原田他們更是看的一臉驚奇。
齋藤的這一刀來得飛快,是剛剛制勝總司的那一刀。黑雪笑了笑,齋藤當然不可能在一個人面前兩次施長同一個招數。刀鋒逼近的瞬間——果不其然,齋藤的刀鋒一轉,變成從下至上刺向黑雪的下顎。她作勢提刀擋住,可是受力角度有偏差,手中木刀被齋藤挑飛,勝負已分。
齋藤收刀立定,黑雪撿起木刀向他鞠了一躬。
“多謝齋藤先生指教。”
齋藤凝視着她好一會兒沒有說話,而後忽然露出一個輕微的笑容。
“你,很好。”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黑雪凝視着他的背影,輕輕吐了口氣。她轉身把木刀還給總司,再去拿他手裡的雪淵,拉了拉,拿不動,再使勁,還是不動。黑雪擡頭,皺着眉頭看他。
他突然伸手抓住黑雪的肩膀,低下頭來。光滑的臉頰相互貼着,如同沁涼的絲綢。他在耳邊低聲說着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話語:“你剛剛,是故意輸給一君的吧。”
等黑雪回過神來,雪淵已經被塞回了手中。少年轉身離開的空氣裡,還彌留着淡淡的櫻花香氣。她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臉,那裡還殘留着少年的溫度。
“阿或,想不到你這麼厲害啊。”原田二話不說伸手就摟住黑雪的脖子,她重心不穩險些摔倒在他的懷裡。黑雪渾身一僵,掙脫他的魔爪。
“不過話說回來,總司剛剛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陰沉?”
黑雪收好雪淵,隨口道:“他許是心有不快。”
“你怎麼知道?”原田奇怪地看着黑雪,總司的脾氣在浪士組裡可是出了名的變幻莫測。眼前這個冷若冰霜的美少年,實在不像是揣度人心的高手。
“猜的。”黑雪移開視線,總不能說是朝夕相處下來的默契吧?
“喂,龍之介你呆在那裡幹什麼?”原田回頭發現了呆滯的站在寺廟門口的井吹龍之介,幾步上前就把他抓來。
井吹猛然回過神來,趕緊退後躲開原田的魔爪。他揚揚手裡的酒壺:“我只是被打鬥的聲音吸引過來的而已。”
“你想學劍術嗎?”這個彆扭的孩子,眼睛明明裡那麼渴望着。
“我……還是算了。”井吹有些不敢正視黑雪,剛剛施展那凌厲劍術的少年,讓他感到喘不過氣來。
“不必在意,我隨口說說而已。午飯時間到了,回去吧。”黑雪繞過他們,往寺廟外走去。
原田大笑着一把勾住井吹的脖子,像揣着寵物一般拖着他前進,完全不管本人樂不樂意。
黑雪或的心裡,有種說不住的感覺。這樣的新選組和她想象的有點不同,沒有瀰漫着死亡的陰沉,反而有那麼一點點悠然自得,只是很輕鬆,很平靜,很普通的生活。
突然,一股極淡的靡香穿過了庭院,飄過了矮牆,隔着老遠撞進黑雪的鼻腔裡。她的四肢百骸瞬間一炸,氣血翻涌。那是……那是?!
剎那間,黑雪撒腿狂奔,身後原田驚詫的吶喊都霎時遠去。她揪着那一些氣味,就像揪着最後的救命稻草。
找到它,找到他!
