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金馬獨家/二姊18歲過世 《角頭2》張再興父母「延誤就醫」藏陰影
「我人生第一部電影是拍自己的故事,想給我爸媽看,讓他們知道我大學4年花這麼多錢就是在學這些,我有改變、我不是歹子。但拍完到現在10幾年,他們都沒看過,我怕他們傷心,因爲裡面很多我印象深刻的事情,像是我二姊在她18歲的時候死掉了。」
你心中「電影」扮演什麼角色?第55屆金馬獎傳達「相對於電影,人人都是配角」以及「每個配角在他的領域,都是不可或缺的主角」的概念。自倒數5天起,《ETtoday看電影》獨家邀請6位年度傑出的臺灣演員,透過自身經歷分享對照年度主題的小故事,陪同影迷倒數迎接年度電影盛事,預先爲即將到來的金馬獎暖身。
33歲張再興今年以《角頭2:王者再起》入圍金馬55最佳新演員獎,其實他演戲、出道已經12年了,早年穿梭在各大劇組跑龍套,幾乎每個角色都叫「阿興」。今年他在《角頭2》飾演遊宗保,一場暗殺鄒兆龍不成,反而跟鄭人碩在房間內崩潰的戲碼,成爲電影亮點之一,也使他深受金馬肯定。
張再興14歲就混黑道,賣盜版CD、討債,還多次進出感化院、少年監獄,黑社會背景使他一度讓家人蒙羞,就算後來改過從良,甚至考上大學、接觸電影,「角頭」仍成爲他想撕也撕不掉的標籤。
▲▼張再興曾有黑道背景,想撕掉身上標籤。(圖/記者李毓康攝)
大學畢制張再興自導自演《覺悟的腳步》,想用電影告訴家人「我不是歹子」,怎料拍完卻沒勇氣拿給爸媽看,「我們都以爲時間會淡忘,但其實沒有。」原來片中他將二姊18歲時過世的回憶重現,「應該說我姊姊會過世,是因爲延誤就醫,我爸媽書讀不高,中南部都有宗教信仰,以他們的知識來說會對醫學打問號,生病了就求神明,問到一張符就一直喝喝喝,越喝越嚴重,結果拖到最後去檢查,癌細胞已經擴散。」
懷胎10月生下的孩子因爲拖延間接導致過世,張再興明白,這對父母來說多麼心痛,「自己生下來帶到這麼大,該享受青春的時候就走了。我媽媽現在看電視,看到感動人心的畫面都還會講到姊姊,我們都不敢接話,就怕媽媽更加傷心,我相信那個陰影還在,會持續一輩子。」
當他決定要將人生故事拍成片,執導老師《刺蝟男孩》導演安哲毅也問:「第一支片確定要拍這個嗎?」張再興很肯定:「我就想用另一個方式告訴他們,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壞孩子。反正那支(影片)還很青澀,澀澀的!」雖然不想再拿給父母看,但他得意又害羞:「這部在電影圈算是有點好評啦!」
▲張再興講起童年趣事,小時候爲了看免費電影還故意扭傷。(圖/記者李毓康攝)
儘管小時家裡窮,他沒機會看電影,但想起對影視興趣的啓蒙,張再興回憶道:「我家以前沒有第四臺,到我成年時都還要敲電視、喬電線。我爸禁止我跟姊看電視,我們都趁他出門偷接電源,他一回家我就把電線拔掉,還要剪一點點纔不會發現被偷接,最後電線越剪越短!」
8、90年代《報告班長》風靡全臺,張再興國小也很迷戀,「第一次看是去國術館喬身體,電視上播《報告班長》,那個好北七喔!看他們當兵好好看、好好笑,覺得他們演得讓我很想從軍!」
小熒幕傳遞出來的快樂讓張再興上癮,「因爲想看免費電影,我就故意去扭到,我爸就會帶我去喬一下。他跟老闆聊天聊到10點多,我就一直盯在那看,電影有個魔力就是會讓我一直想看下去!」
2007年安哲毅找張再興去拍片,他大開眼界覺得「好屌」,從此樂於在片場打轉,又因拍片常借人情、還人情,所以有事沒事就幫忙客串,出道10年,他演過名叫「阿興」的角色不下10個。
「角色叫『阿興』就代表那不重要你知道嗎?因爲那角色本來就沒名,劇本上寫A、B、C,我到片場後,導演問我叫啥,阿興?那就叫阿興。」
雖是客串,但張再興講臺詞「口氣」足,還三不五時添加釐語、方言或髒話,搞得比主角還搶眼,「以前在外面(黑社會)我都不敢相信別人、不亂講話,在這邊(片場)發現他們真的不會害我!所以我把心中想的直接講出來給大家聽,有人哭或笑,我都覺得很有成就感。」
▲張再興首獲金馬入圍肯定,最想跟家人分享喜悅。(圖/記者李毓康攝)
入行12年才首獲金馬肯定,張再興靦腆笑說:「金馬是踏入這行才知道有多重要,以前沒什麼follow,因爲覺得沒這一天(入圍)嘛!但現在身在其中,覺得喔~這很要緊!其實演戲很單純,希望自己快樂,因爲我從小缺乏鼓勵、肯定,喜歡那種被肯定的感覺,我演哭大家一起哭;演笑大家就一起笑,我就很快樂,金鐘、金馬是完全沒想過。」
其實入圍金馬,張再興最希望爸媽能以他爲榮,「33年第一次能讓爸媽覺得榮耀,我想讓他們看看,電影也是一種職業,不是隻有讀書,或是很會讀書,你兒子也是可以讓你炫耀的。」
他擔心爸媽來到臺北這座大都市參加金馬,會自卑、會格格不入,「我媽媽第一次看電影,是因爲我客串《艋舺》,她去臺中新光三越,連要上手扶梯都說,這個樓梯怎麼會動?她會害怕,但爲了我她去坐手扶梯。這次來臺北更遠,他們沒出過遠門,來這個盛會怕給我丟臉,其實我不怕,是擔心那天沒人照料他們,因爲家人是我最想保護的一塊。」
在臺北這12年,張再興爸媽給他的最低要求就是不要去害人、不要造成家人負擔,「他們對我零期待,也不曾要求我拿錢回家,但這次入圍,我爸開始去跟左鄰右舍說,我兒子入圍金馬獎捏!他根本不知道那是啥,但看到我爸這樣,我知道必須要堅持下去。」張再興開玩笑說:「人生空前就這次了捏!」他要證明,混過賭場、酒場,最後選擇混片場,絕對是爲了自己、爲了家人而走的,最正確的一條路。
▲張再興: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圖/記者李毓康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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