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迴應着陳落的話一樣。
平靜的天空漸漸佈滿烏雲。
有人御光而來，落在了牛車前進的道路上……
人有五人。
一男四女。
男子持着金色的托盤，盤中放着一紅色的卷軸，想來是極其重要的東西。
老人家有些嚇了一跳。
雖說這是仙界，仙人也時常出沒，可這樣面前突然出現了兩個仙人，對於只是普通人的他來說，總還是會嚇到的。
“老人家無需害怕，他們是來尋找在下的。”
陳落和老人家解釋了下，聽到這話，他的臉色也才稍微好上了一些。
只要不是敵意，也不會憑白無故殺人，那便是好事了。
“魑魅一族塵巽，奉魑魅一族總長之令，送來婚書，請公公受之……”
五人跪下。
高高舉起手中托盤。
此時也總算看清了盤中之物，赫是婚書一卷。
魑魅一族的婚書啊……
陳落還在想着，這魑魅一族既已昭告了天下，作爲主角的自己，何時纔會得到通知。
沒想到不過這剛一想着，這婚書就來了。
倒是……
塵姓？
“你是紫藤嶺魑魅一族？”
仙界有四地魑魅族人。
墟天淵爲百里一族……
墮仙谷爲蘇氏一族！
紫藤嶺爲塵氏一族。
至於另外一處的河畔崖則爲折青一族！
“是……在下乃紫滕嶺魑魅一族，暫爲紫藤嶺嶺主……”
一嶺之主……
陳落點頭：“以一嶺之主親自送上婚書，以真君境界跪見於咱家……倒是委屈了你了！”
塵巽道：“公公說笑了，您爲我魑魅一族未來聖子，莫說塵巽對您行跪拜之禮，往後便是總長見了，也該行禮，稱一聲聖主纔是。”
聖主……
魑魅一族之主。
這位置可真是有些沉重了。
不去多說什麼，拿起那婚書，徐徐展開。
婚書濃重，且極爲誇張。
整張婚書重有千萬斤……
而鍛造整個婚書的，卻是傳奇級別的道蘊……
僅是開啓的那一刻，眼前的整個世界悉數變化，一副震撼的畫面展開在了陳落的面前。
那是無數的魑魅一族成員。
他們用着最高的禮儀排列成一塊塊的方陣，他們立於羣山環繞之中。
數以千萬計。
僅一看，便覺得震撼無比。
有一老人持鼎……
鼎過頭上三分。
跪下……
無數魑魅一族皆在同時跪下。
“拜……”
他說。
魑魅一族磕頭。
“見聖子！”
他說。
於是……
“拜見聖子！”
“拜見聖子！”
“拜見聖子！”
聲音滾滾，入得三十重天！
面前的一幕散去，婚書上的內容浮現…如猜測的一般，請陳落赴墮仙谷完婚，以成聖主之位！
陳落收起婚書。
看着面前的塵巽，終不說什麼。
只是道：“不日，將抵墮仙谷，求見總長！”
塵巽點頭。
行禮……
又化爲光芒離去，隨着他的離去，本是昏沉沉的天空，終恢復了晴朗。
“魑魅一族？”
老人家終於回過神，臉色有些白了：“先生，這是吃人如麻的魑魅一族？”
僅魑魅兩字，老人家都覺得自己的心要衝喉嚨跳出來了。
聽剛剛的意思是……
這先生，也是魑魅一族之人？
咕嚕！
自己這一把老骨頭，莫不是要被吞了？
“老先生放心，咱家爲人族，也無吃人習慣的。”
陳落笑着解釋了下。
“是嗎？”
老人家鬆了口氣：“這就好，老朽還想說，我這渾身皆是骨頭，怕是沒有幾口肉的。只是…先生怎麼和魑魅一族有關係？看樣子，你還身份不小啊！莫不是什麼仙君？”
“咱家只是一個尋常的修士罷了，談不上仙君……”
“能讓魑魅一族這般尊敬的，就算不是仙君，也差不得了。”
身處仙界。
就是尋常普通人，總也有着不一樣的眼光的。
這老人猶如此……
正常來說，作爲一個尋常百姓，老人不敢多說，也不敢多問。
可說來也怪，面前這一個年輕人，似乎讓他格外的安心，於是這話也就多了一些，本不該去問的東西，也去問了。
比如……關於這一場婚事。
“人生有三喜……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成就仙人時……先生將要成婚，這不是應該很高興的事情嗎？怎麼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陳落點了點頭：“老先生明鑑，此事的確有些麻煩，也因爲如此，咱家也便該去走一走的。”
