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

考期將近了,我越發感到現實的壓力和無奈。

我把沈豪送我的複習資料借給乙靜copy,乙靜看了後大感有用,天天到鐘點了就飛腿把我踢出寢室,逼我跟着沈豪苦苦磨練考試秘籍。

某日在西餐廳裡,

“乙靜說謝謝你。她做了那些題目,信心大增。”我說。

“哦?那就讓她拿出實際行動來。”

我一瞪他,“哦喲?你還想怎麼樣啊?”

沈豪呱呱地笑,“讓她拿出實際行動,把她室友捆綁捆綁送到我房間來就行了。”

話音剛落,三支圓珠筆就化成了三道光影朝着他的腦門直直飛去。他身負重傷,那張碎嘴總算消停了會兒。

連做了幾篇閱讀,漸感頭暈乏力。不禁生出些小抱怨,

“都是中國人啊,炎黃子孫,學什麼洋文!”

“還不就是爲了賺老外的錢咯?”

我一愣,暗自佩服其中的道理,嘴上還是不依不饒的,

“你這話大逆不道,小心一出去就被和諧了。”

他哈哈一笑,看出了我有意在拖延做題的時間。

“累了?”

他一問,我也就巴不得地點了點頭。

“那輕鬆一下吧。”

“好啊好啊。”

“我們來抽背單詞,詞組吧!”

我一聽,當即唬下了臉,“這也就輕鬆一下?”

沈豪不顧我的反對,拿過我手邊的四級高頻詞彙書,

“累有累的背法,輕鬆有輕鬆的背法。比如這樣啊,我抽你背裡頭的詞彙詞組,你背不出一個,就要被我親一下!”

“什麼?”我本能地後靠,“那我要是都背出來了,又該怎麼樣?”

“那是你應該的!機會只有一次啊,預備,開始!”

“等等……我……”不容許我拒絕,沈豪已經翻開了詞彙書,

“第一個,optimistic……”

“啊……啊,是樂觀!”

“很好,那接下來,. explore……”

“是勘探!”

“非常好,那就考考詞組吧,with regard to ……”

“……關於,至於。”

“那step by step ……”

“啊,是逐步地!”

沈豪於是讚許地看着我,“下過苦功了?”

“那當然,再來再來啊。”我擺出李小龍的招牌姿勢。

“那,那……”沈豪忽然奸詐地笑了,“那……I LOVE YOU 呢……”

“什麼?”我一呆,臉就成了茄汁的肉圓,“滾你,亂七八糟說什麼呢!”

“哈哈……”沈豪啪地一聲合上書,忽然就笑得前俯後仰了,“傻丫頭上當了吧!I LOVE YOU的翻譯可不是‘滾你,亂七八糟說什麼呢’!你輸了!”

好傢伙,原來在這裡等着我啊!我的羞澀變成了洶涌的憤怒,“輸了又怎麼樣,輸了又……”

話還沒說完,就忽然想起了,輸了會被他怎麼樣……

“天……”眼看着他的嘴巴嘟成了章魚,漸漸向我逼近,我嚇得語無倫次,“你,你幹什麼呀,人這麼多……”

“你的意思是,人少了我就可以爲所欲爲了?”

“當然不是啊!”我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人多人少不是問題啦。”

“對……”他更加曖昧地笑,往我鼻尖上哈了口熱氣。媽媽呀,又酥又麻,“人多人少不是問題,只要我想,沒有什麼不可以……”

“這……這……”嘴巴還在反抗,可不知怎麼,眼睛卻老老實實地閉嚴實了。漸漸地,又溼又熱,只覺得嘴脣上輕輕地被蹭了下。軟綿綿的,竟然有點甜,還有點辣,一把火似的燒地我全身直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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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了,還在依稀回味着。不甘心啊,還真有些戀戀不捨。正後悔應該抹了潤脣膏的,卻忽然聽見某人得意地吹了下口哨,

