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終於注意到她的存在了嗎?
見這羣人終於把目光投放在自己的身上,公子言冷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杯盞。
“公子,這事···你心裡是怎麼想的?”皇后自然是看出了公子言身上散發出的冷漠氣息,說話間神情微微有些尷尬。她們在宮裡高高在上慣了,一時間到忘記了這個公子言可不是她們這羣婦道人家輕易可以掌控的人物。當着他的面自以爲是的就討論着他的婚事···的確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承蒙公主錯愛,只是···”公子言淡淡的掃了一眼對面的宮晟天,然後突然加重的語氣“··在下已有未婚妻,而且此生沒準備再另娶他人。”
“啪——靠!懷上了!!”
茶杯滑落,潔白的指尖上,一道紅線慢慢浮現,隨後流出點點硃砂。一旁的宮女見狀,頓時嚇得驚慌失措,連忙拿帕子纏住那劃傷的手指。而手指的主人卻渾然不覺到疼痛,剛纔還欲語還休,人比桃花的面容此時已經蒼白如紙,面無血色。
“雨兒···”羅妃何時見過自家女兒這般傷心的模樣,頓時妖豔的臉上浮現出絲絲擔憂,再看看那公子言,卻見他依舊斂目微垂,如在畫中,頓時氣得口不擇言起來“難道本宮的公主,還比不過你那山野婦人?”
公子言正在搖着銀扇的手微微一頓,隨後慢慢擡起微微低垂的眼眸。只見那眸色深深,黑如濃墨,波瀾無痕,卻又似狂風突起。彷彿間如有大雪輕飄,掩人臉面,寒風驟起,冷凍心魂,冰棱割面,道道血痕;劍鋒刺骨,劍劍錐心。羅妃只覺得胸口一捏,呼吸緊促,暖意劇退,寒意驟生,手中的金盃“噹啷”一聲墜地,才恍然回過神來。
“羅妃娘娘···”公子言看着那個嚇得驚慌失措的女人,嘴角輕勾“雖然您僅爲妃位,無需像皇后娘娘一般母儀天下,也不必像貴妃娘娘一般端莊優雅,但是···最起碼的爲人禮節,還是需要知曉。你口中的山野婦人,是在下的未婚妻,她雖然沒有公主的身份,但是在本公子的眼裡,她是這世界上唯一的公主。”
“你···你······”羅妃捂着胸口,氣的渾身發抖,欲要指責,卻忍不住從心底泛起的涼意,只好用一雙眼睛死死的瞪着他,連宮女上前爲她擦拭打溼的衣裳,也被她一把給推開。至於其他人,卻是一臉的震驚,一是驚訝於公子言的大膽,敢當着皇上的面指責他的愛妃;二是驚訝於他的癡情,世間弱水三千,他卻只取那一瓢飲。世間唯一的公主···這是何等深情。就連差不多知道真相的宮晟天,都快被騙到了。
不得不說,這個混蛋的無恥程度,又提高了。
“沒想到公子的那位未婚妻···在公子心底這般重要。如此一來,倒是羅妃失禮了。”皇后見大殿裡的氣氛有些緊繃,皇上又無意插手,只好出聲緩和一下氣氛。只是眼眸深處明顯有笑意淺淺,顯然,公子言剛纔說的話···取悅到了她。
“不過···羅妃妹妹也是無心之言,還請公子不要往心裡去。”李貴妃也搭過話來,看向公子言的眼神,也是不要太滿意。
被皇后和李貴妃兩個女人勸慰,公子言要是再冷着臉就有點說不過去,於是也象徵性地點點頭,道:“是本公子早該說明的···說起來,在下也有錯。”說完,對着羅妃微微垂了下頭。
有錯嗎?
衆人默了,公子言有未婚妻一事早就傳的沸沸揚揚,就連宮裡的宮女都知道,羅妃她們怎麼會不清楚?不過是仗着身份嬌貴所以自以爲是罷了。如果說剛纔公子言不說這句話,倒顯得他有些苛刻過頭,如今人家垂眸認錯了,反而就更顯得羅妃和那七公主驕縱蠻橫了。
“公子···”一直默默看戲的老皇帝忍不住出聲“難道朕的公主···真的比不上你的那個未婚妻?”
