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林幽再次醒來已是深夜,今夜的月光特別的好,她起身坐在窗邊望月,冬日裡的月越發的清冷,她摸了摸桌子,回想曾經在這裡的對曹暮夜產生的情愫,胃就翻滾難受差點嘔出來。

林幽啊林幽,哪怕重生你還識人不清的蠢貨。

林幽輕笑笑得狼狽彷徨,手不禁發抖,恨不得只抽自己耳光,月光下的手染上寒霜,略帶薄繭的指腹上有着細小的傷口,那是她連夜趕工所賜,一顆芳心暗許。回憶種種越發覺自己蠢笨丟人,如果他知道她這份心,那會得到怎樣的嘲諷,她高官貴女愛慕混混,是否洋洋自喜,自鳴得意。

林幽越想越氣,氣這人僞裝了得,氣她識人不清,還好她早發現陷得不深,還好她仍保持一份矜持,還好一切她能改挽回僅剩的自尊。

次日林幽如常搭理家務,李寡婦過來道歉,林幽微笑看着她,心中特別好奇她與曹暮夜的過往,讓曹暮夜如此討厭她。

“姐姐,你還是回去吧。”

“妹妹還是生我的氣。”李寡婦緊張拉她的手。

林幽任由她拉着手,語氣平緩道:“不是解釋清楚了,我並未放在心上,我只是擔心他回來看的姐姐給臉色你看。”

李寡婦靜靜看林幽的臉,“妹妹這是擔心我啊。”

門被踢開,龐然大物進來,幾聲重物落地,出去許久的曹暮夜帶着一身寒氣站在院子裡,目光冷冽瞪着院子裡的李寡婦,低聲道:“滾!”

“阿夜,你不要生氣,那事我只是……啊!”

突然飛來一物砸在李寡婦身上,她閉眼大喊一聲,林幽也嚇了跳,低頭看去原來是隻兔子。

“滾。”曹暮夜再次出聲,手抓着獵物的腿,看向發愣的林幽喊“過來幫忙。”

林幽打了個激靈看了眼李寡婦,快跑過去跟着曹暮夜一起到了水井。

“你跟她很談得來?”曹暮夜手裡拿着刀,刀用清水洗過折射着流光。

林幽害怕不敢呼吸,發顫的手拿瓜瓢盛水,心想這混混除了吆五喝六的還會什麼?

曹暮夜見她不說話,心裡也堵得慌,“一邊去,礙手礙腳。”

林幽樂得離他原地,手裡東西一放快步走開。

曹暮夜看她恨不得離開的背影氣得牙癢,有出息了,盡敢爲了對破手套生他的氣。

林幽回去坐在曹乾孃身旁,曹乾孃欲言又止看着她,最後還是說了出來,“幽幽,你還生氣?”

林幽意外看着曹乾孃搖頭,“沒有的事,乾孃你多慮了。”捋了捋耳邊的碎髮,“有了新皮子,坐件褂子給您好不好。”

曹乾孃拉她的手發現她手冰涼,心疼的揉搓,“手太冷了,阿夜回來了,讓他去幹去,女娃受了寒可不好。”

林幽心裡暖暖的,好在還有乾孃真心待她,“乾孃,我會好好孝敬您的。”

“好好,都說了到乾孃耳朵長繭了。”曹乾孃拍她的背,看到曹暮夜手裡拿着幾張皮過來,“快去睡睡吧,看你像個鬼。”

“知道了。”曹暮夜看了林幽一眼,路過時將皮扔在桌上,“賠你幾張皮。”直接進了屋。

曹乾孃嫌棄抿了下嘴,拿皮子看了幾眼高興給林幽瞧,“有狐狸皮,鹿皮,這段時間沒白蹲。”

林幽手摸了摸那油光水滑的狐狸皮,有點雜毛比不上在家時穿的,或許是對曹暮夜心生嫌惡,怎麼看着些皮子都不順眼,乾脆起身去廚房。

曹乾孃見林幽要去做飯提醒道:“阿夜愛吃大塊的肉。”

林幽應了聲,暗道愛吃大塊的肉是吧,非常好。

曹暮夜是被香氣薰醒的,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聞着香氣到了外屋就見白煙騰騰,再看是小爐子上搭着小鍋,旁邊還放着生的菜,心想這大小姐又折騰,腳步輕盈入座。

