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不上算計。”
陳落說着。
這倒是他說的真話。
和魑魅一族的矛盾和緣分，來得巧，也來得狗血，卻也來得有些令人措手不及。
本不在意的一件小事，終演變成了現在樣子。
他抗拒……
情理當中。
魑魅一族爲了一族的尊嚴，而請自己完成使命。
也在情理當中。
故而說是算計，談不上……
“如果真要說的話，大抵便是立場不同吧、”
他這般說着。
孟九安點頭：“立場不同，於是許多事情到了最後，也就變成了身不由己了。”
不再說話，孟九安請陳落入京都。
墮仙谷的地域有些遼闊，雖算不得有仙界一域那般大，卻也有着一境大小。
其京都，又稱之爲紅葉城。
名字的由來大抵是和那滿城的紅葉有關。
入得城中的時候，陳落看了一眼，頗有些喜歡……
城中有一高塔。
塔入雲霄三千尺，有些震撼。
陳落目光看去，似乎穿過了無數的歲月，落在了那高塔中，能窺見裡面的人和物。
忽的……
他愣了下。
似乎帶着意外，也帶着驚訝。
只是很快的又恢復了平靜便是，縱是孟九安，也不曾發現。
只是見陳落看着那塔，便解釋了下。
“那是四神閣……”
孟九安道：“公公應當聽說過吧？”
“是……”
陳落道：“昔日見得蘇聖女，曾說起四神閣……”
蘇雲依出過墮仙谷已非是秘密的事情了。
孟九安也沒意外，領着陳落入城，安排在了一安靜的地方……
本是要請陳落住在總長府的。
但陳落卻是拒絕了……
“咱家向來清淨習慣了，若是有一偏僻的地方住下，這便是再好不過了！”
孟九安想了下，便安排了這院子。
院子有些靠近四神閣……
他想什麼，其實陳落大抵也是清楚的。
陳落要來這裡做什麼，其實孟九安也明白……
只是對於陳落，魑魅一族此時已沒有了繼續動手的慾望和想法，故而這事情，若是能尋一個合適的解決方法，那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
“公公還請多考慮幾日，我魑魅一族，也該好好商量一番……
當然。
孟某還是那一句話……
若是公公能完成婚禮，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否則的話……
於公公而言，於魑魅一族而言，都將有些爲難和麻煩。”
陳落點了點頭。
“還請總長操勞一下，此事皆咱家之錯……若是願意，咱家會給魑魅一族一個交待的。”
“這不是交代不交代的問題……”
孟九安說了一聲。
行禮……
終退出。
……
“這婚，不好退、”
孟九安離去，白龍道友出現。
她手中有劍，爲雪白之劍……
劍已出鞘。
拿着一張雪白的手絹，正輕輕的擦拭着，就好像在擦拭着一件奇珍異寶一樣，格外的專心和溫柔。
她喜歡這一把劍……
非僅是這劍是她的本命法寶，還有鍛造這一把劍的人是陳落的原因。
“是有些不好退…”
陳落嗯了一聲，打量了下院子，對院子的環境頗爲喜歡。
本想要佈置下一個陣法。
可想了下，還是沒佈陣……
沒必要。
且這人家的地方。
自己終究是客人，真這樣做，可就有些反客爲主的樣子了。
這不妥，也不禮貌。
“但你必須退！”
白龍道友擡頭。
眼睛緊盯着陳落……
“好。”
白龍道友低頭，繼續擦劍了……
劍越發的冰冷，也散發着幽光。
哪怕這雪白之劍終將成爲猩紅之劍，哪怕她這一身白衣，將染紅成血……
她都不會去畏懼的。
……
陳落在墮仙谷住了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中，院中鮮有人來。
唯一來的多的，便是孟九安了。
有些時候是來帶着陳落於城中游玩，看看風俗，看看那山水。
他說。
“墮仙谷的環境很不錯，有些地方便是仙界也比不上。
看到那垂流九天的瀑布沒？它爲天河……是墮仙谷的十大奇蹟之一。”