公子言聞言,勾脣一笑:“這個問題,中山國的皇帝也曾問過在下,在下當時的回話是···”眼眸微擡,如雁過留痕一般輕輕滑過衆人臉面,最後落在了那老皇帝身上“她雖然脾氣不愛好,很容易發怒,性格也有點霸道,但對本公子來說···剛剛好。”
公子言說這句話時,可以放柔了語氣,聽到耳裡如浴春風,不用刻意尋找就能體會到其中滿滿的愛意。讓殿裡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點羞澀,而某人更是虎軀一震——
孃的,他說他的未婚妻,老子震什麼!
宮晟天鬱悶的喝了口悶酒,然後朝着對面那人投過去一個鄙視的眼神。明明就是斷袖,還偏要裝癡情,噁心!
“可是···可是本公主聽聞···你那個未婚妻是···是男的師叔個個都是狼。”就在衆人還在沉浸在公子言可以製造出的暖暖氣氛中時,宮詩雨突然蒼白着臉開了口“普天下姓暗的女子少之又少,配得上你的身份的更是寥寥無幾!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那暗黑閣的閣主,但是···但是他是男的!你們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說到最後,宮詩雨直接激動的站了起來。大殿裡的人也被這神一樣的發言給驚愕住了,就臉宮晟天都忍不住暗暗握緊了酒杯,猜測公子言會怎麼回覆。
而公子言的回覆是——
沉默。
這個答案,可就耐人尋味了。
衆人回想起民間他是短袖的傳言,臉色都微微有些耐人尋味,難道···公子言那個未婚妻,真的是男的?
再想想剛纔他說的那席話,脾氣暴、性格霸道、容易發怒···形容的倒像是男子,不像是家族裡的姑娘。難道說···是個脾氣驕縱的姑娘?
“詩雨,不許胡說!公子怎麼可能是斷袖!”就在衆人想入非非之時,宮晟允突然對着宮詩雨怒喝出聲,臉上帶有明顯的怒氣。而宮晟軒也忍不住沉下臉“小妹,尋不到不代表沒有,你這樣亂說,根本是在毀壞公子的名聲。”
“那他···那他爲什麼不說出來那個人到底是誰!”宮詩雨氣的吼了回去,聲音明顯有些哽咽,看向公子言的眼眸也忍不住紅了“公子你說···那個人是誰···是男的還是女的?”
公子言依舊一臉深情,只是聲音卻堅定似鐵,沉穩有力:“公主···不管他是男是女,本公子這輩子···就認準他一個。”
轟——!
宮晟天瞬間紅了臉,宮詩雨卻哇的一聲哭着跑了出去。
“公子言···你···你···”見跑出去的女兒,羅妃氣的面色發白,看向他的眼神恨不得千刀萬剮,手心緊握,面帶猙獰“認準她一個?好···等本妃殺了她本妃倒要看看你如何只認準她一個!”
這話說得···着實過火了。
衆人眉頭微蹙,明顯是對羅妃的無禮感到不滿,就連老皇帝臉上的表情也淡了幾分。
“母妃!”宮晟允唰的站起身,面露惱意的看着她“母妃,你喝多了。”說完,轉身看向公子言,神情有些歉疚“公子,我母妃喝多了,一時惱怒,所以——”
公子言微微擡手,制止了他未說完的話。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平淡如風,隱隱的還有絲絲笑意“羅妃娘娘這是···又失禮了麼?”公子言朝她投去一個略帶嘲諷的延伸
“你——!”羅妃見自己好不容易創造出的威懾力就這麼被公子言輕描淡寫的給打發了,頓時羞得滿臉通紅,一怒之下,直接撲到了老皇帝的身邊,嬌滴滴的說道“皇上,你難道就這樣看着別人欺負你的妻女麼?”
這個羅妃···還真是沒腦子。
妻女···當着皇后的面,她怎麼好意思稱呼自己爲“妻”?