“呦,饞醒的。”曹乾孃進來把蓮寶放一旁特製的椅子上。

曹暮夜看了眼蓮寶坐的椅子,暗想才幾天大小姐又搞了新花樣,不過還不錯,臉帶笑壓着嗓音問:“這一桌生的煮着吃?這人越發的懶了。”不錯這鍋裡的蠻香的,這些人就是會吃。

林幽這會端着幾碟菜進來,聽到他的話,眼微微暗了暗,心想愛吃不愛求你了?放下碟子揉了揉發酸的手臂,“先成湯喝吧。”分別將他們的碗成了些湯,邊放丸子邊說,“這丸子要難熟先煮着,我們先吃其他的,來乾孃。”撈了先菜到乾孃碗裡。

曹暮夜看了一圈桌上的菜,筷子一放,“肉呢?!”

“鍋裡。”林幽淡定看着他,心裡早開了花,想吃大塊的肉是吧,全做成丸子讓你吃。

曹暮夜用湯勺撈起,指半生不熟的丸子,“這圓不溜秋的玩意兒!”

“是啊!”林幽淡定吃菜,一點不怕他。

“你是越發懶了。”曹暮夜咬着槽牙全身散着寒氣。

“懶,懶,幽幽整了一個下午,你愛吃不吃,不吃滾蛋。”曹乾孃敲曹暮夜的手,往鍋裡放菜。

林幽暗笑,來啊嚷啊!懶?她可爲了他的大肉錘了個下午。

“好吃。”曹乾孃吃下第二個丸子,又拆小給蓮寶,“蓮寶愛吃。”蓮寶吃得嘴巴吧唧響,拍打着手特別歡騰。

“好吃個屁,碎兒吧唧的,是肉不肉的。”曹暮夜氣悶嚼着丸子,要不是之前理虧林幽,他纔不咽這口悶氣。

林幽早猜他會這樣說,夾了丸子在碗裡用筷子分開,慢悠悠道:“這肉太韌了,乾孃和蓮寶的口牙不好,我想着把肉弄得好入口些,一不小心就弄多了。”

“還是女娃會疼人,養你來就是隻顧自己。”曹乾孃斥罵,放了丸子進嘴裡,肉丸吸收了湯汁的鮮美一下迸濺味蕊,不禁眯眼稱歎,“好吃。”

曹暮夜被這麼一說只能悶聲吃,他一大老爺們當然是大口吃肉,吃着這剁碎揉戳好的肉丸,怎麼吃怎麼噁心,一頓飯下來索然無味,看着他們滿足和樂自覺格格不入。

短暫的放晴又引來了風雪天,天氣寒冷人們都躲在屋裡烤着火,女人手裡夥計不停,孩子不受天氣影響依然歡鬧,男人想只困獸整日不是睡覺就是發悶。

曹暮夜看着碟子裡最後一塊餅,這日子就像隆冬一日比一日寒冷,越來越難熬,用力咬下餅斜眼看那邊跟曹乾孃談笑的林幽。冬日裡窩在屋裡將她養得又白胖了許多,眉眼愜意舒展,嘴角揚起的笑讓他刺眼怨恨。

“窩在屋裡也不知道準備點吃食,白長雙眼。”曹暮夜餘光瞧那邊人的反應。

林幽淡淡看了他一眼,心想給你吃都不錯了,整日遊手好閒還敢挑剔哪來的臉,剪斷線向蓮寶比劃了下,“是少了點,沒辦法啊,天越來越冷了,總不能讓大夥挨凍。”微微輕嘆露出爲難之色。

曹乾孃瞪曹暮夜一眼,“你不是吃就是睡,哪兒事多,閒的慌出去掃雪。”

曹暮夜看了外面大雪紛飛,眉角跳了幾跳,“乾孃外面下着雪呢!”這是要凍死他嗎?

