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 | 我結婚生下女兒後,她離婚的真相才浮出水面!

原創插圖:喵喵夏,講述:咪咪,女

01

2歲半那一年,我被媽媽從福利院領養回了家。

人家選孩子都挑健康的,好看的。

但我媽跟別人不一樣,她選了我這個體弱多病的醜小鴨。

從此,她的日子過得無比艱辛。

02

我自被媽媽帶回家後,她再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我患有先天性哮喘,外加過敏體質。

說不好什麼時候因爲什麼,就會過敏疊加哮喘。

哮喘發作時,常常是半夜時分最爲嚴重,根本躺不下。

媽媽要麼半夜揹着我跑醫院,要麼整夜整夜地抱着我,給我捶背,讓我保持呼吸順暢。

兩個月後,原本也同意領養的丈夫下了死命令,讓媽媽退貨,把我送回福利院。

但媽媽很堅決:“送不回去了,她已經認得我了。現在送回去,就是要了這孩子的命。”

於是,他讓她在我和他之間選擇。

她和前夫結婚七年,始終沒有生出自己的孩子。

領養我,是他們共同的決定。

可是,他沒想到媽媽會帶一個累贅回來。

他們本來因爲不能生育而傷痕累累的婚姻,因爲我的出現,徹底解體。

03

離婚後,媽媽一個人帶着我,既要工作,又要帶我尋醫問藥。

可想而知,是多麼的辛苦。

但印象裡,媽媽永遠都是笑咪咪的。

而咪咪,是她取給我的乳名,既是對病殃殃的我的憐惜,也是給她自己打氣。

我幾乎每天半夜都會憋醒,咳、喘,哭鬧。

媽媽就那樣抱着我,讓我在她懷裡左側臥,輕輕地爲我叩背,嘴裡哼着兒歌,一叩一唱,就是整個下半夜。

有人問她:這啥時是個頭兒?

她就笑着回答:“大夫說了,長大了,可能就自愈了,有苗不愁長。”

那時候的我,體質是真的弱。

別人沒感冒,我先感冒。

等到別人感冒了,我再次被傳染。

同樣是吃幼兒園裡的飯,別的小朋友都沒事,我拉肚子、過敏是家常便飯。

所以,我媽幾乎三天兩頭請假帶我去醫院。

她同事、朋友爲她打抱不平:“你這哪是領養個孩子,分明是請了個祖宗回家。再這樣下去,孩子的病不知能不能治好,你是要先倒下的。”

但我媽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選擇了沉默。

她說:“咪咪體質這麼弱,就是先天不足。所以,當媽的,後天就要給她很多很多的關心和照顧啊。”

在媽媽心裡,一個母親爲孩子做任何事,都天經地義。

也就是說,從領養我的第一天起,她就把我當成了親骨肉。

她用愛,更用心血,哺育我。

人人都說,我雖然是一個棄嬰,但能夠遇到媽媽,十足幸運。

可媽媽卻說,我是她的福星。

04

我六歲那年,媽媽嫁給了爸爸。

爸爸是媽媽的初中同學,他們失聯多年,在醫院裡相遇。

彼時,媽媽帶着感冒發燒的我排隊掛號。

就在還有差五六個人就要排到我們時,我突然告訴媽媽我想去廁所,而且是再不去就要尿褲子的那種。

沒辦法,媽媽只能帶着我先去廁所。

結果,在衛生間門口,她和爸爸偶遇了。

說來奇怪,以往特別怕生,從來不主動跟別人打招呼的我,那天居然主動跟爸爸打了招呼:“叔叔好。”

據後來成爲我爸爸的叔叔回憶,當年燒成小火炭的我,那一句弱弱的“叔叔好”,喚醒了他體內全部的父愛。

於是,我成了這位叔叔和媽媽的媒人。

05

說起來,爸爸和媽媽算得上“同是天涯淪落人。”

三年前,爸爸的妻子在生產時發生意外,母子都沒能保住。

而在得知了媽媽的經歷後,爸爸不管不顧地開始公開追求媽媽。

打動媽媽的,是爸爸對我的“不嫌棄。”

只要他在,就會一直揹着我,怕我走多了路會引發哮喘。

每次我被他逗得嘎嘎笑時,爸爸笑過之後,都會背過身去偷偷抹眼淚,他跟媽媽說:“要是我能替娃生病,該多好。”

他們都是見過世態炎涼的人,所以,知道什麼是虛情,什麼是真愛。

就這樣,在我六歲那年,他們結婚了。

我從此有爸爸,有媽媽,有一個蜜罐般完整的家。

06

爸爸每天下班後,都會讓我“拆盲盒”。

他的口袋裡永遠裝着我喜歡的小零食,小玩具。

七歲的我,哮喘已經好了很多。

但偶爾夜裡還會咳醒,於是,爸媽爭搶着陪我。

他們都希望對方多睡一會兒。

偶爾,爭執不下,他倆就一起陪我。

有一次,我半睡半醒之間,就聽爸爸對媽媽說:“咪咪的病已經好了很多,晚上需要咱倆的時候也越來越少。孩子的病,其實是成全我們,讓我們可以比別的父母多一點時間陪孩子。”

