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下半夜,宮樺雙眼皮都開始打架了,還是沒見他有任何變化。
“御醫,你說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宮樺着急地問道。
御醫只好又給夜離憂把了一次脈,然後悠悠地說:“沒死,還活着!”
“……本宮當然知道他沒死,本宮的意思是他會不會死!”
“回公主殿下的話,目前還不知道!再等等看吧!”
宮樺聽了,只好走到一邊坐下,將手肘撐在桌子上,不多時便陷入了睡眠。
如此一直等到天亮,御醫通知她,夜離憂沒死,燒卻沒有全部退去。
“你不是說一個晚上就出結果嗎?”宮樺問道。
“本來是隻需要一個晚上,但是他似乎不願意去死,也不願意醒來,他正在和自己做鬥爭,微臣也無能爲力。”
宮樺聽得一愣一愣的。御醫只好說道:“一般一個人遭遇了不想遭遇的事情,總是會變得萎靡不振,而他就是這個樣子。而他之所以能夠撐到現在,又實在是因爲他心裡面藏着恨意。”
說到最後,他深深地看了宮樺一眼,道:“公主殿下,也許此非善類,您還是儘快想辦法把他弄走吧,或許有朝一日他會危及我雲國!”
“是嗎?”宮樺若有所思,“他是什麼樣的人也只有等他醒來了才知道,若是他是壞人,到時候本宮殺了他便是,絕對不會讓他危及我雲國的!”
御醫無奈搖頭走了。
就這樣,他們又守了夜離憂一整天,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在傍晚時分退燒了,喊御醫過來一看,御醫很是悲切地說:“他不會死了。”
那樣子,就像是巴不得夜離憂去死一樣。
再把他的背部翻過來,傷口已經不流血,也不再腐爛了,看樣子是真的挺過了一關。
御醫一臉的茫然,對夜離憂也有些佩服起來,一般人遭受到如此重創,怕是早就掛了,但是夜離憂卻支撐到現在,而且……
當真是承受能力相當的強,若是他是雲國的敵手,那將是不堪設想的事情啊!
御醫一邊撫着鬍鬚一邊憂傷地想。
“御醫,他能活過來,證明你醫術精湛,爲何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聽到夜離憂不會死,宮樺很是高興,但是看到御醫這個樣子的時候,她又有些疑惑,難道御醫不開心嗎?有什麼理由讓他不高興嗎?
“微臣沒有。”御醫連忙低下頭,“既然這位公子沒事了,那微臣就先告退了。”他拱手行了個禮,便在宮樺的應答聲中退了下去。
接下來的時間,無非就是熬藥,然後端給夜離憂喝這些瑣碎的事情罷了。不過都是小翠在忙,宮樺在一邊看着。
許是因爲常年呆在宮中,很少有機會外出遊玩,所以當她見到夜離憂時,便是滿心歡喜,心裡想着,這一定是別的地方來的人。
“小翠,你說他會叫什麼名字呢?”她雙手撐在夜離憂的牀沿上,不斷地看着他,這都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問小翠這個問題了。
小翠無奈,只好說:“公主殿下,奴婢不知道,不過奴婢想他的命是您給救的,您大可以給他取一個名字。”
宮樺想了想,說:“說得也對!”
“誒,對了,不是還有一個秦昊延嗎?他們兩是一起的,他應該知道他的名字纔對,小翠你去幫本宮把他喊來!”宮樺說道。
小翠正要去呢,就又被宮樺給喊住了,“小翠,還是不要去了,到時候他醒了,本宮讓他親自告訴本宮。”話語間,臉上是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小翠哦了一聲後什麼都沒有說。
接下來的時間,宮樺除了辦自己的事情之外,便是守在了夜離憂的身邊,她對這個忽然出現在自己生命中且滿身帶傷的男子充滿了好奇,總盼望着他能早些醒過來。
對此,小翠表現出了十萬分的擔心,但是宮樺似乎沒有感受到。
這日,還沒起牀,窗外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習慣了早起的宮樺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偏殿看望夜離憂。
就在她看着他的眉眼發呆的時候,夜離憂終於驟然睜開了眼睛,宮樺被嚇了一大跳,撫着胸口說:“你醒了,公子?”
夜離憂知道看着她,不說話。他的目光隨即又在屋子裡逡巡了一圈,才確定自己還活着,且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可是,爲什麼呢?