黑雪或奔入八木宅的大門,呼吸劇烈地起伏。屋內的氣味更濃了,是從宅子的另一側偏院裡傳來的!她根本顧不上在室內脫掉沾土的草鞋,噔噔噔地在木質長廊上大步行走。剛轉過一道彎,迎面撞見了近藤勇、土方歲三、山南敬助。
黑雪或急忙停下腳步,收斂焦急的表情,向他們三人鞠躬致敬。
“咦,你是昨天那個叫黑雪或的少年。”近藤原本有些憂慮的神情,在看到少年人之後舒緩了下來,他似乎對和總司一般大的孩子很有好感。
“是。”黑雪頷首。
“你來這裡做什麼?”相比近藤,土方就心思深沉的多了。
“八木家的小公子把球踘踢進牆裡來了,我來找找看是不是掉在這邊了。”黑雪頓了頓,漠着一張臉,完全瞧不出實在撒謊。
“孩子啊……”近藤看着她似乎想起了以前什麼高興的事,“總司也很喜歡和小孩子玩耍。”
黑雪不語,而一旁的土方那銳利的眼神幾乎是要洞穿了人心一般,咄咄逼人。
“前面就是芹澤局長的住處了,你再往裡闖可就有苦頭吃了。”山南敬助是一個留着披肩發,戴着眼鏡的儒雅的男子,他看起來很溫和,可心裡鬼點子一點不少。
“芹澤局長?”黑雪試探着問。
“啊,差點忘了,你還沒有見過那位大人。”近藤勇抓了抓後腦勺,“改天去拜訪一下吧,今天那位大人似乎有客人要見。”
客人?黑雪在心裡暗暗琢磨,那縷極淡的靡香在他們說話間已經不知不覺消散了。
“阿勇,你和那個傢伙的地位是平等的。”土方附在近藤耳邊低聲強調,近藤對芹澤那低聲下氣的語調讓他不悅。
“哈……”近藤打起了馬虎眼。
“既然芹澤局長在會客,那我就下次再來拜訪他吧。”知道了氣息的源頭在芹澤處,黑雪稍感寬心了些,抓住了線索日後自然有的是機會。
黑雪作勢環顧了一下四周,“看來那些孩子的球踘沒有落在這裡邊,那麼我先告辭了,近藤先生、土方先生、山南先生。”黑雪逐一點頭示意,轉身離開,心裡暗暗記住了此處房間的佈局。
土方那犀利的目光始終尾隨着黑雪,直至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頭。他收回視線,沉聲說道:“這個黑雪或很可疑。”
身爲參謀的山南敬助頷首,“確實,不過先不用輕舉妄動。”山南想了想,又道“不如明天讓他和齋藤、永倉一起去街上巡邏吧,說不定會露出什麼底細。”
“嗯,這個主意不錯。”土方點頭同意。
近藤動了動嘴,想說點什麼,可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
隔着長長的走廊,黑雪倚在牆角,耳邊吹拂的輕風將他們的談話一字不漏地傳入她的耳中。
土方歲三不愧是新選組的靈魂人物,爲人謹慎,工於心計。這次是她唐突了。
黑雪顯然不把那所謂的試探放在心上,轉頭對着一處角落的陰影裡輕聲說:“十涑,幫我盯着芹澤鴨,有什麼異常就來告訴我。”
黑暗中的影子動了動,倏然消失無蹤。
黑雪心事重重地回到八木宅的大門口,就看見龍之介、藤堂平助、總司、齋藤、永倉新八、原田一大幫人交頭接耳,似乎在談論本莊投宿的事情。
本莊投宿事件,對於新選組而言,真是不怎麼光彩的。文久三年二月,由清河八郎帶領的234人保護將軍上洛,其中在本莊留宿時,負責分配房間的近藤和池田竟然漏掉了芹澤的住房。於是芹澤大怒,當即焚火燒了本莊宿的房子,一時火勢沖天,一發不可收拾。在江戶時代火災可是個大忌諱,所有的房子都是木製,一旦燒將起來後果不堪設想,撲滅火災都需要極大的人力物力。
當時近藤自知理虧,平伏跪在地下不停道歉。“芹澤先生,是我二人的疏忽大意以至將芹澤先生的房間漏掉,我二人立刻另覓住處讓先生落腳,無論如何請先下令滅火!”
但芹澤不依不饒,根本不正眼瞧他,懶洋洋地說了句:“天寒地凍,點堆篝火好暖暖身子。”然後靠在一旁悠閒地扇着一斤重的鐵扇,看着熊熊燃燒的大火肆意蔓延,扇面上粗狂字跡的“盡忠報國”彷彿嘲弄。
那日負責管理的役人聞訊而至,見芹澤如此不識好歹,不禁也是怒火中燒。立即上前厲聲制止,可非但沒能勸退芹澤,反而火上澆油,被芹澤用隨身攜帶的鐵扇子砸倒,當場昏迷過去。
另一方面試衛館一派見到芹澤如此侮辱近藤,都氣得是咬牙切齒,怒髮衝冠,就連平時態度溫和的山南和井上都忍不住出聲呵斥。大家一致表示:下次要是犯在自己手裡,一定讓芹澤這廝吃不了兜着走!