“你還知道下雪啊!幽幽整日操心家裡的事情,你個大老爺們能不能長點出息,少吃幾個餅難爲你了!就該讓你出去醒醒。”曹乾孃白他一眼,將一旁看熱鬧的蓮寶抱進懷裡。

曹暮夜鬱悶撥了撥火盆,火星跳動火苗翻滾熱浪,他怎麼覺得陰寒仄仄,不就讓多做幾個餅,一個兩個不是做,衝他發哪門子火,乾孃實在越來越偏心了,還有這大小姐氣性也是夠大,不就是誤燒了對破手套,都多久了還在這裡陰陽怪氣。

終於熬到放晴,曹暮夜看到林幽在院中掃雪,想着這幾日的口中無餅的日子,心血來潮的拿了掃帚幫林幽掃雪,他人高馬大力氣超羣,三下就把院子掃乾淨,拍了拍手朝林幽道:“快去做餅做多點。”

林幽聽着他這理所當然的語氣心裡發氣,不就算個雪整得幹了天大的事,餅,餅男子整日不思進取,哪來的臉面對女子吆五喝六。

“耳聾了!?”曹暮夜不滿林幽裝沒聽見的樣子,大步走到她面前,趾高氣揚道“做餅做多點,老子回來看不到呵呵呵。”威脅笑了幾聲,大搖大擺出了門。

林幽對着他背影做氣惱的表情,聽到身後曹乾孃喊她馬上回復往常的樣子轉了回去。

“天氣好了,做點饅頭和餅吧。”曹乾孃享受下久違的陽光,“阿夜這幾日憋着慌,再不改善怕是要鬧了。”

林幽應了聲好,非常不甘跟乾孃進廚房,心道乾孃就是寵溺孩子這才讓曹暮夜這混混當得理所當然不知羞恥,暗暗氣悶如何才能把乾孃的想法轉變,讓這混混改邪歸正。

或是真的憋得慌了,曹暮夜一連幾日未歸家,他最愛的大饅頭最終無緣入口,林幽望着曹乾孃嘮叨曹暮夜心情比這冬日暖陽還要燦爛,從曹乾孃嘴裡得知曹暮夜喜甜外厭酸惱苦特別吃不了辣,這可樂了林幽花盡心思想了數到有酸有苦的菜和小吃,偷偷讓孟小妹幫她找了辣椒,坐等那討厭的混混歸家。

曹乾孃愛吃魚,曹暮夜外出幾日路過有人垂釣便買了魚回來,一到院子就大喊:“乾孃,乾孃。”

曹暮夜敷衍應了幾聲出來,一看的他手裡的魚嘮叨的嘴揚起,“還算你有良心,快去把魚殺了,讓幽幽做好吃的。”

曹暮夜聽到好吃的連續幾日風餐露宿,肚子應景的咕咕叫了幾聲,朗聲說好提着魚到水井旁哼着小調殺魚。

林幽腹誹埋汰幾句,壞點子一個個往外冒,慢慢走到水井旁去洗菜,看曹暮夜麻利的刮魚鱗,想這人長得壯碩高大手腳靈活,哪怕去賣魚也比當個混混好,定是好逸惡勞那怪妻跟人跑了,人啊脾氣還能忍,這自私自利可不能要。

林幽看着魚大肉厚,眼揚起笑意問:“這魚肥美,天氣冷做菜容易涼,乾脆做湯底吃火鍋吧。”

曹暮夜手頓了下繼續手裡的動作,聲音高几分歡喜盡顯,“好啊,隨你做。”氣消了?這日子算是熬過頭了。高興得又哼起了小調。

林幽笑而不語,當曹暮夜的面拿了屋外櫃子裡的凍肉,慢悠悠去了廚房。

曹暮夜見狀加快手裡的動作,沖洗乾淨魚盛在盆裡快步拿去廚房,看到林幽正在揉麪眼閃精光,將魚好一旁佯裝不經意問:“今晚吃啥?”眼掃過已經準備好的食材,肉,面,蘿蔔,菌,腦海裡閃過一道道美味,口水不禁直流,舌尖舔了舔脣角催促“天暗得快麻利點。”

“好。”林幽揉好面放到一處醒,“那還做餅嗎?”