我媽的回答明顯帶了鼻音:“是啊,盼望她長大,又捨不得她長大。”

那晚的夢真香啊。

因爲我無比確認,自己被爸媽那麼深情地愛着。

有人說,孩子成長中,最需要的兩個禮物,是歸屬感和確認自己的重要性。

從小到大,這兩個禮物,我每天都有收到。

07

所以,哪怕是從小學開始,我就知道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但我毫不自卑。

有同學拿這事說事時,我都能視作耳旁風。

有同學被我這傲慢的態度激怒,直接刺激我:“說你呢,沒聽見嗎?”

我回懟:“聽見了。我本來就是領養的,你說了個事實啊。”

“領養的,你還這麼理直氣壯?”

“我跟你們一樣有爸有媽,憑什麼就得低三下四?你太可笑了。”

這場景,被班主任看見了,反饋給我爸媽。

他們很難過,是替我難過。

兩人當晚吃得很少,關起門來想對策。

我推門而入,左手抱爸爸,右手抱媽媽:“我知道你們有多愛我,他們那些竊竊私語,我一點都不在乎。”

然後,我爸媽落淚了。

我爸說,像我這樣的孩子,就是給他金山銀山,他都不換。

我媽說,我就是她的福氣。

08

而爸媽的福氣,還在後面。

我11歲那年,我媽懷孕了。

從前,她是被醫生宣判過不孕不育的。

於是,她和爸爸又將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歸結於我給他們帶來的奇蹟和福報。

從此“咪咪就是來報恩的”這句話,他們掛在嘴上。

爸媽曾經很認真地跟我談過,不管將來是弟弟還是妹妹出生,他們都不會厚此薄彼。

我信他們。

事實上,作爲這個家的一部分,我同樣期待這個奇蹟的誕生,我連怎麼喜歡TA,都想好了。

09

後來,弟弟出生了。

我們叫他福子。

土到極致是洋氣,很代表我們全家人的心聲。

只是,爸媽食言了,他們沒有像他們先前承諾得那樣不會厚此薄彼。

福子出生後,有了尿不溼,媽媽就會感嘆:“咪咪當年都沒用上這麼好的東西,還用傳統的棉布,屁屁經常是紅的。”

爲此,爸爸託人從國外給我帶回一個電子寵物。

從小到大,爸媽從來不逼迫我的學習,考好考差,他們就一句話:“盡力就好,健康永遠是第一位的。”

但到了弟弟這裡,嚴格得讓我心疼。

私下底勸他們對弟弟寬容一點。

結果爸爸說:“男兒當自強。你倆差這麼大,他將來不出息,拖你後腿怎麼辦?”

我媽附和:“他可以幫你,但絕不能拖累你。”

10

所以,在我們家,通常都是這樣的。

我已經上高中了,還不被允許進廚房。

但弟弟剛上小學,就開始學習炒雞蛋。

弟弟反抗:“憑什麼姐姐不幹讓我幹?”

爸媽異口同聲:“姐姐過敏體質,還有哮喘,聞不了廚房的油煙。”

我學習時,爸媽削好了蘋果,切成片送到房間裡。

弟弟也喊着要,爸媽繼續同頻:“想吃自己削。”

記得弟弟很小很小的時候,問我:“姐姐,我是你生的嗎?”

我當時恨不得揍他的胡說八道。

結果,他特別委屈地說:“我不是你生的,那爸媽怎麼總說,沒有你,就沒有我。”

11

爸媽帶着這樣的執念,對我好,也讓弟弟事事處處要關照姐姐。

這對弟弟是不公平的。

我曾爲此跑到爸媽面前爲弟弟討公道。

可是,爸媽理直氣壯:“你生下來被丟在福利院門口,弟弟生下來有爸有媽,老天公平嗎?上帝造人沒能一碗水端平,我們當父母的,必須給扯平。”

這,就是傳說中的“上帝不能無處不在,所以創造了母親。”

於是,弟弟一天天長大,也認同並繼承了爸媽的執念。

從上幼兒園開始,偷偷把發給他的水果帶回家,給姐姐吃。

每天晚上7點30分,像個小大人一樣守候在電視機前看天氣預報,如果降溫或空氣質量不好,他就早早拿出口罩放在我的書包旁邊,叮囑我第二天一定要戴好。

小學三年級有一天放學回家,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號啕大哭,任我們怎麼問他都不說原因。

一個星期後,班主任給爸媽打來電話,說弟弟的課外輔導資料錢沒有交。

爸媽盛怒,錢明明當天就給他了,要他交給老師。

在爸媽的逼問下,弟弟才哭着告訴他們,那天上學路上,他看到一個雙腿殘疾的女孩在乞討,還聽大人們議論,說這種乞討的孩子是遭父母遺棄後,被壞人弄殘雙腿,併爲其乞討爲生。

