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垣沒有,他擦乾了脣邊的血跡,無所謂道:“恨我吧,我不在乎。”
婦人趴伏在地上,緩緩低下頭,脣邊溢出一絲苦中帶樂的笑容來:“恨你?這麼多年來,我找你找的這般幸苦,卻從未想過要恨你。因爲我每天都在想你,我會想,如果你還活着,現在會幹什麼?有沒有成親,妻子怎麼樣?對你好嗎?你的孩子聽話嗎?聰明嗎?是男孩還是女孩啊……孩子像你多一些還是像你妻子多一些……”婦人一頓,緩緩擡起頭望着裴垣冰山般的容顏:“裴垣,這三十多年來,你有想過我嗎?”
如果他敢說沒有,今天估計得把命交代了。
裴垣蠕動了下脣,狠心的不去看她:“我要走了,你自己下山。”
說完,裴垣再也沒有一刻停留的轉身離去。
婦人連忙站起來追趕,但裴垣走的太快,上了年紀的人怎能跟小夥子相比?
最終那女人被一根突出地面的石頭絆倒了,狼狽的跌在地上,她抑制住痛楚,又爬了起來。
……
“這個裴垣心是石頭做的嗎?”看着裴垣遠處的身影,而那不死心的婦人還在繼續追趕,我不由的埋怨起來。
閻嘯卿不緊不慢的跟着那婦人,語氣不帶一絲感情:“其實巫族人根本不該與普通人相識。這種感情根本沒有任何結果,裴垣必須要離開,而且要儘早。”
“爲什麼?”我不甘心的問起來。
“因爲我們不會老的,不出意外的話我們的生命是無止境的,但是普通人的生命卻是有終點的。如果我們跟普通人相識,不管是做朋友還是當戀人,他們都會老,都會死,若是付出了感情,就要承受他們離開後留給我們的傷痛。而他們帶給我們的傷痛卻是無止境的,一直伴隨着我們永生永世。你現在根本無法體會到那種悲哀。”
我怔住了,這就說明,有一天當夏衍老去,我卻還是現在的模樣,如果想陪伴夏衍一生一世,那麼就要接受他在我面前死亡的現實。
心,忽然開始疼痛起來。
而這時,婦人已經跌在地上爬不起來了,我連忙跑過去,發現她的腳有些腫。
“這可怎麼辦?”雖然是假的,可看的也很揪心呀。讓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一個人在山谷裡蹲着,就算沒有野獸來吃她,可這裡是深山啊,夜裡寒氣重的很。
“你只要看着就可以了。”閻嘯卿遞給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婦人委屈的坐在地上哭泣,而原本已經走遠的裴垣竟不曉得什麼時候又撤身返回來了。
婦人發現頭頂有陰影,連忙擡起頭,看見裴垣的那一刻,她破涕爲笑,好像少女一般。
裴垣深深嘆了一口氣,彎腰將那女子抱起。
隔了三十五年,少女已經不再說少女,而裴垣卻依舊年輕俊朗。
婦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頭埋在裴垣肩膀上,小聲道:“我是不是老了?”
裴垣大步往前走,聽見婦人的問話,稍微低了低頭道:“你在我眼裡,一點變化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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