“我說小姐,眼睛可以睜開了。再這麼冒充失明人士,就該有人朝你桌子上扔硬幣了。”

我這纔回過神志,不禁怒目圓睜,

“幹,幹什麼……本大小姐只是想讓你看清楚我美麗的雙眼皮而已。”

“哦,”沈豪賊賊一笑,“你有雙眼皮嗎?我只知道你的肚子上長了對雙眼皮。”說着,視線不懷好意地下移。

“什麼?”我一個糊塗,隔了五秒才反映過來,“嫌我胖?活得不耐煩了?”

說時遲那時快,滿桌的圓珠筆瞬間幻化成江湖中失傳已久的寡婦奪命陣,向着沈豪席捲而去。據目擊者事後回憶,當日沈豪已然奄奄一息,在一彪悍女子的脅迫下掙扎地買了單後,女子才允許他傷重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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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級考試的前一天,沈豪爲我做着最後的突擊。待在月沉西樓,星屑子落了滿天,我終於得到師傅的首肯,筋疲力盡地合上練習本。

沈豪送我回到學校門口,分手前,忽然卻變得扭扭捏捏了。

“你幹嗎,冒充黃花大閨女啊。”我瞧他神情侷促,手腳象章魚般輕輕蠕動,不由地覺得好笑。

“不是啦……”他憨憨地也跟着笑,躊躇半天,終於從口袋裡拿出個瓶子塞在我手裡。

是個小巧精緻的香水瓶子,我一驚,隨即小喜鵲就跳上了眉頭,

“香水?送我的?好漂亮啊,就是小了點。”

“不是香水啦,香水會對你考試有幫助嗎?……是,是四級湖的水啦!”

“什麼?”

“我聽芊芊說了,那位四級前輩畢業後,風俗就改變了。聽說帶着四級湖的水去考試會帶來好運,所以我就順便啊……真的就是順便的裝了一點給你……”

我聽了,心中一軟,當真是比收到了香水更開心。雖然我對這個新風俗也早有耳聞,但四級湖沿岸佈滿了青苔,趕了不巧的又總會碰上粘稠的男女在親親我我,所以我也遲遲沒有湊這個熱鬧。

正感於沈豪的貼心,他又取出另一瓶,

“也給乙靜帶一瓶。祝她好運。”

我一聽,當即就氾濫了酸水,

“好啊,原來我是‘順便的’,重要的是乙靜啊。”

沈豪一愣,

“你吃醋了?”

“纔沒有呢……”我話還沒有說完,沈豪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我的臉上輕輕一吻,

“這個待遇,乙靜可是沒有的喲。”

於是夜風吹啊吹啊,不知不覺就把我的臉吹成了煮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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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寢室後,見乙靜正敷着面膜悠哉地翻看雜誌。

我見她氣定神閒的模樣,大感意外,

“怎麼,明天可就要上戰場了啊!”

“不是都已經複習過了嗎?”乙靜的聲音懶懶散散。

“就我們複習的那些?只是臨時抱佛腳而已啦。”

乙靜回頭,通過鼻孔傳給我個哼字,

“緊張什麼?這句俗語的下半句知道嗎,臨時抱佛腳,佛祖叫我好寶寶!你安心吧!”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乙靜撇了下嘴巴,又說,

“再說了,你已經成功釣到金龜婿一位,你的人生已經能放二十一響禮炮了!”

我聽了,不禁苦哈哈地把臉一擰,“哪裡那麼容易啊,人家可是大少爺,我只是個小麻雀……”

乙靜見我的自卑症又開始嘮嘮叨叨,趕緊堵了耳朵,企圖換個話題,

“啊呀呀……啊呀呀……啊呀呀……對了,四級湖的事兒聽說了嗎?”