“除了它之外，還有楓葉霧林，紫峰觀，十萬懸空島，星辰花園等等……
這些公公定要去看看，一定不會後悔。”
陳落應允，若是有時間定然去看看的、
有些時候，也在院中聊着天。
聊的事情有些多……
有仙界的故事。
有魑魅一族的故事。
林林種種的。
頗有些多。
也因爲如此，陳落也瞭解了許多不爲人知的秘密……
只是有些事情不說陳落不知道，便是孟九安也不是很清楚，比如：練炁之道的忌諱！
仙人忌諱練炁……
這是共知。
可……爲何大帝以上皆在敬畏？
便是那昊天神帝也不願這一條大道存在？
孟九安不懂……
陳落也就無從再問。
只是卻是知曉了一些關於昊天神帝的秘密……
孟九安道：“神帝這些年閉關，公公可知曉原因？”
陳落道：“多少聽聞一些……說似乎在百萬年前發生了一場大戰，於是自大戰中，受了重傷。
這些年也便一直閉關了……”
“百萬年前的大戰？神帝之爭？”
孟九安嗤笑了起來：“公公可未免過於高看了昊天了……百萬年前，仙界神帝爲太一。
太一神帝爲鴻蒙之種，縱是天道也該禮讓三分。
而昊天不過一雜毛成道。
若非太一神帝不爭，豈有昊天什麼事？
昔日所謂的神帝之爭，不過只是演給三界六道八荒九天十地所有人看的一場戲罷了。
若真太一神帝動手，怕是那昊天早爲齏粉了。”
陳落眉頭微微一皺……
“太一求死？”
“是……”
“這就有點意思了。”
一個神帝，一心求死……
甚至以自己的死，扶持起了另外一個神帝起來？
這樣的故事……
陳落想要去縷清其中的緣由，可好像有些不好縷了。
大抵是自己愚笨了。
“是有些意思……這一個答案，我們這些老東西一直在想，想要去看清，想要去探尋三分，可惜…還是無法理解。”
“昊天不曾重傷？”
陳落問。
孟九安又安靜了……
搖了搖頭。
“不清楚……”
“不清楚？”
“是……”
孟九安道：“八十萬年前……昊天爲神帝的第二十萬年，他曾離開仙界……歸來時，渾身染血。
後入得天外天，即天庭後，便不曾出現！
不久後，昊天神帝下令……
開啓仙隸制度，大力挖掘道蘊。
道蘊不斷輸送入了天外天，整整有着八十萬年的時間。
有人猜測，神帝重傷，神格破碎……
這些年神帝便一直藉助道蘊修補神格，意圖恢復修爲！
也有人猜測，神帝傷早就恢復，且準備突破新的境界。
於是……
這一閉關就是幾十萬年的時間、
當然，還有……”孟九安遲疑了下……
“還有什麼？”
“還有，有人猜測，仙界早無神帝存在……此時的天外天，不過只是一片廢墟罷了！
當然，這也只是猜測罷了，公公莫要放在心上。”
瞧瞧這說得話……
自己不過是一太監，這話放在心上做什麼？
倒是……
“昊天神帝下過仙界，去了何處？”
“這便無人知曉了！”
孟九安說着……
至於和仙界矛盾起源，他只是笑了笑，說只是大道之爭罷了。
大道之爭……
這是最好的理由。
也是最令人信服的理由。
只是等得孟九安離去，白龍道友便道：“他有秘密……”
“是……”
話說三分滿，留有七分餘。
“你怎麼做？”
“順其自然。”
任何秘密皆好。
總會有一日展現在自己面前的……
如此，也就沒什麼值得去擔心的。
白龍道友嗯了一聲，不在說話，只是化爲了一隻白蛇，盤臥於一院中的樹上，繼續吞吐日月精華。
說來也奇怪，於此地修煉，似乎對真龍一族有極其不錯的加成。
可惜了……
這仙界並無五靈存在。
於是這真龍也就更少了……
陳落沒去打擾白龍道友，而是走出了院子，於城中散步。
紅葉城很大。
陳落本想在街頭看看的，可城中百姓盡數知曉自己的名字，見之要嘛是行禮，要嘛是跪下稱聖子。
想着，還是朝着人少的地方而去。
不知不覺間就朝着四神閣的方向而去……
四神閣下有一大片的花園。
此地爲禁地。
倒也鮮有人靠近……
見得陳落過來，入口處有士兵把手，可對於陳落的入內倒是不曾阻止。
他們說：墮仙谷不對聖子設禁。
