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讀報：西班牙新聞，怎麼看「加泰隆尼亞獨立」？

巴塞隆納市景：是獨立還是叛亂？激情過後的下一步，西班牙、加泰隆尼亞的主流媒體又是怎麼看？ 圖／美聯社

【2017.10.28 西班牙／加泰隆尼亞】

獨立讀報：西班牙新聞，怎麼看「加泰隆尼亞獨立」？

是獨立還是叛亂？激情過後的下一步，西班牙、加泰隆尼亞的主流媒體又是怎麼看？2017年10月27日，加泰隆尼亞自治議會正式宣佈「獨立建國」；數十分鐘，西班牙參議院也授權中央政府，史無前例地動用〈憲法155條〉解散加泰自治權。然而一夜過後，這場震撼全球的政治對決，才正要進入真正緊張的橋段。

▌前情提要：〈西班牙憲法命令「清洗加獨」：解散自治政府與議會，耶誕前大選〉

27日晚間，西班牙首相拉荷義（Mariano Rajoy），「沈痛地」凍結加泰隆尼亞自治權，即刻解散自治政府與議會，並開除加泰主席普吉德蒙（Carles Puigdemont）。之後，28日一早，中央政府即宣佈：在12月21日的選舉之前，被解散的加泰自治政府與議會，其所留下的權力真空，將統一由一向姿態強硬、且極不受加泰輿論歡迎的西班牙副首相——薩恩斯．德聖瑪麗亞（Soraya Sáenz de Santamaría）——全權代理。

除此之外，在8月17日巴塞隆納的「蘭布拉大道恐攻案」立下大功、但卻因對中央鎮壓公投的抗命，而遭「叛亂罪」指控的加泰隆尼亞自治警隊（Mossos d'Esquadra）大隊長——特拉帕羅（Josep Lluís Trapero）——也於週六清晨，正式遭西班牙政府開除。

不過截至28日上午，中央都還未對加泰隆尼亞當地，發起實質的接管行動；首府巴塞隆納市區的觀光、週六晚間西甲足球豪門「巴塞隆納」作客巴斯克「畢爾包競技」的足球聯賽，都照常舉行，暫不受政治風暴影響。

對於統獨政治的紛亂，西班牙與加泰隆尼亞的主流媒體，28日的報紙頭版頭條，也都有不同的態度與切入解讀。

立場保守溫和，同時全國影響力最大的《國家報》（El País，左一），頭版頭條以加泰主席普吉德蒙的「獨立勝利感言」爲封面照片，但新聞主標「國家將鎮壓這場叛亂」卻引自首相拉荷義的昨夜宣示。

而除了解釋當前的政治情況，《國家報》的頭版也以兩篇「重磅快評」爲主軸——分別是《國家報》老闆塞伯利安（Juan Luis Cebrián）所寫的「78年憲政體制」，與總編輯室發出的「民主必勝」。

這兩篇社論，都強調了加泰隆尼亞的獨立宣言，存在着極爲嚴重的法治（違憲）與代表性瑕庛（公投議案與獨立議案都未達到加泰法定的三分之二席次門檻），並公開支持拉荷義的〈155條〉命令，直稱12月21日的加泰改選，纔會是「民主精神見真章的決定時刻」。

同樣親馬德里，但立場更爲保守的大報《世界報》（El Mundo，左二），則以加泰議會表決獨立爲主圖，新聞標題則是「憲法155條的55日」，細述從10月27分離日到12月21選舉日之間的政治流程。

《世界報》的重磅快評，也激動地打出「西班牙的公民們，時候到了！」，內容譴責加泰隆尼亞的獨立宣言，根本不可能成功，撕裂民族情感之餘，也正重演着「1934年10月起義的悲劇式鬧劇」。

當時，在左派與共產黨人的鼓勵下，加泰隆尼亞地區發起了大規模的工人抗爭，並與西班牙共和國的平亂軍警，在巴塞隆納城內爆發慘烈巷戰。最終，在數千人死亡後，工人抗爭被強力鎮壓，加泰隆尼亞的自治權力也被共和國政府凍結收回。

