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天,花轎搖曳跟着迎娶新郎官,高高興興把家還。
林幽看着眼前搖晃不止的紅蓋頭,她真的出嫁了?曹暮夜放開她了?就這樣順順利利的?有驚無恐的?她回想那天之後,曹暮夜整個人變得沉悶,她摸了摸心口,惴惴不安。
她的話刺痛他了?他不是六親不認水火不侵的嗎?怎麼一句話就蔫了,她細細想他問她的話。他有臉說對她好?富貴榮華當然重要了,沒聽到過入奢入檢難嗎?她頓了下,一路過來似乎也不是很難,好像除了條件差了,沒僕人……
她用力搖頭打散這想法,好不容易擺脫這歹人,嫁給童生這個讀書人,有着特有的矜持修養,日子應該也能過得不錯,又與曹暮夜惡劣對比了,他其他不好的行爲也忽略了。
她一路胡思亂想像個牽線木偶下轎拜天地送洞房,坐下才恍然她嫁進童家了,聽着周圍各家嫂嫂嬸嬸妹妹姐姐的聲音,思緒又飄遠了,沒聽到男聲她都生怕是曹暮夜殺了過來,一路戰戰兢兢,等童生應酬回來她已經身心疲憊。
在喜婆的儀式下喝了合巹酒,房門一關,林幽驚了下,正眼看一身紅衣醉醺醺的丈夫,童生搖晃跟過來,她後退了步拌到腳踏,摔坐在炕上驚恐無措看前方,童生靠近向她呼着酒氣,低頭要拉她的腰帶。
林幽害怕讓開站了起來,童生撲了個空翻身看她驚慌失措,笑坐起來向她招手“娘子,快來服侍夫君。”
“夫君醉,醉了我給你倒點茶醒醒神。”林幽忙去打茶水,摸到茶壺璧冰冷心忽一喜,帶笑輕盈轉身,“茶涼了,我出去加點熱的。”抱着茶壺往外走。
“不麻煩了。”
林幽肩膀被人後面搭着,腰被纏住,她感全身裹着陰寒之氣像被條大蛇纏住,一不當心就被絞死。
“娘子。”童生在林幽耳邊呼熱氣,腰間的手開始作亂去拉腰帶。
林幽打了個顫,忙拉住腰帶,依舊不敢動,緊閉着眼害怕道:“夫,夫君醉了,還是先……”
童生在她脖子肌膚用力哈氣,薰熱的酒氣覆蓋上去,她倍感陰涼從腳底串上來,雙齒打岔閉上眼,反而放大了感官。童生的氣息在她頸部遊走,她的一顆心也跟着提走,突然氣息離開,耳垂被細細允住,她驚呼,腰間一鬆外裙落下。
難道她真要跟這人……她咬緊牙關雙手握拳。
一聲重物跌倒,她覺籠罩的陰寒消散睜開眼,發現童生昏倒在地,放心呼出一口氣,忙把衣物穿好,剛擡頭就聽到窗被推開,看到一道黑影跳了進來。
“你瘋了?”林幽看到來人捂着心口,驚慌張望四周看到纏着金紙的剪刀,飛撲過去拿起對着他又對自己脖子,“你別過來。”
曹暮夜攤了攤手步步緊逼,他知道林幽美,此刻她穿着一身鳳冠霞帔,用了胭脂,平時素淨的臉增添嬌媚之色,他恍惚有些邁不開腳,看着她雙眼閃亮溼漉漉的,笨拙的動作要挾他,又傻又好笑還有些令他戲弄的壞心思。
林幽印象中的曹暮夜大多都是板着臉的,笑也是假笑居多,從未見過他一雙深邃如旋渦的眼,帶着嚇人的星火夾着不還好意的笑,方纔童生給他的感覺的陰森,而他就是那吞噬一切的大火,遠遠的火浪就能灼得她焦頭爛額。
“你別過來。”林幽帶着哭腔,剪刀對着近在咫尺的龐然大物,黑影襲來手腕被包裹輕輕一帶,她被轉動撞進一個堅實的胸膛,熟悉又讓她恐懼的氣息靠近,剪刀落地聲與她的一顆心同落。
“這玩意你也敢拿來謀殺親夫?”
曹暮夜稍微低頭下巴正好抵在她頭頂,微微將她攬了攬他們胸口緊貼,感受着彼此胸膛起伏,倍感心安。
林幽聽着兩顆心跳聲,一個強壯有力一個心亂如麻。
“你,你別欺人太甚!”
