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瓴資本，攤上事了

是時候出手了。

1

“消失”的股份

風波開始於一份公告。

2023年11月9日，上市公司隆基綠能發佈公告稱，股東收到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立案告知書。股東因涉嫌違反限制性規定轉讓隆基綠能股票，根據相關法律法規，證監會決定對HHLR公司立案。

大家可能對HHLR公司有點陌生，但它背後的老闆大家應該很熟悉。公開資料顯示，HHLR公司的註冊地在新加坡，實控人爲張磊。實際上，HHLR公司就是高瓴資本在二級市場投資業務的平臺。

那麼問題來了，這家高瓴資本旗下的公司，到底犯了什麼事，把證監會都給驚動了？

時間回到2020年底，高瓴首次出現在隆基綠能的股東名單裡。緊接着2021年一季度，HHLR公司出現在隆基綠能的股東名單中，持股比例爲5.85%，對應2.26億股。一直到2022年末，該比例均無變化。

轉折點出現在數天前，隆基綠能發佈的三季報裡，HHLR公司持有的公司股份比例從此前的5.85%降至4.98%，不再是5%以上股東，後續減持也無需再行公告。

▲HHLR在隆基綠能的股權變化情況，圖源Choice

但離奇的點在於，今年以來，隆基綠能並沒有披露過HHLR減持公司股份的情況。那麼，HHLR公司這0.87%的股份是怎麼減少的？

在業內人士看來，HHLR公司很可能是利用了“轉融通”業務將股份悄悄減持了。

今年3月，隆基綠能發佈的一則《簡式權益變動報告書》顯示，HHLR公司將其持有的64,484,600股上市公司股份參與轉融通證券出借業務，出借股份占上市公司總股本的0.85%，導致其持股比例由5.85%減少至5.00%。

同時，該公告還特別說明，本次出借後，HHLR“不再爲上市公司持股 5%以上股東”。換句話說，如果HHLR之後減持隆基綠能股票，將不再公開披露。

在業內人士看來，HHLR公司極有可能是利用轉融通期間持股比例下降到5%以下時，完成了減持。

好一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以隆基綠能11月9日收盤市值計算，該筆減持套現超15億元。

不過，HHLR的這筆投資，整體上是虧損的。粗略計算，在隆基綠能這裡，HHLR三年時間浮虧51億。

這背後，是隆基綠能的大跌。相比於2021年的高點，如今隆基綠能的股價已經跌去65%以上。加上隆基綠能盈利能力的轉弱，HHLR和高瓴果斷選擇悄悄減持。

相比之下，可憐了隆基綠能的近百萬散戶，還在苦苦煎熬。他們的不滿可以理解——

憑啥我們被套牢，你高瓴卻能偷偷減持？

2

不再做“時間的朋友”

散戶們感到驚訝和憤怒，但對高瓴來說，這已是常規操作。

根據“市界”的梳理，截至2022年末，HHLR美股組合含67只股票，持倉市值47.37億美元（約人民幣323.39億元）。

同期，其前十大重倉股爲百濟神州、京東、貝殼、阿里巴巴、唯品會、傳奇生物、自由港麥克莫蘭、拼多多、賽富時、DoorDash，有7只中概股。

wind數據也顯示，除了持有隆基綠能外，HHLR公司還持有4家A股上市公司，分別爲格力電器（000651.SZ）、紫金礦業（601899.SH）、萬華化學（600309.SH）和廣聯達（002410.SZ），其持有5家公司的市值超過162億元。

公開信息顯示，HHLR今年以來減持或清倉了多隻個股，大家熟知的公司有寧德時代、格力電器、海螺水泥等。

回看過往，HHLR的風格某種程度上就是高瓴的縮影。

2010年，高瓴給京東投了近3億美金，這被看做是張磊的代表作。但2014年京東上市之後，高瓴就開始有節奏地減持，一度減成散戶，錯過了京東一年5倍的上漲。

新能源行情爆發的時候，2020年末高瓴158億拿到隆基綠能6%的股權成爲第二大股東。誰成想，兩年解禁期剛過，高瓴就大幅減持15.6%，如今更是玩出減持騷操作。

更經典的是教育行業。2018年，張磊曾在接受採訪時說——教育是永遠不需要退出的投資。

但在雙減政策到來之後人們才發現，在此之前，高瓴就已經清倉了好未來和一起教育等股票。隨後，高瓴更是幾乎清倉了教育行業的持股。類似的“短期投資”，還出現在蔚來汽車、凱萊英等股票上。

