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論廣場》挖掘臺語之美 飆粗口不是愛臺灣(林建甫)
基進黨立委陳柏惟苦行第四天就體力不支跪下去,知名藥師林士峰指出,陳柏惟開始打親情以及悲情牌,呼籲千萬不要被情緒勒索欺騙。趙少康亦以高市議會爲城中城罹難者起身默哀,唯獨閃過罷免的黃捷坐着低頭滑手機爲例,指出一定要罷掉陳柏惟,別讓陳柏惟步上黃捷傲慢後塵。(中時資料照)
日前某位立委堅持用臺語質詢國防部長,再度引起社會對語言使用的關心。雖然該位立委臺語講得非常「輾轉」,尤其曾在「大港開唱」的活動大飆粗口,引起年輕人的同聲附議拍手鼓譟,但是這樣使用母語就是愛臺灣嗎?
我知道很多很有臺灣心、臺灣情的人一直不諒解國民黨過去的獨尊國語,罷黜臺語、客語、原住民語的語言政策;不能忘懷小時候因爲講方言被罰站,被貼着狗標,被罰錢的不愉快回憶。現在變本加厲,什麼都要討回來。但看到這種口口聲聲講愛臺灣,卻在做些蠢事,又飆粗口的現象,令人難以苟同。
以經濟學的角度來看,語言、度量衡、貨幣都是溝通的媒介。單一的標準令人較容易掌握,不會無所適從,產生所謂的「交易成本」。交易成本包括思考運作、評估、監督,各式各樣附加進去的成本,是資源有效率運用的障礙。選擇一個有效率的語言當成溝通工具就很重要。
更重要的,人的時間資源是有限的,1天就是24小時。小學生學習的時間有限,現在要學一大堆的小地區知識,例如鉅細靡遺的臺灣原住民歷史,實在浪費時間。而語言的學習,除了中文,應廣泛地學習世界主要的通用語言。在瑞士,一個人能精通好幾國語言。臺灣沒有那個環境,應是每個人依自己興趣而學習一兩種外語,讓自己國際化,也讓臺灣在國際社會更能走得出去。
然而,判斷一個社會的進步與否,關鍵就是精緻的文化。其包含着真、善、美,是努力的結果,是歷代篩選累積後的產物。隨隨便便、粗粗俗俗的東西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精緻的文化表現在語言上最重要的就是可以反覆吟誦的詩詞、流傳千古的小說及令人陶醉、天籟之音的歌曲。
中文字很神奇的是,我們的用字從到漢代以後,筆畫以曲線爲主的小篆逐漸被直線特徵較多、更容易書寫的隸書取代。之後唐代的隸書再演化成楷體或行楷,迄今幾乎一模一樣。但是西方莎士比亞時代(明朝中葉萬曆年間)的英文跟現代英文差別已經非常大,遑論更早之前的中古英語或古英語。可是漢唐留下來的文字就沒這個問題,基本上我們大都看得懂。
有趣的是,古文、詩詞用臺語、客語來吟誦,可以更有韻味。這是值得學方言的一個理由。根據楊雄《方言》的記載,今之閩南語在兩千年前是河南一代的方言。而閩南語的文讀,即黃俊雄布袋戲人物的唸白,就是承襲漢朝以前的官話,在古代稱爲雅言或通語。
但古代的雅言爲什麼今日卻偏安東南,落腳在福建的閩南地區呢?答案就在晉朝的永嘉之亂,中原人士受不了連年的戰亂,渡過長江南遷閩南。《三山志》有「永嘉之亂,衣冠南渡,始入閩者八族。」見證此南遷的歷史,八族即林、陳、黃、鄭、詹、邱、何、胡。這也解答了爲何福建有「陳林半天下」之說,因爲此兩姓就是南遷的大族羣。
現在我們講的國語或大陸的普通話,大多是北京地區的發音。而該地區因爲古來受朝代興替、人口遷徙影響,胡漢語融合,文言古音的保留不多。反而是避難南遷的閩南語、客家話中的文讀音保留了大量的古文音。這就是詩詞用臺語、客家話念來更有韻味的原因。方言甚至也成了研究古漢語的活化石。
我有個彰化的鄉親,陳世明博士,從小家族注重漢學教育,他本來念的是商科,後讀了資訊博士。工作之餘,研究臺語漢字。他用電腦幫忙從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甚至明代「三言二拍」等等的古典白話小說,去找出正確的臺語漢字。從他的研究中,依同義複詞、倒裝詞的各項理論找出臺語正確的漢字,表達出來的臺語是優美、高雅的。很多大家在KTV歌詞看到亂填的字是錯誤的。我覺得能夠這樣的深入挖掘臺語的美,而不是飆粗口,纔是真正的愛臺灣。
(作者爲中信金融管理學院講座教授、國立臺灣大學經濟系名譽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