“對,該洞房花燭。”
曹暮夜微微一彎將林幽抱起,林幽驚慌攀附他的肩膀張望抖着嘴脣說不出話來,短暫的懸空後穩穩落在炕上,她驚慌退到炕裡對面正要寬衣解帶的曹暮夜大喊:“這是童家!”
“噓。”曹暮夜食指放在脣上,“不怕,我附近都吹了迷煙。”
林幽睜大雙眼淚水決堤而流,宣泄般大罵起來:“曹暮夜你不是個東西,不知廉恥,不講禮儀道德綱常禮教……唔。”
曹暮夜單膝跪在炕上,一手撈她脖子準確咬住她喋喋不休的嘴,簡單的咬了幾下發現了竅門,變成了輕輕的碾磨細細品嚐,她嘴裡殘留的酒味,想到那是跟那野男人的合巹酒,生氣用力咬下,見她將要窒息才戀戀不捨稍微放開,給了她一口氣又壓上去。
炕燒得熱,兩人燒得滾燙,曹暮夜伸手去拉她的腰帶衣衫半解,曹暮夜停在她的鎖骨處喘粗氣,沙啞聲音帶着體內的躁動。
“給我。”大手撥開層層衣衫。
林幽腰間涼意掃走她的迷離,雙手攏住襟口無聲哭泣。
曹暮夜一腔火熱被她的淚澆滅,翻身坐在一旁呆看她哭,越看越發現這淚美人也是好看,蝴蝶般的睫毛帶着水珠一眨一眨,眼哭紅眼皮有點腫,抽咽下染霞的臉像被烤熟的蝦,又發覺不喜歡了,心開始煩了起來,伸手去勾她的脖子。
林幽倒過去,大呼下雙手抵在他的胸口,指尖觸碰他身體的炙熱嚇得放開,轉身背對他感覺熱浪襲來,出聲喊道:“你再胡來我死給你看。”
“死啥死的。”曹暮夜雙手搭着她的肩膀上想轉她過來,突然想起曹二郎夫妻兩的教導。
自己的女人要哄,你兇她更兇,比兇誰比誰傻。
“是你要嫁的,嫁都嫁了還不如我意?”曹暮夜發現自己說得很有道理的,他都退一步了,你就該順從了。
林幽突然轉身看他,眼含淚光亮着灼灼寒意,手一擡用力打在他胸膛上,大罵:“你個不知廉恥的混混,我嫁的是童生,你讓我跟你苟且,你當我是什麼人,那些一條玉臂萬人枕的……”
曹暮夜捂住她的嘴,眼帶殺人的光,“傻子,話不能胡說,吐了罵其他的。”手放開,放緩表情雙臂交疊靜等她繼續。
林幽先是一驚他的動作,有什麼拂過心田,又被他的話攪得稀爛,這人真不知該如何交流,總是掌控一切的態度,強硬無禮。
曹暮夜等了會見她不出聲,靠近看她小聲問:“不說了?”手搭她的肩膀,“那睡覺吧。”
林幽怒瞪打他的手臂,“你,你嗚嗚嗚,我是怕了你了,你放過我吧,我不是那些不顧倫理綱常的人,我哪裡招你了,你說,我賠不是好不好。”
曹暮夜皺成一字眉,拉她入懷見她掙扎,又用力捆着下巴舒服抵住她的頭,輕微嘆了口氣,“怪我開竅晚,我以爲能像那次一樣咬咬牙就過了,發現不行,你不一樣的越是咬牙。”他抓她的手放在胸口,“就悶得難受,哥跟嫂子說這認定人了,你只能是我的。”
“做你的春秋大夢吧,我已經嫁人了。你還是要臉的,現在就給我滾。”林幽在他懷裡來回拍打他的胸口。
“臉早不要了,我只要你。”曹暮夜手扣緊將人壓在心口,“咋睡覺吧,那啥千金來着,過了就虧本了。”
“你做這事你想想幹娘,想想後果,被人發現千夫所指,你無所謂,我看重,我抵不過你讓你得逞,我對不起我的夫君,我會自我解決。”
“說啥胡話。”曹暮夜忙與她對視,看她眼裡必死的決心,剛纔反抗的光芒漸漸熄滅變得空洞,他聽到什麼斷裂,一片片崩塌,“好好說話,我就看看你什麼都不做,等你跟他離了,我們就成親好好過日子,你要咋造就咋造,我不攔你好不好,不要幹傻事。”
“我不會和離的,你省了這份心吧,少花言巧語糊弄我。”林幽別過臉,這人夜闖新婚夜妄圖搶佔新娘的事情都能幹出來,惡劣至極不會相信他一言半字。
“放着好人你不要,倒貼這陰險小人,真想開你腦子裡面裝着啥。不管!不離也要離,看你待這半會就憋得慌。”他雙手交疊也學林幽別過頭。
“厚顏無恥,童生讀聖賢書修萬戶侯,將來的造化比你高得多,人家不好,就是你好全身鍍金。”林幽後挪離他一步。
曹暮夜餘光瞟了眼,大腿稍微一動又靠了過去,勢在必得看着她道:“傻子你等着,我會讓你看到他的真面目,然後哭着喊着要我娶你。”
“妄想。”林幽反駁,指門外,“快滾。”
曹暮夜拍了拍走下了炕,自覺虧轉身趁其不備偷香一把,在林幽低頭詛咒擦臉的空隙,把昏迷的童生拉走。
林幽發現的時候,童生已經被拉到門口,“你放開他!”