好吧……
這身份倒是不錯。
既如此，那便隨便走走，此地人少清淨，倒也是能好好靜靜心了……
抓一把瓜子。
邊走邊看邊磕……
風景倒是不錯，可惜，就是清冷了一些。
這偌大的花園，竟無一人影，這讓陳落想起了昔日的大周花園……那些時候他就常常逛那御花園。
只是那時候自己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偶爾看看宮女們嬉戲捕蝶，有些時候還能去那梨園，聽聽那饒人心尖的曲子。
若是再八卦一些，也能去看妃子們沐浴薰香，晚上還能聽個牆角什麼的。
倒也是充實很多的。
哪像如今……
“唉~”
活得越久。
修爲越高。
倒是越發的沒趣了、
這般多年來，竟再也找不到能勾動自靈魂的東西……
“唉~”
有嘆息聲傳來。
陳落愣了下，遲疑了少許，邁步，朝着那前方而去……
穿過一竹海。
見得一湖泊。
湖泊中有亭。
亭上有女子。
她輕盈地立在亭子旁，俯瞰着湖面。
她的臉龐如雪，眼神清澈純良，彷彿在和湖水中的倒影默語。
有風吹過。
亭中懸掛着一風鈴。
風鈴清脆，吹散了她的長髮，卻不曾破壞這份寧靜。
大抵……
這是一朵蓮花吧。
雅緻，清靈。
陳落停下了腳步，便站在湖畔，靜靜地看着。
似乎是陳落看得久了。
也似乎是陳落的目光有些尖銳了一些，於是女人發現了陳落，那目光對視，湖面因而起了少許的波瀾。
陳落微微一下。
點頭行禮。
女人遲疑了下，也行禮。
見得陳落走來，那女人似乎有些想要離去，可想了下，還是坐着。
直到他的到來。
女人才道：“公公入仙谷這些日子，倒是第一次來得這裡了…還以爲，至公公離去，都不會來這四神閣。”
“離去？”
陳落道：“婚還沒成，想要離去，怕是很難……”
“在難也攔不住公公。”
“總還是說好一些纔是。”
“這倒是不像公公的行爲了。”
女人道：“昔日我天墟淵魑魅一族，公公倒是一點不猶豫的……”
“慚愧。”
女人安靜，似乎不在再說了。
但少許便道：“百里香凝……”
天墟淵聖女。
住於四神閣……
陳落知曉她的身份，能在此地居住的女人，除了聖女還能有誰？
“陳落。”
陳落看了下一旁的椅子。
女人點頭。
陳落才坐下……
有茶出現。
煮一杯清茶。
“喝茶？”
他問。
女人想了下，坐在了陳落面前。
喝一杯。
覺得苦澀……
卻是有些不喜了。
“公公來此地，似乎並非無意……”
“是……”
陳落點頭：“有心而來。”
“妾身不明白……公公既不願成婚，又爲何走上這一趟？”
“見一見故人。”
“故人？”
百里香凝秀眉一皺：“雲依？”
“不是……”
陳落道：“咱家和雲依聖女見過…算是故人，但並非是咱家心中所掛念之人……故而不算。”
“那就有意思了。”
百里香凝有些好奇了：“四神閣中可沒多少個人，說得上名字的，和公公見過的，也僅有云依一人，若是她都不是故人，還有誰是？”
“聖女時間可多？”
“多……”
“那麼，可否隨咱家去看一場人生？”
百里香凝皺眉……
終點頭。
隨着她的點頭，周身的景象不斷的變化。
那是一花園……
和剛剛自己所坐的，似乎有些一樣。
只是在那裡，百里香凝卻見到了一個小丫頭。
小丫頭六七歲的樣子。
雜着兩個丸子頭。
穿着一身藍色的宮裝服。
長得極爲可愛。
此刻她正坐在湖邊，眼睛盯着湖面，看樣子是想要抓魚……
而在不遠處，有着一個小太監。
太監年輕。
嘴上無毛。
倒是有些吊兒郎當，也有些懶散的樣子。
“那是……妾身小時候的樣子？那一個太監是你？”
百里香凝道：“爲何妾身不曾有過這記憶？”
“她姓蕭……爲蕭香凝。”
陳落道：“至於那太監，倒是咱家………”
只是……
那時候的自……怎麼看起來，這般猥瑣？似乎有些不堪入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