“啊?”我就這麼成功地被轉移了注意力。

乙靜長抒一口氣,

“你這幾天光甜蜜了,真是什麼都不知道!戒嚴了戒嚴了,昨天開始黃條子就拉得嚴嚴實實的,還有保安日夜輪班呢!”

“又有人跳湖了?”

“跳湖學校纔不管呢,水那麼淺,喝幾口水自己就忽悠忽悠地浮上來了。這不,是因爲四級考試將近了……”

我端出一疑惑的眼神,乙靜喝了口水,繼續說道,

“自從那位四級前輩畢業後,就有了新風俗,用瓶子裝了四級湖的水帶去參加考試,就能得到好運氣。”

我點點頭,已經聽沈豪說了。

“去年的四級我們沒有報名,所以不太瞭解。聽說去年考試盛況空前,老師一喊開考,全場考生齊刷刷地都拿出一裝了水的瓶子。有的特有創意,還抓了湖裡的魚養在裡面,做不出題目就和那魚大眼瞪小眼,居然立刻就有了靈感!”

“胡說的吧!”我驚訝得下巴掉在了地板上。

“更誇張的還有呢,監考老師打聽了原由,差人去四級湖看看情況。整整一個湖啊,幾乎就見底了!只看見幾條魚兒在淺灘裡窮撲騰,湖底黑糊糊的泥巴散發着清香的氣息,還隱約看得見白色的骨頭……”

“啊?”我一聲尖叫,乙靜就賊眉鼠眼地笑開了,

“耍你的。總之,慘不忍睹……事情讓校方領導一個頭煩成了兩個大,這湖對學生而言是保佑四級的聖水,對學校而言,更是招攬生源的工具啊!年年學校的招生簡章封面,都是校長站在這湖前迎風傻笑。除了這湖,我們學校基本就沒有啥可以上照的風景了。

然後呢,就說到這次的四級考試了。學校一發現水位有所下降,不惜血本啊,重金看護。我昨天下午就想着去撈點湖水了,卻正巧趕上戒嚴。看見一堆保安拉着黃條子,還在湖邊的樹林裡驅趕伺機而動的人……啊對了,你猜我看見誰了?”

“誰?”

“我看見那保安拿着棍子一趕,從樹林裡竄出對打野戰的男女,衣衫不整,罵罵顛顛的。那女的,內衣都沒穿妥當,一看臉,居然是芊芊!”

“是,是她?”

“她上次這麼罵你,我當然記得清清楚楚。就是她!”

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難以剋制地在酸楚中翻騰了幾下,又被乙靜撈了上來,

“想什麼呀,”她毫不留情地拍了下我的腦門兒,“他們的事情你少操心……我接着說湖的事情。”

“還有後文?”

“當然,神奇得很!”乙靜燦爛一笑,

“昨天下午湖就戒嚴了。到了晚上有兩個保安圍着四級湖巡邏,可說是蒼蠅都飛不進去地嚴格啊!可是到了夜裡十二點了,其中一個保安忽然瞧見地上有張一百塊人民幣,他貪心一起,伸手去揀。揀完了,發現前方五米又有一張,隨即又歡蹦亂跳地去揀。揀完了,發現前方五米還有一張……就這麼足足走了百來米,懷裡揣了十多張,正樂得象朵牡丹花呢,迎面瞧見了本該正在巡邏的另外一個保安。

兩個保安頓時傻了眼,見對方懷裡都是滿滿地人民幣,好半天才恍然大悟。等回到湖邊,就看見一黑影颼颼地往樹梢上一竄,消失在黑暗中了。湖邊的青苔明顯被人睬過了,留下神秘鞋印,四十一碼半!”

乙靜終於說完了這個長長的傳奇故事。正拍着胸口順氣兒呢,擡頭看我反映,只見我一臉難以名狀的古怪神色。

“佳瞳?怎麼傻了啊?”

“乙靜,你知道沈豪穿幾碼的鞋子嗎?”

“我哪裡知道?”

“我告訴你,四十一碼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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