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技師拉黑是種什麼體驗?

根本沒有辦法,你不如死了這條心,你做不到的,不但你做不到,就連我這樣的人,可能也做不到。

技師是多麼脆弱的浮萍呀,似乎風一吹,她就要掉進名爲時間的海中,又被遺忘的海水啃食殆盡。要我說,你就不如忘了她,也許某天睡一覺起來,你突然就釋懷了,起牀,點一根菸,自己就對自己說,讓往事隨風吧,多大的事?

對於這套流程,我很有經驗。

熟悉我的人應該知道,我與多位技師常年保持着聯繫,多年以來,我看着她們高朋滿座,生意興隆,看着她們遞交辭呈,又嫁做人妻,我看着她們的人生逐漸變得豐滿,並多次真心爲她們送上祝福。

但就是有那麼幾個技師,突然便聯繫不上了,聯繫不上,電話打不通,微信不回,打給前臺,前臺說她們不幹了,寫信給她們,當然也石沉大海。

這是多麼可悲可怖的事情,就像人生路上被人撬走了一塊泛着金黃的方磚,就像被人偷走了過去某個貴重的夜晚,就像利羣忽然高調宣佈漲價,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所以我說,我理解你。

我時常在思考,她們究竟是去哪裡了,是在褪盡鉛華後,選擇重操舊業,還是在人海中找到了那個老實誠懇的他,然後掏空積蓄,鄉下買房,成爲美甲店的胖老闆娘,亦或是在另一個國家重啓人生,躍升爲某位軍閥的太太,攻城略池,揮斥方遒。

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也曾多方打聽,試圖尋覓到那麼一絲可靠的線索。

前段時間還有個媽咪給我說,說她找到了曉倩的蹤跡,問我要不要再去消費一筆?我打聽了一下價位,然後說,算了吧,還是算了。

依然是那句話,過去了就過去了,想她的時候,就聽一首伍佰的淚橋,就聽伍佰唱,至少我們的直線,曾經交叉過。直到聽得你的淚水開始在眼眶打轉,迷糊之間,淚水就流進五年前第一次見她的包間裡,一個激靈,醒了,發現自己終究是沒有哭出來。

這種處理方式,也許不算對,但這至少不會出錯。

說來說去,你想要尋找的,哪是技師的聯繫方式啊,你只是不甘心。畢竟那晚有過如此親暱的震動,有過如此狂野的相交,你們共同用慾望點燃了窗外的彎月,你們有過這麼多的往事,然後突然就失聯了,誰又會甘心?

你肯定也跟我一樣,喝了酒,就止不住想撥打那個預約電話,藉着酒力,就說,你回來吧,我現在有錢了,我再消費一次好不好?

都是孽緣。

說起來,我還偶然遇到過幾次把我拉黑的技師。

有次是在天府新區,她在母嬰店門口打電話,我去接朋友下班,我看到了她,然後我一腳剎車,頭一偏,我們的視線便擁抱在了一起。

我想下車去責問,去撫慰,去嘲弄,去祝福,我想了好多話,但都在她水潤的目光中化爲一片片孤獨的落葉,我什麼都說不出來啦。我就停在那裡,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總不能說我想你了吧,乾脆就踩動油門,一塌糊塗地離去。

另一次是在二仙橋那邊,我在一家按摩店遇到過另一位技師,我第一次遇見她是十年前,也是在二仙橋附近。

我們很默契,她假裝不認識我,我假裝不認識她,她在服務過程中滴水不漏,我在消費過程中緘口不言,我們表現得就像一對陌生人。臨走前,她說,我們重新開始吧。我說,不了吧。

仔細想來,她走了十年,還是沒走出二仙橋。但我假裝不在乎她,又何曾不是裝了十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