於是,弟弟想到了同樣被遺棄的我,掏空了兜裡所有的錢。

第二天,還把自己全部的壓歲錢也送了去。

東窗事發後,他跟爸媽說:“如果姐姐變成這樣,那我是不要活了。”

爸媽第一次沒有嚴辭責備弟弟,而是擁抱了他。

等到我放學回到家裡時,弟弟撲到我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知道事情原委的我,淚如雨下。

那天,爸媽做了好多好多的菜,還破天荒讓我和弟弟喝了可樂。

四人舉杯時,我爸重新熱淚盈眶,說自己何德何能,擁有這麼好的一雙兒女。

12

後來,一直成績平平的我高中畢業後,第一次違逆爸媽的心願,沒有復讀,也沒有讀專科,而是選擇了工作。

他們說他們供得起,養我一輩子都沒有問題。

可是,我不想在自己不擅長的地方繼續浪費時間。

於是,瞞着他們當過服務員,擺過地攤,收售二手手機。

我在收售手機的同時,發現自己對手機維修多少帶着幾分無師自通。

於是,一邊收手機,一邊研究手機維修,樂此不疲,魔怔了一般。

有一天,一向節約的爸爸買了部二手手機,自己一頓拆卸,把它搞殘,然後將一堆零件交給我維修。

我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把它修好了。

我爸高興地如獲至寶,跟媽媽和弟弟炫耀:“我閨女就是天才。”

13

所以,在我心裡,從不懼怕什麼失敗。

因爲我很清楚,無論我是什麼樣子,在爸媽那裡,我都是這世界最好的,我都值得被愛。

我從手機維修開始,野心不斷擴張,開了手機維修店,賺了第一桶金後,又開始介入家電維修。

曾經把賺來的錢,原路都賠了回去。

但我一點也不灰心,沿着自己失敗的路徑,繼續深耕。

那時候,我不求賺錢,就求自己可以在這個領域有拿得出手的技術。

三十歲那年,我在小範圍內的專業領域,有了一點名氣,斗膽去競標,先後拿下兩家知名品牌在本地的售後服務。

在內卷已經很厲害的業內,算是一個奇蹟。

爸媽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兩個得知消息時,互相掐對方,驗證那不是夢。

但經歷的世事越深,我越明白一點:弗洛伊德誠不欺我,他說過,一個深受父母寵愛的人,會終身保持勝利者的感覺,而這種成功的信念,會導致TA一生都能不斷地獲得成功。

爸媽還有弟弟給我的愛,是我不折不撓、勇往直前的根源。

我之所以敢贏,是因爲我知道,就算輸了,也沒關係,我依然被愛。

14

32歲那年,我結婚了。

結婚前夜,大二在讀的弟弟給了我一張銀行卡,那是他全部省吃儉用的零花錢,還有我偷偷給他的錢。

他都沒花。

他從小就被爸媽教育,男人不能花女人的錢,弟弟不能花姐姐的錢。

他說:“姐,別那麼拼,再有兩年,我就大學畢業了。你永遠有我,任何時候用不着委屈自己。”

我緊緊地擁抱弟弟,從小到大,受委屈最多的,明明一直都是他啊。

最“丟人”的,是我爸媽。

從我訂下婚期那天起,就有事沒事掉眼淚。

有一天整理東西時,我們同時發現了當初那張領養證。

我爸先哭的,我媽直接被他帶偏,已經開始號啕了。

我爸看着那證件:“要沒有這證,都忘了你是領養的。”

我媽比劃着:“抱回家時,只有這麼一點大,不仔細聽,都聽不到呼吸聲……人家都說我抱回一個病貓。可是,沒有咪咪,就不會有我們這個家……”

被救的是我,應該感激、備感幸運的人也是我。

可是,爸媽,包括弟弟一直認爲,我纔是這個家的福星。

老公說:“娶你,真的是壓力山大。稍微一個閃失,就可能被岳父母和小舅子捶成肉餅。”

我笑出眼淚。

原生家庭豐沛的愛,就是我最貴重的嫁妝,最華麗的金鐘罩。

15

2023年1月3日,我生下女兒。

伴隨着她呱呱落地的哭聲,我淚作傾盆,內心柔軟得一塌糊塗。

當我自己成爲媽媽,才分外想念媽媽,理解了當初媽媽第一次看見我時,全部的感受。

全世界都有慕強心理,但,當媽的人,慕弱。

那時,用光所有力氣的我,跟醫生說:“我想見媽媽。”

而等在產房外的爸媽,在聞聽母女平安後,已經哭成淚人。

夜晚,媽媽留下來陪我。

她看着女兒,我看着她。

三代人的目光,各有深情。

我跟她說:“媽,很抱歉,在天上選媽媽時,沒有第一時間鑽進你的肚子裡,哈哈哈。”

媽媽頭也不擡地回了一句:“你不是懷在媽媽的肚子裡,而是懷在媽媽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