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奕凱每選必輸 嘆:私生子有房有收入「老天待我不錯了」

圖文/鏡週刊如果有時光機,你會想回到哪段時光?

王奕凱:太陽學運時,我是少數堅持不退場的人。我想回到那個時候,希望能堅持下去。我們缺少一個民主的過程決定要不要退場,所以現在的第三勢力一直有很多猜忌。

太陽花學運後,我參選過立委、市議員,二次都落選,這個月的立委補選我也參加了。我選前就知道會落選了,把每次選舉都當成理念的宣傳。我不覺得有什麼好挫敗,我是一個私生子大學沒畢業,在夜市擺攤,我何德何能可以一直選,老天待我不錯了。

想回到過去,很多時候是因爲此刻的缺憾。太陽花學運幾乎是34歲的王奕凱人生最受矚目的一刻,之後,昔日運動同伴進入國會殿堂、出國唸書,他則是每選必輸,還因此背了上百萬元的債務。後來又投入士林大同區立委補選,面對藍、綠、白三大陣營候選人夾殺,選舉的結果一如他選前的預言:「如果沒什麼意外,我一定是第四名。」但他還是說自己算是幸運了:「有收入,有房子,這些債務慢慢還也還得完。」

選前7天,我們在年貨大街的路邊採訪王奕凱,他這次選舉主打微型創業,也就是路邊擺攤,他把競選變成一場線上網路實境秀,每天網路直播路邊賣牛軋糖:「這類微型創業很像社會安全網,讓一些失業、失能的人還能有一個餬口機會。」他打算把擺攤的「眉角」傳授給需要的人。在這之前,他曾在士林夜市賣水果冰淇淋,生意最好時,一個月淨利11萬元。

「我賺錢很拚,早上7點到證券公司上班,下午5點下班到士林夜士擺攤。」他17歲就早上在超市打工,晚上念夜校,假日到大賣場擺臨時攤、到玩具反斗城當玩偶人。他賺錢不只養自己,還要養中年失業的媽媽:「高中開始,我沒放過一天假,每天都在賺錢…你說會不會羨慕別人,當然會,但我很早就知道要怎麼跟情緒保持距離。」

不避諱說自己是私生子的他,舊照片很少,大量集中在學齡前,身邊的婦人是他的保母,媽媽呢?「她要工作,沒時間陪我。」保母親暱抱着他,帶他四處遊玩鏡頭下的王奕凱是快樂的。國小之後,王奕凱回到外婆家住,不再有這種愛的凝視的拍照機會了。

家裡沒有父親,母親爲了工作常不在家。外婆年紀大,管不了他,他一個人放學,一個人長大,成長過程缺乏關愛:「我小時候很壞,跟同學打架、翻老師桌子,有次玩酒精燈把實驗室燒掉。」他講話時,不時扭着身子抓癢:「我還有異位性皮膚炎,臉上、手上常有嚴重紅疹,同學的家長都說我有傳染病不要靠近。」有的小朋友跟他玩過之後,回家就被處罰,有的小孩則攻擊他的身世,有的老師會「善意」跟他說:「你沒有爸媽,要更努力。」

外表和身世讓他覺得被孤立,他則不自覺地以暴力迴應這個世界。他在國小就因打架被記了2支大過;國中打架,則是連老師也不怕,「沒人管得住我,以前綽號叫:瘋子。」家人帶他看精神科,醫生卻說一切都很正常。

沒人懂這個天天鬧事的小孩怎麼了。「我只要一感覺自己被欺負了,情緒會控制不住,過度反擊。」這幾年曾當社工女友分析他的成長是「過度自我防衛」,是在發泄對自己生活的不滿。國中時,媽媽靠零星工作養家,還要三天兩頭跑學校處理他惹的麻煩,最後,再也忍不住了,有一天心力交瘁地對兒子說:「如果世界不適合我們,大家都很辛苦,不然,我們一起去死吧。」

他這才意識到,日子難過的不僅僅只有他,自己只專注在自己的情緒上,「覺得委屈有什麼用?你要把情緒放一旁,做一些能改變生活的事。」上了高中,王奕凱拚了命工作:「我想翻身,想知道我和媽媽爲什麼會這樣,所以大學去念了哲學。」之後,他當證券營業員,因爲比別人拚命,收入開始好轉。金融海嘯時,他學會放空,因此賺了房子的頭期款,在房價低點買了房,命運總算給這對母子回報了。

他說賺錢並不難,但不能保證自己一直賺錢,好比他當證券營業員3年後就遇到金融風暴、夜市擺攤2年熱潮就過了:「賺錢這種事,你少睡覺做得比別人久就有了…我不希望自己的小孩像我一樣辛苦,或是有天你失能了怎麼辦?這都需要靠政治、社會倡議才能補足社會安全網…。」

幾年前,他曾尋找生父,發現昔日的富家少爺敗光家產,最後竟還向他開口借錢,「還好我沒有像我爸那樣,你說會失望嗎?…我不在乎他了。」舊照裡6歲的王奕凱希望有一個可以一直騎電動馬、父母陪伴普通童年。他現在則說:「攤子生意如果好的話,想帶媽媽出國玩一玩。」34歲的願望也很普通,但對那些被拋到底層的人來說,當一個普通人卻何其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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