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 拚搏 空笑夢──邱祖胤寫小說向臺灣布袋戲致敬

作家邱祖胤出書,以盲眼布袋戲師傅爲主角,寫出人生如戲的感嘆。(張尊禎攝)

邱祖胤向陳錫煌大師(右)學戲,他坦承非常困難,學到手快抽筋。(邱祖胤提供)

(遠流出版提供)

以盲眼布袋戲師傅爲小說主角,作家邱祖胤耗時五年完成長篇小說《空笑夢》,如同前兩部作品《少女媽祖婆》和《心愛的無緣人》,邱祖胤慣寫市井小人物,並且發揮記者本色,實地深入採訪調查,再轉化成小說文體,終於型塑出臺灣難得一見,刻畫布袋戲師傅驚濤駭浪般命運的小說。

■特殊情感的存在

自小迷布袋戲,邱祖胤坦承,在黃俊雄布袋戲風靡全島的高峰,還在牙牙學語的他就已經會唱〈粉紅色的腰帶〉、〈廣東女〉等歌曲,玩具箱裡也有幾尊塑膠戲偶。上學後,卻聽到老師耳提面命「布袋戲不是好東西」,不準看;國語課本中更有文章專門批判布袋戲,邱祖胤認爲,布袋戲是臺灣非常特殊的存在,不同世代的人,對布袋戲有不同的情感聯結與記憶,但新媒體出現之後(從電視到3C產品),布袋戲被飛速遺忘,快到彷彿不曾存在。所幸仍有許多仁人志士持續努力,無論是致力保存傳統,還是挑戰各種形式的創新,都讓人感受到布袋戲的無窮希望。

邱祖胤會選擇以布袋戲爲主題,是2009到2016年期間,受到好友楊力州拍攝《紅盒子》的啓發,影片破題「請再看一眼,這可能是最後一眼」的誠懇呼籲,讓他對這項技藝多看了好幾眼,甚至興起「何不以一部小說來爲這項特殊的存在致敬」的念頭。

就像臺灣人獨有的叛逆、拚鬥精神,邱祖胤在寫作過程中發現,布袋戲在臺灣發展300年,多次面臨滅絕危機,不論是日本人禁戲八年,還是國民政府的語言政策,布袋戲總是能絕處逢生。所以他在小說裡,不只安排盲人,連獨臂人、啞巴都能站上舞臺,藉此傳達布袋戲人一代又一代「打斷手骨顛倒勇」的鋼鐵意志。

■人生比戲還曲折

小說《空笑夢》中,主角簡天闊是個天才,他有個大夢,想突破傳統演一場轟動全島的大戲,沒想到人生比戲還曲折,最後惹來殺身之禍,瞎了雙眼,一度淪爲乞丐,流浪生死……直到走完大半人生路,他才終於了悟,這場夢無論實踐與否,終究都是戲中人、夢中人,跟所有有夢之人一樣,人生與夢可笑亦不可笑,笑別人的夢,也等於笑自己的夢。

最特別的是,在布袋戲行業中,女藝師並不多,小說卻安排了不少女性篇幅,邱祖胤笑說:「這個世界若無女人,難以想像會有多無聊,只有男人的世界,或者只剩下災難。」書中的女子都極有個性,從主角的母親以「氣魄」爲好戲定義,到愛妻寶珠的磅礡大器,乃至露水姻緣的翠花都展現如男子一般的女力氣概。

邱祖胤認爲,布袋戲迷人之處不在繁複的形式,也不是那分極端講究的美學,而是一種娓娓道來的節奏。這本向布袋戲致敬的時代小說誠如作家陳芳明所言:「嘗試了一種當代作家未曾觸及的層面,藉由偶戲的藝術變化也帶出了政治權力的變化。那種微言大義,幾乎都暗藏着時代的重要轉折。」

■感謝時代的勇者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邱祖胤藉偶戲家族的時代變遷暗喻「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他在小說創作過程中遭逢父親車禍過世、兒子開刀等人生大事,一直以來,父親都是他的忠實讀者,還會在書頁寫眉批,《空笑夢》一出版,他立刻奉上父親靈前。他直言,人生的鉅變讓他心腸變軟,過去對小說人物大筆一揮判生判死的任性不再,書中人物都是他的至親、好友,活生生的人,無法對他們殘忍。

五年來沉浸在布袋戲師傅的故事氛圍中,邱祖胤藉着《空笑夢》一書的完成,感謝所有努力過活的人,因爲他們都是那個時代的勇者,他尤其感謝另一半張尊禎在田調上的協助,照顧全家老小讓他無後顧之憂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