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戰焦點人物】最長的戰役 丁守中
11月24號傍晚7點01分,丁守中位於和平西路競選總部人潮涌入4、500人,開票2個小時,然而臺北市信義區還有人尚未完成投票,電視投影布幕上臺北市市選戰柯文哲PK丁守中是41萬1776票比41萬0035票。
氣氛熱起來了,競選團隊動員組執行長水雲翔在臺上吆喝着:「我們需要真正誠懇的丁守中,當臺北市長是他這輩子唯一的目標,他不像柯文哲一樣會作秀,但他會做事,他跟白開水一樣平淡無味,但卻是我們生活不可或缺的,你們說對不對!」他鼓譟着支持者唱着歌,〈國家〉〈梅花〉愛國淨化歌曲一首接一首,掛報上的丁文哲笑咪咪看着這一切,牆上備板羅列這個白開水立委這24年來種種建樹:推動低底盤公車、菸害防制法、觀光簽證、禁用捕獸夾、推動悠遊卡小額付款、騎機車戴安全帽、巷口裝監視器…。」
競選影片中,丁守中對着鏡頭微笑:「參選臺北市長是我的終生志業」,這一刻,真是他距離夢想最近的一刻了,他從1994年開始參與國民黨的臺北市長黨內初選,歷經黃大洲、馬英九、郝龍斌、連勝文,無役不與,屢敗屢戰。幕僚說他像白開水一樣平淡是他的優點,但同時也是他屢屢吃癟的致命傷。放眼臺灣民主選舉史,羣衆喜歡的是辛辣如酒的柯文哲、韓國瑜;草根如保力達B的陳菊、陳水扁,再溫和點,也得花香四溢的水果茶如馬英九、蔡英文,誰要一杯寡淡無味的白開水呢?
但戲棚下站久了,終於是他的了。去年,他與蔣萬安互比聲量,形勢比人強了,今年5月,擠下鍾小平、張顯耀、孫大千,贏得黨內初選,代表國民黨角逐臺北市長寶座。起初,他民調領先柯文哲,但白開水候選人依舊沒有爲選戰加油添醋的意思,那一頭是燕子禿子漢子合體了,這一邊他不主動發動議題,只走基層、顧好基本盤,被外界譏「佛系參選人」。
7月中,民調死亡交叉,他落後柯文哲,開始發動攻擊,他痛批柯文哲、姚文智是白綠合謀,9月,他順着韓流聲勢大起,參加時下最當紅的《伯恩秀》企圖搶救年輕人選票,打着中華民國旗幟,號召藍營歸隊。
人潮愈來愈多了,彷彿是約定好的Dress Code,支持者一律搖着青天白日旗,搭計程車趕來的施孝榮帶動,唱着愛國歌曲,一名臉上貼着國旗的中年婦女稱讚他:「不講話,認真掃街,認真握手。」7點、8點、9點、42萬4420票比42萬897票,差500票就趕上了、差300票就趕上了,電視牆上林佳龍、陳其邁……紛紛落敗,鄉村包圍城市,就只差臺北市了,總部播放着競選歌曲〈臺北的未來在手中〉,這一刻,他幾乎要將臺北市握在手中了。
空氣中有一種過農曆年的亢奮,施孝榮和隨即趕來的王瑞瑜、于臺煙把〈古月照今塵〉〈歸人沙塵〉唱了3遍,如果丁市長當選,今年也許今年市府跨年就是他們的民歌演唱會了吧。立委王育敏跳上臺說:「丁守中上任會成立兩岸事務局」,9點25分,臺上主持人喊:「大安文山信義有一半的深藍票倉未開!」臺下喊:「中選會下臺。」主持人又喊:「丁市長要贏得差不多才來。」衆人大喊:「丁市長凍蒜。」他人在哪裡?他在競選總部裡面的小房間,等了24年,就等這一天了。
有不若前臺的歡騰,小房間裡,一羣神秘的西裝男人進進出出,門縫裡,男人時而面露詭秘微笑,時而臉色凝重,見我們靠近了,連忙把門關上。票數卡住了,柯文哲對丁守中,51萬3385比51萬1801,晚上10點21分,一度,丁守中還領先400票,還有2百多個開票所還沒開票,選情膠着,沒有人見過這樣的狀況,〈梅花〉唱了三輪,主持人辭窮了,只好借用民進黨的競選口號:「逆轉勝!逆轉勝!」後臺記者哀嚎:「拜託丁守中贏,我不想改稿了,形容詞全部要換掉。」
真的是中華民國史上最漫長的一場選舉了,從下午4點開始,原本興奮是一秒接着一秒,隨即疲憊變成一個小時累計一個小時,隔天,12點半,56萬6438票對56萬4326票,大安、文山、士林還有將近200個開票所未開票。選情膠着,面對「邊投票、邊開票」的爭議,中選會主委陳英鈐、副主委陳朝建龜縮在中選會中央選情中心的「貴賓休息室」不願對外說明。羣衆高喊包圍中選會,但聲音明顯疲累了。
2點29分,只剩10個票所未開票,差距不到2千票,關在小房間的男主角終於走出來了,戲棚下站久了,終於上了臺鐵青着一張臉:「這次選舉存在太多重大違法事情,臺北巿是唯一操作棄保的地方,在昨晚7時46分時才投完票!」他強烈質疑中選會與臺北巿合謀操作棄保效應,決定提出「選舉無效」之訴。
整個晚上,他就只有這樣一段話,隨即轉身下臺,臺上的鐵桿粉絲怨懟着:「終於硬起來了,斯斯文文沒人理你啊。」
隨即把場子交給名嘴唐湘龍,臺上唐湘龍含着淚嘶吼着天玉里我們都贏了,臺北不可能不贏,這是棄保!這是奧步。臺下的粉絲喊着包圍中選會,然而凌晨3點鐘,漫長的戰役煎熬了一整夜,聲音如此疲倦,連要造反都沒體力了。
人潮漸漸散去,只有舞臺大掛報上的丁文哲笑咪咪看着這一切,一度領先8百票,24年等待的臺北一度握在手中了,到底還是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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