“不懂……”
老人家搖頭。
這般高興的事情，怎麼會有麻煩呢？
不過這先生既然這樣說了，定然是有原因的。
再問…也就不像樣子了。
…
陳落倒是想要和老人家聊聊。
權當是說一些心裡話。
這些年來兜兜轉轉間，也隨着感悟的不斷提升，這些年來自己終水到渠成的進入了九劫八境……
距離九境也只有一步之遙。
至於自己多強？
陳落倒也不是很清楚，但想着，大抵便是大帝之下無敵，大帝境界之上…暫且不曾感受，想來也不會差多少就是。
可……
這世界上也並非只是說境界就可改變一切……
魑魅一族的存在，總有它存在的道理。
覆滅？
以如今自己力量，想要覆滅也不好做到……
婚書一事，陳落大可不必要去理會，縱然聘請諸神，也無關他何事。
可……
當真就視若無睹的後果，陳落倒也想到。
仙界和魑魅一族已有無數歲月的矛盾，因爲地界之爭，因爲種種原因，這些年的積壓早達到了瓶頸。
加上這一個種族的尊嚴感，以及執拗的性子。
作爲一族榮耀的聖女被人無視，且退婚，這樣的一個種族將會做出的事情，恐怕便是那九天之上的天庭，也無法承受。
仙人之劫……陳落並不在意。
可人族之劫……
陳落總該想着幾分。
這是一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世界，也是一個強者爲尊的時代。
但……縱是螻蟻，也該有着自己活下來的機會，不是嗎？
因自己一人，而捲起魑魅一族和仙界的大戰……
這樣的因果，還是太大了一些。
除非……自己擡手覆滅了這魑魅一族。
只是……
“這終究不是他的性格。”
他爲不爭。
非無情。
也非嗜血好殺……
且人家也只是欲要尊自己爲聖主，又不是要如何自己……於是，也就顯得不好如此了。
“聊一聊吧，總不能成婚的。”
他有紅袖。
他有輕霜。
曾許下的十里紅妝尚且不曾實現。
若真於這仙界有了三妻四妾，自己又和那陳世美有什麼差別的？
……
到了老人村子。
老者約陳落入村，陳落想了下，還是入了村，於老人家中蹭了飯……
加上天色晚了一些，也不好趕路。
只是老人家中小了一些，也僅有她們夫妻兩人，倒是沒得住的地方。
無奈……老人只能領的陳落入了隔壁一房子。
房子的主人本是村中的村民，但很久前卻死去了…死去的原因不曾知曉，有說是被魑魅吃了，也有說是被妖殺了，還有說死在了仙人大戰的餘波中，更有甚者說是遭了情殺……
總之故事亂七八糟的。
尋常人倒是不敢住在這裡，但陳落倒是不怕……人知鬼可怕，鬼曉人心毒。
連人都敢與之深交，何況只是鬼魂這種東西？
只是當夜，一道白影終落在了院中……
她低着頭，看着躺在院中的那一個男人，臉上露出了微笑。
陳落也擡起了頭。
看向了來人。
微微一怔，然後也是笑了起來：“看樣子，走了很遠的路？”
女人嗯了一聲。
虛手一揮。
在他的身邊，也出現了一張椅子。
“吾昔日和你說過，等吾的……”
“抱歉，昔日忙了一些，忘了這事……”
“這不是理由。”
女人道，也帶着一些的生氣……
這是很少擁有的情緒。
她學了很久，終明白如何去做一個人，也因爲明白什麼纔是人，這些年來，七情六慾，悲歡離合，這些也終學了會。
她找了他很久。
等去了雲山，尋到了貓娘娘，才知曉他已飛昇。
後又用了八百年……
隨着衆人，踏上了這仙路。
這些年來她在仙界中走了無數的路，遭遇了許多，也見了許多的鮮血……
直到在十年前才得知了他的信息。
從西方仙域，又到了北方仙域。
又自南方仙域回了這西方仙域……
萬萬萬里之路，一路的奔波，一路的尋找，其中的艱辛，白龍道友不必要去說，陳落也知曉了許多。
“抱歉。”
他開口。
眼中皆是歉意。
“咱家的錯……”
白龍道友本有許多話想要說，也想要埋怨一下，可聽到這話，頓時卻是再也沒有想要去怪罪他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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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再不辭而別了！”