“做!”曹暮夜脫口而出擡頭眨了下眼,“你看着辦。”出了廚房。

林幽冷冷的笑,好呀看着辦,讓你其樂無窮。

曹暮夜半躺看娃摸着肚子,時不時看着窗外,看到一道影子晃過,馬上坐起來,曹乾孃進來他失望又躺了回去,曹乾孃笑罵打了他一下。

“快起來幫幽幽拿菜。”

“哦。”

曹暮夜懶散應拖着步子去廚房,看到幾道蓋着的菜,不用問自己就端起湯底大鍋連爐子出去,很快又回來,等林幽做好最後的調料菜已經被曹暮夜端完。

曹暮夜看到林幽進來,“慢手慢腳。”手去打要偷吃的蓮寶,蓮寶被抓包咯咯大笑,一派熱鬧和氣,見林幽入給他們分調料,有些不耐煩催“開鍋!”

“乾孃我加了點醋,開開胃。”林幽全然沒理會他。

曹暮夜咬槽牙乾脆自己站起來,大手將鍋蓋掀開,鮮紅翻滾酸辣嗆鼻,他整個人猝不及防打了個噴嚏,再也壓不住怒火指着那一鍋鮮辣,“你故意的!”

林幽得逞的優哉夾鍋裡的魚肉,“酸菜魚,你吃不得?”小嘴吹吹魚肉熱氣騰騰,“那如何是好,天冷吃點辣暖暖身子。”矯做微微皺眉。

曹乾孃看林幽爲難愧疚,這一桌菜豐盛花了不少精力,出聲做主“哎,怪乾孃,你個大老爺們吃不了就拿點水涮下也不是天大的事。”見曹暮夜不懂怒眼眨也不眨瞪着林幽,拿筷子吃了口魚肉,鮮辣爽口在舌尖跳動,大讚林幽廚藝長進,“也不是很辣,快去拿水。”

曹暮夜坐着不動,目光灼灼散發着怒氣。

“我來吧。”

林幽自告奮勇站起來出了廚房,不出半會拿着個碗熱開水回來,無聲放在曹暮夜跟前。

曹暮夜看着那碗冒着熱氣的開水,火又冒了幾分,餘光一掃對上林幽關注的目光。

“涮一下就好了,不是很辣的。”林幽低聲勸嘴角微微抖動。

曹乾孃見曹暮夜依舊不動,板着一張黑臉端坐着散發寒氣,筷子一伸夾起一片魚肉放進那碗熱水裡,“大老爺們的,快吃!”

曹暮夜定看那魚肉在水裡泛出紅油,壓着火低應了聲,用力戳平筷子伸向碗裡。

“那不是很好嗎?咋們窮苦人家不要挑剔。”曹乾孃見曹暮夜這樣提醒一句。

曹暮夜又應了聲,悶聲洗魚肉,洗過味魚肉寡淡隱約留着洗不去的辣,隱隱約約侵佔整個味蕊,說不出的難受,快速夾了塊炸肉,甜淡酥脆肉嫩,正好回味打走那辣的侵佔,突然而來的痠麻了他的牙,對上曹乾孃的目光讓他要吐不吐,只好囫圇嚥了下去。

又酸又辣!

曹暮夜犀利目光掃向林幽,林幽正好夾着炸肉,小嘴油光水滑咔嚓咔嚓嚼着,怒火又漲幾分,好,好,目光隨意一掃看到那放在邊緣的餅,夾了過來大口一嚼,啊呸!筷子用力往桌上一拍。

“受夠了!”

“幹啥,吃頓飯不安分。”曹乾孃也怒了。

“酸兒吧唧的給狗吃的!”曹暮夜稍微低聲解釋,依舊怒火熊熊。

林幽做驚慌伸手擋住嘴,夾餅往嘴裡吃了幾口,非常抱歉的解釋,“哎呀,不會是和麪時候我將醋當水放了進去?”

一聲拖拉聲,曹暮夜站了起來,“跟我出去!”不由林幽反應直接拽出了屋。

夜已黑,屋內的燭火濛濛灑出,一高一矮兩道黑影打在地上。

“有意思?”曹暮夜甩開林幽怒問。

林幽無聲扯了下脣角,有意思十分有意思。

曹暮夜見狀火冒三丈叉腰,“一肚子壞的狗東西。”

“好過你個混混整日無所事事只會欺負女人!”林幽氣吼轉要走。

曹暮夜馬上將她拉住,臉上半暗半明,“你靠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