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頂在線旅遊,跳進了在線教育的坑

互聯網沒有YYDS。

欄目 | 文旅商業故事

領域 | 在線旅遊、在線教育

跳坑

這是張曉宇上週第7個面試。

在求職層面,和張曉宇競爭的是昔日高途的同事們,或許埋在招聘方几千封未讀郵件裡的還有好未來、新東方這些同病相憐的在線教育同行。

“雙減”政策落地一週,在高途內部,一場涉及上萬人的大規模裁員已經開始,被HR約談後,張曉宇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瘋狂刷簡歷的一週,張曉宇的努力少有迴音,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他去面試了一家大廠的海外策略組,在終面中,他得知崗位的主要職責接近整理資料等基層工作,張曉宇覺得和自己的能力、年齡不匹配,拒絕了這一份offer。

每一次互聯網行業的地震,都會引發一場關於人才遷徙的故事。

去年4月,張曉宇還在一家頭部在線旅遊企業任職,眼看疫情期間旅遊企業遭遇滅頂之災,連年終獎都發不出來,他選擇臨陣更換賽道,且一面就成功。

這手極限操作曾引來OTA(在線旅遊)老同事們的極度豔羨,在離職歡送會上,哪怕曾經交往不多的同事都在悄悄詢問,“幫我看看有沒有內推的機會?”

張曉宇本以爲高途是可以奮鬥至少三五年的地方,沒想到一年多後,他卻再次面臨比去年更慘的窘境。

政策生變後,資本大舉撤離在線教育行業,高途的股價距離高點已經跌去90%以上。

媒體曝出的高途裁員方案是:全國13個地方中心,在8月1日前完成關閉,只留下鄭州、武漢、成都3個輔導老師中心。

高途每個地方中心平均上千人,所以此次裁員涉及範圍達到上萬人,相當於高途1/3的人將離開。

昔日OTA的領導在朋友圈轉發了“在線教育大裁員”的文章,張曉宇看了沒吱聲,和身邊朋友小窗聊,“看來全行業都關注到我們了,工作更難找了。”

“一年後開始重新找工作我是沒想到的,”張曉宇苦笑一聲,“當年OTA老同事都旁敲側擊地問我現在還好嗎?”

時代的一粒灰,落在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在職員工、應屆生,甚至實習生都成了這場在線教育裁員風暴的犧牲者。

互聯網人才的每一次擇業相當於下注。

以往,資本助推了互聯網風口的變換,從共享出行到電子煙,從P2P到在線教育,但現在,影響互聯網人才流動的是一些黑天鵝元素,比如疫情,再比如政策鐵拳。

“該跳則跳,不跳則亂。”張曉宇如此總結。

死或生

一切不利於生娃的行業都在死亡,一切有利於生娃的行業都將得到福報。

“在線教育就是個燒錢的行業,資本、政策雙重絞殺肯定玩不下去了。”在張曉宇看來,高途遇到的最大問題除了政策監管,還有公司擴張太快,“離開對我來說是最佳的止損方式。”

有時候,張曉宇會很“不爭氣”地羨慕昔日OTA的老同事們。

雖然疫情捲土重來,在線旅遊又遇到了困難,“但是旅遊業的痛苦是斷斷續續的,在線教育是一刀切,突然這個行業就沒了。”張曉宇說。

有跡可循的是,上半年,在線旅遊行業在復甦,港股公司同程藝龍自疫情開始至今連續5個季度保持盈利,攜程Q1營收41億元,淨利潤18億元,環比增長近80%。

雖然Q3在線旅遊行業遭遇黑天鵝,但旅遊行業不會消亡,人們出行的需求永遠都在,實在不行,旅遊業還可以拿出去年的“殺招”——預售。

與在線教育行業陷入死或生的今天,人口學家樑建章依然在鼓勵大家“多生娃”,有網友戲稱,“有娃纔會有親子旅行,這沒毛病”。

K12即將Kill在線教育,在線旅遊卻將因“雙減”政策受益。

近日,網絡上流傳一張宣稱“新東方優能中學暑期集訓營”的微信聊天截圖。

截圖中稱,該暑假集訓營在豪華郵輪中舉辦,訓練週期爲45天,採取封閉化集訓方式,費用爲219800/人,名額僅4000人,目前僅剩1600人。

行程安排包括“航行至公海”“全程高強度集訓,穿插各種考試”等,同時還宣稱“二十年名師授課經驗積累,實力不是以前地面班課那種水課”。

隨後,網絡上流傳新東方創始人俞敏洪在朋友圈迴應上述集訓營流傳信息,稱:“你對新東方到底有多恨,才能在這種艱難時刻還要落井下石?”

公海補課郵輪是謠言,但許多做研學與營地教育行業與做親子游、兒童旅遊產品的文旅人其實對於“雙減”持絕對支持態度。

“未來冬令營、夏令營裡安排適當的寓教於樂的補課並不是不可行,家長一定是支持的,”一位在線旅遊機構公關負責人告訴旅界,“相關產品已經在研發,就等疫情後問世。”

完成面試後,張曉宇再次走進了北京沸騰的熱浪中。

後廠村夏日原聲的片段裡有尖銳的蟬鳴聲,還有那些談笑風生的互聯網人笑容背後的焦慮心跳,張曉宇突然想問自己留在北京的理由,“回老家考個公務員不香嗎?”

Iphone裡劃過一條OTA老領導的問候微信,“在嗎?Q3可能有個headcount指標,你還想回來嗎?”張曉宇回了個微笑的表情,再給我一週時間考慮下。

從在線旅遊到在線教育,張曉宇逃過頂,也踩過坑,現在有點心累了,他想要個安穩的生活,而不是互聯網人生裡每日的大起大落,“大概是到年紀了吧。”

過去張曉宇這些年輕人看不上的事業單位、國企等“一眼看到頭”的虛度人生型企業,如今成了互聯網大浪後求得一夜安穩的首選之地。

起碼在他們掌握的信息裡,這些地方可以按時下班,並且相對穩定,年齡危機不明顯,最重要的是受政策的影響不會像互聯網企業這麼深。

“雖然互聯網的工資很香,但我現在覺得穩定纔是最重要的,與其心驚膽戰拿着高薪,不如在體制內心安理得的躺平。”張曉宇說。

即使如此,張曉宇還是把昔日OTA老東家當成一個備選選項。

他關注到在線旅遊平臺紛紛發佈的無損退改政策,多年從業經驗告訴張曉宇,“暑期旺季就這麼沒了,這一波對大家來說肯定是很傷的。”

“看看這波疫情什麼時候結束,其實旅遊行業還是不錯的,就是離開再回去面子上有點掛不住。”張曉宇心有不甘,但不敢貿然拒絕人生任何一個選項。

36歲的張曉宇已經沒有年齡優勢,明白在風口上擇業是一件賭性很強的事情,“這一次再選錯,未來會更煎熬。”

求職回家路上,在張曉宇的口罩裡,一灘汗水積在他的上脣。在他面前的小路上,躺着一片蟬的翅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夏天的昆蟲在空中歌唱。蟲鳴聲最強烈的時候,或許就是它們死前。

本文受訪者張曉宇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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