自己就算是沒有死,那也絕對是落在晏寒裳的手裡,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他動了動身子想要從牀上坐起來,卻發現全身疼痛,而且一點力氣都沒有。
“誒誒,你先別動啊,你現在身受重傷,要是動了的話,會扯開傷口的,我去把御醫叫過來給你看看啊,你千萬不能動!”宮樺緊張地說道,伸手想要去扶住夜離憂,卻在中途時,想到對方是男子,而收回了手。
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太過輕浮,畢竟男女有別。
語盡,便跑出了夜離憂所住的偏殿,讓小翠去請御醫去了。
夜離憂輕輕咳嗽了一下,許是牽扯到了傷口,竟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深深地皺起眉頭,依舊是想要從牀上站起來,卻因爲心有餘而力不足滾落地上,嘴裡發出沉悶的聲響,恰好被剛進來的宮樺給看見。
“誒,公子你怎麼樣了,我不是說了你不能亂動的嗎?”她再也顧及不了其他,奔過來扶住他,想要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但是夜離憂哪裡肯讓他人碰自己,他用力一甩手,便甩開了宮樺,也不說話。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示意她不要靠近自己!
“我只是想要把你扶起來而已,我沒有惡意的。”她可憐兮兮地說道,眼睛裡盛滿了對夜離憂的同情,現在她更加確定夜離憂遭受了常人不曾遭遇過的慘狀,所以纔會有現在這樣的反應。
“不需要!”他收回瞪視她的目光,聲音依舊冰冷,想要從地上站起來,卻三番幾次跌倒在地上,旁邊的宮樺只能乾着急地看着他,卻不敢靠近他半步。
夜離憂恨透了自己現在這樣的樣子,竟是連走路的能力都沒有了嗎?他的眉頭緊緊地鎖住,猶如他此刻的心扉一樣,任何人都無法走進來,而他自己也無法出去。
“皇……公子!”秦昊延聽了小翠的話語,便心急火燎地跑了過來,見到夜離憂在地上掙扎,他不禁喊出了聲。
夜離憂舉目看向聲音的來源處,眉頭依舊緊皺。
“公子,您怎麼樣了?”秦昊延走過來,將夜離憂重新扶回牀上,好在他在秦昊延的面前,終於便反抗了。
“公子,我們現在在雲國,這位是雲國的宮樺公主,是她救了我們的命。”秦昊延擔心夜離憂泄露自己的身份,連忙將現在的情況說了出來。
聞言,夜離憂擡起眼睛來看了宮樺一眼,宮樺立馬笑道:“我叫宮樺,雖然是雲國的公主,但是我們以後也可以做朋友,到時候你喊我名字就行了。”
話音落下,夜離憂早就已經收回了目光,似乎是根本沒有聽她說話,一時間,宮樺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裡。
好在不多時,小翠便把御醫帶來了,緩解了宮樺的這場尷尬。
只是御醫還沒有靠近的時候,夜離憂卻已經開口說道:“誰都不能碰我,出去!”
“這位公子,如果御醫不給你看傷口的話,要是傷口裂開了,危及生命,那該怎麼辦?”宮樺無奈地大聲說道。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何干?”話語間,他冷是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現在,所有人都給我出去!”他再次冷聲說道,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凌厲氣息令人聞之不覺渾身顫粟。
即使身爲一國公主,宮樺依舊顫了一下,她從來沒有見任何人的氣勢有如此強勢過。
她還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秦昊延已經啓脣道:“公主殿下請見諒,我家公子因爲遭遇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所以暫時不想見任何人,還請公主殿下先出去,改日在下再來向公主請罪!”身爲殺手,這是他說過的最多的一次話了。
但是不說能行嗎?
宮樺咬了一下下嘴脣,“那好吧,我們先走了,你安慰一下你家公子,等會兒本宮會派人把飯菜送過來。”說完,深深地看了夜離憂一眼,便帶着一衆人等走了出去。
殿內一下子安靜下來。夜離憂垂着腦袋,什麼都沒說。
秦昊延站起來,給他倒了一杯水,遞到他的面前,“公子先喝杯水吧,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他結果熱水喝下,卻依舊是不說隻言片語。
秦昊延看了一眼窗外,得知宮樺公主並沒有真的走,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公子情緒不好,便再睡會兒吧,若是肚子餓了,屬下便去找宮樺公主拿點飯菜過來。”
夜離憂聽了,這才側眸看了他一眼,這一眼,情愫不明。有絕望,有期許,有失望,有傷心,萬番滋味夾雜其中,秦昊延倒是不知道到底此刻他的心中是哪種滋味最多。
“你下去,我不叫你,你不必出來。”說完,他真的就拉過被子,將自己盡數蓋住。
秦昊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躲在窗子下面的宮樺等人早就閃身走了,他們留下來,也不過是想知道夜離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已,以至於他如此消極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