遙想2020年，高瓴掌舵人張磊出版了一本名爲《價值》的書籍，這本濃縮其15年投資心得的筆記，經多位商界大咖力薦，一時火爆異常。那時候的張磊，儼然成了“價值投資”的代言人，“流水不爭先，爭的是滔滔不絕”“做時間的朋友”等金句被廣泛傳揚。

但這幾年高瓴的操作，卻越發讓人感到疑惑：滿口“長期主義”“價值投資”的大佬，怎麼搞起短期套利來，比散戶還猛？

3

“中國巴菲特”跌落神壇

這個疑惑，可以從高瓴的業績變化中找到答案。

在投資界，張磊是一個傳奇大佬。學生時代，他是河南省高考狀元、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學士、耶魯大學工商管理和國際關係雙碩士，履歷自帶金光。

他的投資起點也頗高，拿着耶魯大學基金會的2000萬美元，靠着自己的努力和貴人的相助，他從一個草根逐漸成爲了全球頂級的投資人。

數據顯示，2020年，張磊掌舵的高瓴資本，資產規模達到650億美元左右，摺合人民幣近5000億元。

從0到5000億，高瓴資本僅僅用了15年。在彼時的A股市場上，高瓴資本爲投資人累計創造了約45倍的回報，15年期間年化複合回報率約33%。

有人統計過，翻看中國過去十五年的商業史，但凡中國的獨角獸，幾乎都繞不開張磊的高瓴資本。市場上到處流傳着高瓴資本的神話——騰訊、京東、美團、滴滴、格力、愛奇藝、百麗國際……

掌管高瓴資本的張磊，也由此被推上神壇，人稱“中國巴菲特”。

但誰也沒有料到，跌落來得如此之快。

2022年中期，按照價值大師的數據預估，2022年以來的半年內，高瓴資本在美股市場的投資虧損達35%。

再看港股，據不完全統計，截至2022年6月，高瓴資本在港股共持有40只個股，其中有九成在年內錄得下跌，半數跌幅在30%以上。

A股同樣如此，根據“財熵”的數據，截至2022年一季度末，高瓴（包括旗下子公司）重倉持有的14家A股上市公司，合計持倉市值達508億元，較2021年末縮水近100億元。

在美股、港股、A股都遭遇重創，高瓴資本和張磊的2022年，過得很不順。業績好的時候，可以“做時間的朋友”，業績不好的時候，張磊恐怕不好意思做時間的朋友。

4

尾聲

高瓴子公司這次被證監會“抓典型”，有着更深遠的意義。

“轉融通”並非孤例，此前雲從科技、果麥文化等也存在類似的情形。例如果麥文化，持股6.8756%的股東博納影視，就因大宗交易及轉融通出借導致持股比例降至4.9999%。

這種操作，牛市搞搞沒有問題。但當下A股最缺的是信心，無節制IPO、財務造假、違規減持……這些層出不窮的騷操作，讓A股像個散戶收割機。

管理層也意識到了這一點。8月份，證監會發布了《證監會進一步規範股份減持行爲》，完善股份減持制度，加強對違規減持、“繞道式”減持的監管，同時嚴懲違規減持行爲。

幾天前，國家安全部的發文更是言辭犀利。其指出，金融是國民經濟的血脈，是國家核心競爭力的重要組成部分——

警惕“看空者”“做空者”“唱空者”“掏空者”。

只有動真格，罰一批、抓一批、退一批之後，信心才能慢慢恢復。還是那句老話——

沿着舊地圖，可找不到新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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