爭議的右派小報《ABC報》（右二），主標則是「西班牙斬首政變」，背景圖片則是西班牙國旗配上國會三巨頭——主政的人民黨（PP）首相拉荷義（中）、聯盟右翼保守的公民黨（Cs）的黨魁李維拉（Albert Rivera，右），與在野最大的工人社會黨（PSOE）總書記桑切斯（Pedro Sánchez，左）。

《ABC報》認爲，加泰隆尼亞的暴走，已讓西班牙朝野團一致——當槍口統一之際，加泰的獨派力量，就得爲其政治決定「付出代價」。

另一極端的小報《原因報》（La Razón，右一）則是「依法平叛」，頭版社論也再次重申〈155條〉的必要性「該是法治重返的時刻了」。

比起馬德里報系的針對性火力，加泰隆尼亞地區中間保守的大報《新聞報》（El Periódico，下排左一），則把重點放在地方選舉「拉荷義力阻加泰獨立：12月21日提前選舉」。

在頭版社論「多權相害取其輕」中，《新聞報》認爲：一向遲鈍的拉荷義，這回「提前改選」命令，確實是難得的一步驚險好旗，也是和平解決這場政治風暴的唯一途徑。畢竟最新民調中近7成的加泰隆尼亞民意，都支持以提前選舉，爲獨立問題作出信任投票（參見〈獨立消耗戰〉）；反而是宣佈獨立的加泰隆尼亞獨派，該不該「投入西班牙的選舉」，纔將陷入父子騎驢的矛盾窘地。

加泰隆尼亞中左派的大報《前衛報》（ LaVanguardia，下排左二），也採用類似標題「拉荷義接管加泰自治，下令12月21日改選」；而下方的新聞，卻悲觀地陳述「加泰隆尼亞議會宣佈獨立，但歐洲國家沒有人支持」。

曾多公投表達同情的《前衛報》，並不支持獨派逕行獨立的路線。28日的頭版社論「加泰隆尼亞人有權發聲」，也呼籲加泰隆尼亞獨派「不要因爲錯誤合法性幻覺，而賠上了整個民族的福祉」。《前衛報》表示，他們也支持拉荷義的選舉時程，並期待讓加泰隆尼亞民意，來爲這場政治亂鬥作最終極的調停。

至於獨派立場的加泰隆尼亞《現在報》（ara，下排右二），頭版封面則用雙城對照，「共和國，建國公告；自治政府，解散命令」，上方的主圖是加泰隆尼亞議會的獨立表決，下方則是西班牙參議院的〈155條〉決議。

與其它媒體相比，《現在報》28日並沒有刊出總編社論，唯個別編輯發出簡短文字「快樂與艱困並行的時刻」，一方面爲加泰隆尼亞的決定而感動，一方面也爲統派的暴力滋事，以及即將於週一展開的全境總罷工反〈155條〉對抗而憂慮。

最後，再加泰隆尼亞宣佈獨立後，巴塞隆納隊還會不會踢西甲足球聯賽？西班牙國家隊會不會分崩離析？也都是全球足球迷們，更關心的焦點。

只不過在衆多討論中，28日的體育報頭版，唯有親馬德里的《馬卡報》（Marca，下排右一）以頭版做出政治反應——「通往死路一條」。《馬卡報》引用了多名西班牙的運動選手，其中不乏有「讓普吉德蒙打包去坐牢」的刺激言論；《馬》也表示巴塞隆納與西甲聯盟，暫時不會因政治問題而有所變動。

相對於巴塞隆那的去留，《馬卡報》對於自家球隊——「皇家馬德里」的安全問題，反而更爲憂心。在即將到來的西甲第10輪聯賽中，皇馬將要前往客場，迎戰加泰隆尼亞的獨派心臟城市——希羅納隊（Girona）。

長期以來，作爲全球最有名氣的皇馬，就被認爲是西班牙中央政府的「足球化身」，其過去受佛朗哥獨裁的庇護故事，亦是衆地方球隊仇恨的遠因理由；至於希羅納隊，雖然實力不如豪強，但其卻是加泰主席普吉德蒙的老家隊伍（他是球迷），而在10月1日公投中，也是西班牙警察「鎮暴任務」最爲失控且暴力的所在之一。

圖／美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