見皇后瞬間冷下來的臉,公子言無奈的搖了搖頭,剛想喝口茶靜靜心肺,老皇帝低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公子···你···怎麼看?”
她怎麼看?公子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然後眼帶深意的朝老皇帝看去:“皇上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老皇帝勾了勾脣角,伸手將身側的羅妃摟進懷裡:“當然是真話。”
“真話···”公子垂眸抿脣,將手中的茶盞重新放回桌子上,目光盯着桌上的瓜果看了幾秒才慢慢擡起頭“真話就是···”瞥了眼在老皇帝懷裡洋洋得意的羅妃,脣角一勾“愚不可及誘你上癮 俏谷主乖乖讓我愛!”
“呵呵···哈哈哈······好!”老皇帝突然大笑出聲,在衆人還一頭霧水的時候突然把懷裡的羅妃給推到了地上“滾!”
“皇···皇上?”坐在地上的羅妃驚愕的看着一臉震怒的老皇帝,不明白剛纔還和顏悅色將他擁入懷裡的人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可怕。
“怎麼···難道你還想在這裡繼續丟臉不成?”老皇帝板着臉冷冷的說道。
“臣妾···臣妾······”羅妃看看老皇帝,又看了看下邊一臉淡然的公子言,很顯然還沒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倒是宮晟允了悟了乾淨,不等羅妃再說出什麼丟臉的話,直接上前將她扶起來。
“父皇,母妃今天喝多了有些口不擇言,兒臣這就帶他下去休息。”雙手扶着有些搖搖欲墜的羅妃,宮晟允的臉色明顯有些難看。再察覺到宮晟軒等人投來的譏諷的眼神時,心理更是又羞又怒,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今兒個,算是臉面丟大了!
“嗯。去吧。等你母妃酒醒後,記得讓她多少多抄幾遍金剛經給朕。”老皇帝的聲音透着股冷漠無情,完全沒有剛纔的暖意溫柔。
“是。”
囂張驕縱、在宮裡橫行霸道的羅妃就這樣被公子言三言兩語給罰下場了。在座的其他幾位娘娘心理均升起幾絲後怕,慶幸自己剛纔沒有跟着羅妃鬧騰,不然···還不知道下場會是如何。不過···皇上的態度···轉變的未免有些太快了。剛纔不是還對公子言十分不滿嗎?怎麼突然就開心成那樣?
一時間衆人紛紛垂首,在心底感嘆,果真是帝王之心不可測。
羅妃走了沒多久,晚宴就結束了,畢竟經過這麼一驚一嚇,都沒了興致。於是在老皇帝離開之後就各自散了,回去的路上想起剛纔的一幕幕,頗有些心驚膽戰的感覺,在回憶起那抹始終淡然的素白身影,心理的敬畏又多了幾分。
“公子······”一上出宮的馬車,宮晟軒就迫不及待的開口,可是千思萬緒想要問得太多,以至於叫了聲名字之後,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只好用急迫的眼神,看着公子言。
“在下沒事。倒是大皇子日後要小心。”公子言搖着銀扇,神態好不自在,完全沒有剛經過那麼一場驚心動魄的晚宴之後的後怕感。讓宮晟軒原本對公子言的擔憂瞬間轉換成對自己的擔憂。
“這話怎麼說?”宮晟軒凝眉。父皇臨走前不是還對公子笑了笑嗎?怎麼突然就···危險了?
“大皇子難道沒看出來嗎?”手裡的扇子猛地一收,公子言的語氣微微有些涼薄“皇上分明是想借在下的手,除掉羅妃···不,應該說···是羅家。”
“什麼!”宮晟軒驚恐地瞪大眼睛。“公子如何看出的?”
“除此之外···皇上其實還在確認另外一件事”公子言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是···什麼?”宮晟軒忍不住屏住呼吸。
“是···確認殿下您究竟有沒有完全將在下掌控於手中。”對上宮晟軒驚慌失措的眼神,公子言倏地笑了“殿下,皇上要開始對付四大家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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