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還有什麼吩咐?”他知道,這回夜離憂再也不會把他當作屬下來看待了,不,從他說出不需要自己一直跟着他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把自己當成他的屬下看待了。
剛纔,他之所以沒有繼續堅持殺宮樺,不過是看在自己跟了他那麼多年的份上。
“你受傷了,本宮幫你包紮一下!”
“不礙事,這點小傷。”秦昊延道:“倒是公主殿下,金枝玉葉,脖子上不能留了痕跡,還是趕緊找御醫來看下吧,而我先走了,今天晚上實在是對不住。”語盡,快速地消失在宮樺面前。
宮樺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小翠連忙去把御醫喊來。
御醫說傷口並不深,只需要稍加療養便好了,更是給她開了生肌的藥。
小翠又忍不住絮絮叨叨,“公主殿下,奴婢就說那兩個人不能留,爲了他們,您可是沒少在陛下面前撒謊,現在他們還要殺你,您爲什麼不把侍衛叫來,將他們抓住?”
宮樺沉默着,不說話,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的確是傷害到她了。
夜離憂一個人走在夜色下,專挑寂靜的地方走,腳步很快,整個人就像是飄起來似的。
秦昊延快速地閃到他的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主子,幻影樓來消息了,在晏寒裳圍剿幻影樓的時候,許多長老都受了重傷,四處飄落。但是現在大家已經重聚起來,幻影樓重新歸於以前的狀態指日可待。”這是他今天得到的消息,想要第一時間告知夜離憂,卻被剛纔的事情給耽擱了。
不過,現在說也不遲。
本以爲夜離憂聽到這個消息會振奮起來,但是結果大大出乎秦昊延的意料,他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嗯。你擋住我的去路了。”
秦昊延怔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夜離憂話語中所表達的意思,那就是這件事和他完全沒有關係。
他抿了抿脣,“主子,只要你一聲令下,一切都還可以回到從前!”
夜離憂睨了他一眼,目光忽明忽滅,半晌才說:“現在的生活就挺好的。”語盡,便越過秦昊延的身邊向前走去。
“我一點都不覺得曾經的生活很好。”
“那是因爲主子現在還處在極端的情緒當中!”秦昊延背對着他,大聲地說道:“說實話,屬下當真是看不下去主子再過這樣的生活了。”
多少年來,這是他第一次對夜離憂大聲說話,這是以前他所不敢做的。夜離憂是天,是讓所有人仰望的。更是他心目中最神聖的存在,從來不容褻瀆。
誰也不知道當初一個一無所有的小男孩子,是怎樣一步一步登上帝位的,而那些發生的事情,他都清楚地知道。
這個世界上,過得辛苦的人很多,但是或許沒有人過得比他辛苦。
“那是你的事情!”夜離憂說完,繼續往更黑暗裡走。
秦昊延再次閃身來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逼迫他的目光與自己對視。
“當年你說,你一定要過上不被人欺負的生活,所以才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當年你說,你一定要過上不被人拋棄的日子,所以才竭盡全力地往更黑暗的地方去走。也正是因爲這樣,我才決定留在你的身邊,幫助你,但是現在你卻爲了一個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女人把你自己弄得這樣不倫不類的,你對得起誰?”
“說穿了,你對得起這些年跟着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麼?幻影樓得以壯大到如今的模樣,你對得起那些曾經誓死效忠於你的男兒麼?”
他話語激烈,表情激動,但是夜離憂卻像是一潭死水。
沉默,接下來是無止盡的沉默。他緩慢掰開秦昊延抓住自己衣襟的手,不置一詞,轉身就走。
秦昊延無奈了,只能安靜地站在原地,這許多年來,這是他第一次感到無力,可這無力竟是如此無力!
手上的劍被拔出來,狠狠地砍在周圍的石頭上,那劍石相撞的聲音竟是如此刺耳,而他卻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四周寂靜。
不遠處傳來蟬鳴的聲音,他耳朵動了動,像是忽然間想起了什麼,起身便消失在黑暗中。
沈瑟兒一個人走了很多的路程,離開滄宇國之後,她沒有去往燕國的方向。現在天下並沒有統一,而之前夜離憂還沒有落敗之前,整個天下就數燕國與滄宇國最大,如今夜離憂落敗,便只剩下燕國雄踞天下了。
剩下的小國也並不多,沈瑟兒走了許多天才總是走出了滄宇國的境內。
晏寒裳的人沒有再追過來,沈瑟兒在想,沒準兒自己已經把那些人給甩掉了。
此時,她一個人騎着馬走在荒山野嶺上,馬背上備足了乾糧和水。所以每當她感到孤單的時候,便引聲高歌。
她向來都是自娛自樂,樂觀相上的那種人,畢竟天無絕人之路嘛。
於是,一路走一路打聽夜離憂的下落。
她當然不會把夜離憂這個名字說出來,只是每到一個地方,都聽聽那些百姓都在談論着什麼,以此來尋找夜離憂的下落。
但是都沒有結果,這讓向來樂觀的沈瑟兒變得有些沮喪。
而秦昊延在離開雲國之後,便是尋找沈瑟兒來了。對沈瑟兒,他說不清自己的感情,有無奈?有怨恨?