曹暮夜板着臉,給童生踢了腳,“你是我的,不能給他佔便宜,哪兒碰了我就砍哪兒?看他怎麼考功名。”
林幽也不想跟個男的共處一室,既然這樣也不阻攔,門關上聽着燭火聲,她看着大紅帷帳,開始對着陌生環境害怕起來,抱着棉被髮抖起來。
“好好的咋不睡覺。”被角被壓了壓,曹暮夜拖鞋半躺在她身旁,看她臉色發白,摸了摸她的額頭,冰涼涼的“不怕,我陪你睡吧。”
林幽雙目瞪圓,曹暮夜手捂住她的眼,嗤笑她“我要幹啥還用等你睡着,睡吧,我說到做到,一日娶不到你就不動你,動了我就斷子絕孫不爲人道。”他感掌心被刷了幾下,鬆開看她,她趕緊閉眼裝假睡。
曹暮夜看她轉動的眼皮不再多說,手掌揮風把那對龍鳳燭熄滅。
一大早,童老爹過來吃媳婦茶,發現龍鳳燭沒燒完就滅,大喊不吉利,神神叨叨話裡話外說林幽是個掃把星。
“爹,大早的。”童生揉着僵硬的脖子,發現醒來合衣睡在炕上,自知沒成事想到那頸間的白膩,莫名的躁氣。“娘子,快去做飯吧。”
林幽呆愣半會才反應過來,尋到廚房找食材,發現廚房積滿灰塵像是很久沒用,不知這對父子如何吃食,也沒想去多問,捋起袖子就要清潔。
“在家不勤快,這會挺自覺的,白眼狼。”
林幽板眼看他,“你幹嘛?”
曹暮夜搖了下籃子,“給你吃的。”
林幽複雜看他,搶過籃子看了眼,有粥有餅,“你做的?”
“對啊。”曹暮夜剛要自誇,林幽就提着籃子出去,“白眼狼。”跟了過去。
“吃飯了。”林幽喊了句。
童家父子驚奇林幽這速度,轉看她提着籃子進來,還沒問籃子出處就見曹暮夜尾隨過來。
“阿夜帶來的。”林幽笑道,把東西一碟碟拿出來。
曹暮夜本想譏諷童家兩句,聽林幽喊他阿夜,心裡樂呵就放過他們了,自己找了個位置坐。
“乾孃擔心這裡一窮二白的餓了你,一大早就做好讓我拿過來。”
“乾孃有心了,以前家裡沒個女人,現在幽幽來了,也有煙火氣了。”童生對林幽關愛的笑,手伸過去要蓋上林幽的手錶恩愛。
林幽輕輕讓開做拿碗,曹暮夜看在眼裡,微眯了眼滿意的笑。
曹暮夜虎視眈眈的,童老爹如芒在背囫圇吃了找藉口離開了,剩下三人瞪眼,林幽說要去清理廚房,收拾東西離開,曹暮夜也跟着過去。
童生指尖劃過桌面發出刺耳聲,又露出微笑跟過去,遠遠就看到林幽站在門外捂着嘴,“幽幽。”
林幽聞聲看過去笑了笑,“他說新婦前三天不能做事,要不要撈碌一輩子。”
童生做驚訝狀忙向林幽道歉:“是我疏忽,還好有大舅子幫襯。”
林幽扯了下脣角,“喊他名字就好。”有不是什麼兄弟。
童生面露不喜拉林幽過去小聲道:“雖你們不是血親,認是同個乾孃那就是兄妹,喊大舅子是對的,喊名字於理不合。我們既然成家,以後就要靠自己了,大舅子以後也要成家,我們不能失了分寸。”
林幽點頭應,心想曹暮夜聽着話定會氣得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