這件事終於驚動了擔任輔助職的山崗鐵太郎,山崗以辭職爲威脅,芹澤才卸下三番組頭一職反省。雖然事情總算是有驚無險,告一段落,但此事件後芹澤和試衛館一派的樑子正式結下。
“喂,你站在那裡幹什麼?”總司發現了黑雪,冷冷的說道。
“午飯準備好了。”少年漠然迴應,轉身往裡走。芹澤鴨和近藤勇的恩怨麼?正好可以拿來利用一番。
今天午飯的氣氛有點沉重,就來平時最嘻哈的新八也默默不語。
“新八,今天街上的情況怎麼樣?”近藤開口詢問。
“還不都是那些不法浪人在街上橫行霸道,光天化日下搶奪老百姓的錢財沒有人管教,嘖!”新八撇了撇嘴,拳頭捏的咯吱咯吱響。
“不僅如此,城裡的人也靠不住。爲了安全起見,巡邏的時候最好是幾個人一組。”原田嚴肅的結果話題。
土方深以爲意的點頭,“明天就由齋藤、新八還有黑雪三人一起去街上巡邏。”
“啊,黑雪也去?”新八很驚訝,他一直覺得黑雪瘦胳膊廋腿的,打架不行。
“他沒問題。”齋藤突然冒出一句,說完又繼續有條不紊的吃飯。
對於齋藤一的認可,土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眼神裡的戒備更深了。
“黑雪,你說呢?”土方看向低頭吃飯的黑雪。
“沒問題。”少年擡頭應了聲,繼續扒飯。
這頓午飯就這樣在沉重的氣氛中結束了,誰都沒有開口觸及那個危險敏感的話題,黑雪也在暗暗思索自己的計劃,無暇顧及其它。
飯後無事,黑雪有意無意的在八木宅裡轉悠,突然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響,她循聲走去,看見玄關處近藤急急忙忙的穿鞋出門,後面跟着土方、原田、總司一干人,連龍之介也在。他們個個衣冠端正,英姿勃發,似乎要去做什麼大事。
總司一轉頭就看見了不遠處的黑雪,不知道爲什麼,每一次都是他第一個敏銳地發現她的存在。
那個絕美的少年走了過來,一雙長眉的微微蹙起,啓脣說道:“我們要去給進京的家茂公護駕,要不要去?”
原來是近藤最敬重的德川大將進京啊,難怪他那麼激動。浪士組深陷低谷,他們也確實需要主動爭取機會,在幕府面前嶄露頭角。
她從那雙美麗神秘的褐眸裡看不出總司的情緒,不知道他是真心還是假意?
“不用了,我什麼都沒有準備,會給將軍留下不好的印象,你們去就足夠了。”黑雪後退了幾步,遠離他的氣場。他周身那股沁人心脾的櫻花清香讓她微微感到不自在。
總司似乎看出她的閃躲,逼近幾步,明豔的臉上帶着饒有趣味的笑容,更露骨地冷視着黑雪。
“你……”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總司邪魅的笑容突然僵硬,緊接着他絕美的臉上出現了無比複雜的神情,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總司,你還在磨蹭什麼?!”大門口的土方怒斥一聲,然後他也看到了被總司擋住的黑雪。
她難得有些彷徨,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咦,黑雪怎麼了?”平助疑惑地探頭,問其他人。
“時間緊迫,馬上出發。”土方不耐煩的說。
“總司,快走了。”新八衝還杵在原地的總司喊道,見總司沒反應,又大喊了一聲。
“來了。”總司悶悶的應了一聲,視線卻落在腳邊,地上靜靜地躺着一個繡工精緻的香囊,那是黑雪剛剛退後時掉在地上的。
總司彎腰撿起香囊,香囊上還留着餘溫。他修長有力的手指緊緊的將其握住,用力的骨節發白。總司抿緊了脣,像在極力隱忍住什麼。然後大步向門口走去。
黑雪一路跑回自己的臥室,盤坐調息,才漸漸平靜下來。
當總司不斷向她靠近的時候,除了那熟悉的氣息並一同涌來的還有八年來朝夕相處的回憶,那是……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十涑。”名爲十涑的黑影忽然出現在屋裡的角落。
“有人、紅色液體、幕府、條件。”十涑一字一頓的吐出一些詞語,黑雪耐心地聽着。她從前教過他說話,可始終沒多少成效。許是因爲嬰孩時期受到的傷害,也有不喜與人接觸的原因吧。
陰影蓋住他的臉,黑雪靠近他,輕柔地撫摸他柔軟的黑髮,正如這許多年一直相依爲命的那樣。
“有人給了芹澤紅色的藥水,作爲浪士組有權入職京都的條件。”黑雪將十涑所表達的意思完整的陳述出來。
“辛苦你了,幫我看着那個拿來紅色藥水的人。”
十涑點了點頭,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擡頭看着少年的臉。他很敏銳地感覺出黑雪身上的異樣。
“我沒事,不用擔心。”她輕輕抱了抱他,對他微笑。
他頓了頓,溫順地點點頭,才消失在陰影裡。
黑雪收回停在空氣中的手,千頭萬緒縈繞在心頭,滿月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