或許都有吧!畢竟,如果不是她,夜離憂也不會兩次差點死去,現在還是這幅要死不死的樣子。
所以,在穿過一片樹林時,秦昊延見到了正要策馬前驅的沈瑟兒,她好像是急着趕去某個地方,秦昊延二話不說,便策馬擋在了她的面前。
嚇得沈瑟兒立馬勒住繮繩,險些從馬背上滾下去。
“你幹什麼啊?”她風塵僕僕的,很不容易的好嗎?
“雪才人!”秦昊延喊道,並沒有下馬行禮。
沈瑟兒之前很少見到秦昊延,也對他不大上心,這會兒子看了好半晌,纔想起他來。
於是乎,她激動得又差點從馬背上滾落下來。
“啊啊啊,我可算是找到你了,怎麼夜離憂沒有和你在一起?”
秦昊延臉色陰沉,他最不喜歡沈瑟兒的地方就是這女人總是直呼夜離憂的名字,他輕輕咳嗽一聲,望着她那張被灰塵沾滿了的臉,有些忍俊不禁。
全天下或許也只有這個女人才會這樣不顧形象,也不知道到底夜離憂喜歡她什麼。從某種角度上看,她甚至還不如蘇雲若。至少蘇雲若是大家閨秀!
“託雪才人的福,皇上現在很好。”秦昊延冷淡地道:“還望雪菜然下次見到皇上的時候,不要再直呼皇上的名諱,請記得喊一聲主子。夫爲妻綱!”
沈瑟兒癟癟嘴,懶得去理會他說了什麼,直接問道:“他現在什麼地方,我去找他!”還活着就好,此時此刻她的心情激動得無以復加!
秦昊延冷笑一聲,道:“雪才人莫不是晏寒裳派來的吧?恐怕我家主子現在不怎麼想見雪才人!”
沈瑟兒愣了一下,“我不是晏寒裳派來的,爲了從滄宇國逃出來,我可是廢了很大的勁兒呢,你先帶我去見夜離憂,其他的事情我會跟他解釋的!”
秦昊延看着她那真誠的樣子,有些猶豫。
“我怎麼才能相信你?”那天晚上,她和夜離憂的對話,他躲在暗處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雖然他的確是來找沈瑟兒的,但是也沒有想到會找到得這麼快啊!
太容易成功的事情,總是讓人產生懷疑,還有晏寒裳已經知道夜離憂在雲國了,所以纔派沈瑟兒來的?
瞬間,秦昊延腦子裡就轉了十八個彎彎。
沈瑟兒翻了個白眼,“喏,你說罷,你想要我怎麼樣,才肯相信我?”
秦昊延道從皮袋裡掏出一根繩子,隨手一甩,便將沈瑟兒給牢牢套住了。
“你這是幹什麼?”沈瑟兒除了雙腿和腦袋能夠動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全部被制住了。
“很簡單啊,將你綁住,就算你有什麼陰謀詭計也絕對使不出來了。”秦昊延很是冷淡的眸子掃過沈瑟兒無辜的眼睛,那是一雙水濛濛的狐狸眼,很勾人,但是卻閃爍着清純的光芒。
秦昊延內心一震,連忙扭過頭去,不再看她!
緊接着,秦昊延從她手裡拿過繮繩,牽着馬兒便向雲國的方向出發了。
沈瑟兒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nnd!好不容易逃出來了,居然還遇到這種情況,蒼天啊大地啊,你確定你真的公平麼!
“那個啥,秦昊延,你這麼恨我,是不是因爲夜離憂也很恨我?”沈瑟兒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然後開口問道,故意用一種聽起來很輕鬆的語調。
“還好,主子說他不記得你了!”秦昊延頭也不回地回答。
沈瑟兒吐吐舌頭,自討了沒趣之後,便乖乖閉嘴了。
反正自己趕路也是趕路,秦昊延幫她牽馬也是趕路,沒什麼兩樣。但是!但是!!你丫的可不可以跑這麼快呀!
趕了這麼多天的路,她的骨架當真是快要散掉了。
但是秦昊延壓根不把她的哀嚎放在心上,竟有種把她虐死的趨勢。
還有五天,便到了所謂選夫大賽的時間了,爲此宮樺坐立難安,那個什麼薄志凱幾乎天天來找她,而且還帶了禮物,而那些禮物還都是女孩子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