她說着。
閉上眼睛，躺在了陳落的身邊。
“好！”
安靜……
許久。
又有了很是輕微的聲音：“尋不到你，吾會怕的……”
陳落愣了下。
回頭。
藉着月光，看到了白龍道友那一張好看的俏臉。
隱隱約約。朦朦朧朧。
可卻好像正一下一下的刻在了自己心中一樣……
放心吧。
自今日後，咱家再也不會這般不辭而別了…也將不會再讓你有所害怕了。
這一夜。
陳落睡得有些香甜。
也做了一個好夢。
夢中夢到了紅袖，紅紗覆身，若隱若現，那小小巴掌大的衣服帶着躁動的誘惑……她逐漸的靠近，臉變得越發清晰……
漸漸地，這臉變成了沈輕霜的。
等到了中途……
這臉卻是又是成了白龍道友的。
她擡頭……
用着那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輕吐紅脣：“壞人……”
壞人？
咱家向來是壞人的不是嗎？
……
睜開眼睛的時候，一條白蛇就趴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低着頭。
恰好迎接上了那一雙猩紅的雙眼。
“早啊！”
他笑着招呼着：“白龍道友……”
白蛇嗯了一聲：“早……”
它迴應着。
“吾什麼時候睡在你身上的？”
“大抵是夢中吧……記不清了。”
“嗯。”
似乎聞到了什麼不該聞的味道：“什麼味道?”
陳落愣了下。
卻是很淡定：“想來是白龍道友聞錯了吧……”
說着：“道友要下去嗎？”
白龍道友化爲人形……
陳落起身。
卻是回了房間……
“做什麼？”
“泡個澡。”
“你一向沒早上洗澡的習慣的……”
“偶爾試試，也是不錯的。”
白龍道友眉頭微微一皺，看着陳落的背影，終沒繼續再說。
剛剛那味道，似乎有些腥……
可惜，倒是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味道，可她卻也能肯定，自是出在了他的身上。
“何時，和吾之間也有了秘密了？”
搖頭，不去多想。
想來等到了能說的時候，他便會說吧……
……
房間內。
一團水球緊緊的包裹着自己，隨着水球的散去，整個身體變得乾爽了許多。
“丟人啊！”
一夜春夢了無痕。
果真還是憋久了……
不過白龍道友嗎？
陳落拍了下自己的腦袋，陳落啊陳落，百年不見，第一次見得故人，你就這樣子，似乎有些不好啊！
罷了……
莫要說就是了。
反正她也不知曉。
這無人知曉，自己終還是正人君子的……
出了院子，白龍道友變成了白蛇出現在了自己肩膀上。
“走吧……”
她說。
“白龍道友不問咱家要去哪裡？”
“需要問？”
“不需要嗎？”
“於吾而言，去往何處，皆不重要……”
“原來如此。”
陳落心情變得很好了。
且還是前所未有的那種……
“和白龍道友在一起，去何處自然都不重要，只是咱家這一次所去之處，恐要起一些紛爭的。”
“退婚？”
“道友原來知曉！”
“魑魅一族四聖女和不爭公公婚宴，請天下諸神，吾想要不知道，很難！”
“不問？”
“問什麼？”
“和四個聖女之間的故事。”
“重要嗎？”
“不重要……”
“嗯。”
陳落張了張嘴，似乎有些心累了。
以前的道友不是這般的……
怎麼這才百年不見，道友便如此的讓自己一句話也說出不來了。
……
老人家帶着早餐過來見昨日一起歸來的仙人時，院中已空空蕩蕩。
心中微微一嘆。
老人無奈轉身歸去。
仙人已去，這此生，所留的也僅有這少許的一些記憶了！
……
昊天5100年，四月一日。
墮仙谷外……
一道人不疾不徐的走入了墮仙谷這裡。
在他走進去的那一刻。
墮仙谷的太上城中，有一老者睜開了眼睛。
“聖子入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