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後廠村：網易做核酸，我在寫代碼
本站員工比其他大廠公司員工淡定，其他大廠員工比騎手、司機等服務人員淡定，成了這次後廠村疫情中的鮮明“特色”。
作者 |園長 可一 歐陽 佳璇 一諾 語境
編輯 | 石燦
“本站樓裡有個人‘疑似'了”。在後廠村本站和百度大樓東側的一處停車場，負責看車的老師傅消息相當靈通。
1月22日下午，整個中國互聯網圈的目光都聚焦在本站（北京）大樓身上。從當天中午開始，網絡熱傳本站員工正在“緊急下班”，旁邊的騰訊、百度、新浪微博的員工都在隔街圍觀，百度甚至還進行了一場別開生面的直播。
據北京日報此前的報道，確實有一位本站員工在1月21日晚間核酸檢測爲陽性，且爲大興天宮院確診病例密切接觸者的同住人，在隔離期間出現了發燒症狀。
下午下班的本站員工走出辦公區
1月22日下午4時許，刺蝟公社（ID：ciweigongshe）在本站北京後廠村辦公區東南門，見到了成羣下班的本站員工，還有包括電腦在內的辦公用品堆在南門附近的空地上，貼滿了白色紙條，有專人看守。
“定位在本站東南門，滴滴師傅看到會不會不來接啊？”幾位大包小包、口罩格外嚴實的員工，一邊等車一邊小聲嘀咕。
百度的樓頂
站在本站辦公區南門的門口向西看，可以發現幾個腦袋正在百度的樓頂晃動，他們也在眺望着本站的方向，時不時飄起一縷煙。
此時，臘月裡的夕陽正在隱藏在百望山的重重雲靄後面，無力的陽光敵不過北方的風。中關村軟件園區所在的後廠村地區似乎格外冷，週一下的雪依然沒化，不少背陰處甚至是一片潔白。
全員撤離，速度很快
百度程序員“蝦仁”發現有警車停在隔壁的本站公司（北京）樓下，但他並不慌張。1月22日中午，他正準備去食堂吃午飯，有人把一張照片發到他所在的“後廠村交流羣”。
這個羣裡有數百人，在互聯網大廠林立、員工多達數萬名的後廠村，這只是一處茶餘飯後，大家“扯閒篇兒、吃吃瓜”的小角落。而今天，因爲本站公司出現的一例“陽性”病例，交流羣裡熱鬧起來。
人們擔心疫情一旦在後廠村爆發，不僅會讓大家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脅，而且整個中國互聯網也會“抖三抖”。後廠村號稱“中國硅谷”，百度、快手、滴滴、本站、騰訊、微博、聯想等互聯網科技公司均把這裡視爲“根據地”，各個公司把大部分人力、物力傾注於此。
百度辦公區北側，還沒融化的積雪
下午4點，刺蝟公社抵達本站後廠村辦公區時，白色的太陽掛在天上，一走出車門就被北京的冬天冷到了。殘雪還堆積在路邊和綠化帶上，黃黃綠綠的共享單車整齊地排列在路旁，空曠的馬路沒有什麼聲音，當時正是互聯網公司熱火朝天辦公的時候，兩邊的玻璃建築也很安靜。
走進本站大樓，三三兩兩的員工從樓裡走出來，隔着綠化帶大喊：“你打算咋走？”“我打車！”
堆放的辦公用品
本站正門，辦公用品、電腦等堆在空地上，貼了很多小條子：所有的辦公用品也需要接受檢測。員工們揹着大包小包出園區，有的提上了坐墊，有的抱着一紙箱零食站在路邊等車，看起來有些雀躍，時不時有笑聲傳出來。
“雖然外面都在看，段子很出圈，其實公司裡大家非常淡定，帶着口罩，該幹嘛幹嘛。”
一位本站員工說，他們在1月22日中午12點半左右接到通知，需要全員做核酸檢測，居家隔離；在本站辦公區門口，另一位正準備離開的員工表示，“之前就有通知過，那位同事早就居家隔離了，所以就還好。主要是擔心線上辦公效率可能會不太高。”
本站實習生十六一樣“淡定”，“前幾天就有發通知，說有同事是密切接觸者，他們那一層已經居家隔離，所以就有心理準備了。”
“淡定”的人不止這位實習生。
上述本站員工還表示，從開始核酸到全員離開速度很快，只耗時約一兩個小時就完成了。2021年，本站有道精品課成爲了《乘風破浪的姐姐2》官方合作伙伴，在等待撤離前的幾個小時，有道精品課團隊成員都圍在會議室一起看《姐姐2》，並不驚慌，還因爲《姐姐2》在熱搜榜刷屏而興奮不已。
本站有道團隊也成了本站後廠村辦公區最後撤離的團隊之一。之後，本站北京辦公區就要全部轉入線上辦公了。在撤離公司的時候，一些離不開專業設備的設計師還打包扛走了公司的蘋果臺式機，準備回家繼續幹活。
淡定是後廠村疫情中的“特色”
在百度K1大樓東側、靠近本站東門的地方，刺蝟公社點了一份麥當勞外賣。與平時的“秒接單”不同，這份外賣等了很久纔有外賣員接單。送到後，外賣員隔着綠化帶遠遠遞來了已經有點涼了的炸雞，“早知道你們在本站東門就直接取消這一單了，我們現在有資格取消任何一個本站公司附近的外賣訂單。”
“都知道這兒出事兒了，我們也怕啊，今天這單就當個例外，我就當不知道。”隨後，他騎上摩托疾駛而去。
在打車離開後廠村、去往西二旗地鐵站的路上，司機師傅也得知了本站出現疑似病例的消息。
他在後廠村附近跑了多年，熟知各大互聯網公司的下班時間。“平時都是晚上9點才走的啊。”聽說這次本站員工3、4點就下班了，他嗅出了其中的敏感性。“我以後可不敢來後廠村拉客了。”
和外賣騎手、司機師傅們一樣敏感的，還有本站周邊各大互聯網公司的行政管理和決策人員。
儘管快手的辦公區離本站大樓遠達數公里，但快手的防疫應急小組還是在1月22日下午2時許發佈了通知，要求“員工或員工同住人14天內接觸過本站員工、到訪過本站公司，應立即開展居家辦公”，並做出了下班後攜帶電腦等必要辦公設備、全程佩戴口罩、嚴控會議規模、外來訪客需持核酸檢測證明、自助餐改盒飯等新規定。
1月22日下午5時左右，與本站一街之隔的百度也發佈通知“穩定軍心”，讓大家別慌。程序員蝦仁在百度工作，他表示，他已被告知“本站的核酸檢測陽性員工已於上週日隔離”，百度要求員工嚴格落實防疫舉措，停止集會。同時，隔離中高風險地區人員，在北京天宮院、石家莊、邢臺等中高風險區域的員工報備並按照規定居家隔離。
一位小米員工則稱，本站員工確診的消息並沒有對他們產生太大影響，因爲他們在最近都在忙着換工位。在小米科技園裡搬家騰挪時，他們收到了行政的貼心郵件，提醒他們注意安全。
一位路過本站的天融信員工在1月22日下班時才知道本站“有人陽性了”，但也不是很緊張，仍然淡定地站在本站大樓邊上等擺渡車。
本站員工比其他大廠公司員工淡定，其他大廠員工比騎手、司機等服務人員淡定，成了這次後廠村疫情中的鮮明“特色”。
員工們的淡定也不是沒有道理。
一份通報顯示，1月17日夜間，本站一位員工報備，其同住人員爲大興區天宮院接到確診病例密切接觸者，該員工已於1月17日進行集中隔離。其部分同住人在1月19日、1月20日確定爲確診病例。
後來，該員工1月21日夜間核酸檢測爲陽性，1月22日凌晨血清檢測陰性，未確診，待專家進一步會診。他的所屬工位、個人物品、電腦等辦公用品，及園區公共環境核酸取樣檢測均爲陰性。
“一開始知道全員核酸檢測的時候，有一點點刺激，陣仗很大，有很緊張的氛圍。”本站實習生十六感覺，“公司裡躁動的聲音，很像上學時突然通知放假。”
五點半左右，人們從各個互聯網大樓走出，後廠村街道上的人又一次多了起來。不少人戴起了防護能力更強的N95口罩，而非一次性醫用外科口罩，本站門口的垃圾箱裡，很快就裝滿了口罩的包裝紙。
本站大樓東門外聚集了很多等待打車回家的人，有人開玩笑說，“會不會司機一看定位是本站就不敢接單了？”“我們是不是該把本站的工牌摘了啊？”也有人和朋友告別時說，“不會這一再見就是明年見了吧！”
苦中作樂，繼續搬磚
關掉微信，蝦仁很快又從微博和脈脈等社交平臺看到與本站相關的消息。 從蝦仁所在的工位，他無法直接觀察到本站大樓的情況，只是通過交流羣和社交平臺“吃瓜”。 隨着交流羣裡逐漸安靜下來，百度程序員蝦仁的內心更加毫無波動，他繼續敲着代碼。
“湊熱鬧的還是少數，OKR在上，大家都得搬磚。”蝦仁對“本站下班”直播更不感冒，“竟然還有人跑去本站公司門口直播？太有閒心了。”
緊接着，他發了一個“敲狗頭”的表情。
新浪大樓
新浪員工王重所在的辦公空間剛好對着本站大樓，當有人在工作小組羣裡發了穿着白色防護服的醫生進入本站大樓的視頻時，同事們都帶着慌張感跑去陽臺觀望。
而對於在新浪工作的互聯網人來說，這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天。
距離本站北京大樓最近的互聯網公司分別是騰訊、百度、新浪，有網友拍攝了各自大樓員工在窗邊望向本站的照片，寫出段子：
“本站員工密接，百度員工圍觀本站員工下班，騰訊員工圍觀百度員工圍觀本站員工下班，新浪員工圍觀騰訊員工圍觀百度員工圍觀本站員工下班，突然，新浪自己家後院起火，服務器崩了。”
王重說，現在公司要求每個人在公司時必須戴口罩，大領導要求，所有中層領導排查自己手底下的人是否有跟本站有接觸過，比如一起坐大巴和拼車，如果有，下午就讓相關人員回家了。
王重當天依舊正常點下班。他家在順義，最近開車回家，下午6點左右就離開了公司。
他離開公司後，還有很多人繼續加班，代碼沒搞完的還是要加緊搞完，“我們老大一直都在開會，很忙。”刺蝟公社聯繫到一位後廠村互聯網大廠的員工希望瞭解情況，他表示：“sorry啊，人還在科技園，QA在我旁邊，我還在改bug。”
1月22日8時許，後廠村附近的西二旗地鐵站
但始終還有人不願捨棄生活氣息。
在本站大樓門口，一位撤離辦公區的員工雙手捧着一個裝滿水的玻璃花瓶。夜幕馬上就要降臨，瓶子裡，七八支白玫瑰恣意綻放。
（實習生丁宇涵對本文亦有貢獻，文中人物均爲化名，圖片全部由刺蝟公社拍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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