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備而來,方能解陌生的猜忌,阿逸從不打無準備的仗,在遇到蔚彩的那一刻起,便已經盤算來藥門學藝了。
學藝倒是其次,其實藥學是一個巨大的商機,要想在修神界混得風生水起,經營之道比打架鬥狠更爲重要。
阿逸從不滿足於自己口袋裡的幾十萬靈石,雖然到處趁火打劫已經擁有將近五十萬的靈石,卻也滿足不了阿逸的慾望。
譬如,阿逸每夜修煉都會花費上千靈石汲取更爲龐大的靈力,這就是花錢如流水一般的道理,坐吃山空永遠都只有餓死一途,要想發家致富,還得靠買賣。
所以,阿逸發話了,一本正經道:“門主,我從小時候便聽聞敗落大帝時期,藥門那時候的無限風光羨煞旁人,而如今呢,藥門龜縮於此,美名其曰遁世尋找靈丹妙藥,其實卻也掩蓋不了她的衰敗...”
“住口!”
還沒說完呢,禹錦臉色發青,口中唾沫橫飛:“黃口小兒不學無術,到我這裡來教化不休,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
阿逸常年遊說這些大人物,早就研習透了他們的缺點,哪裡是兩句話就能把阿逸嚇着的?有詞曰:合縱連橫,爲千秋大業之本。
而對於阿逸來說,當是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
話語從不在多,而在於精,把握人心是最爲愉悅的事情,阿逸最喜歡的,便是拿捏這些高高在上之人的心理。
“是嗎?”阿逸並不畏懼圍攏過來參差不齊的白衣弟子,這些人中阿逸除了懼怕一兩個之外,其餘人都是草莽,根本不需要理會。
阿逸質疑一聲,冷笑道:“不管是什麼原因使得藥門垂危,我也有救之於水火的能力,前輩不如細細聽來,再說趕我走的事情,如何?”
藥門垂危五百多年,即便是因爲某些高層的決斷又如何,如今外面的世道早就是陽奉陰違,阿逸不相信自己有甘甜的良藥,會有禹錦捏着鼻子說不喝的道理。
禹錦杵着柺杖,腦子裡開始盤算起來,自己陽壽不多,何必在這節骨眼上聽信陌生人的讒言?若是出了岔子,死不瞑目的事情怕是會在自己身上發生。
是以,這一次,禹錦拒絕了:“年輕人,我藥門肅立萬年之久,不是你能夠輕易推動的,你走吧,一萬靈石也不用你給了。”
阿逸心中暗罵老太婆迂腐,臉上依舊微笑:“古來賢臣侍明君,而我來此本是念在與蔚彩的交情上,既然門主一心想要衰落藥門,我也無話可說。”
說着,阿逸便要離去,但是卻走得異常緩慢,心中倒數三個數,數完後卻沒有聽到應該有的挽留,頓時臉色一黑,重新轉身道:“門主,可否浪費你一炷香的時間,讓我說清來意?”
這死老太婆,如此沉得下氣,把阿逸的臉面當不要錢一般,阿逸暗暗發誓,定要讓她好看!
阿逸哪裡知道不是禹錦不動心,而是她不敢多走一步,她把希望都留在蔚彩身上,希望她來光耀門楣,阿逸來得不巧罷了。
兩人長久佇立觀望,在阿逸氣勢高昂的目光下,禹錦終是長呼一口氣:“跟我來吧。”
就這樣,阿逸跟着她去到房間裡,江鳶依然在身側,禹錦輕咦了一聲:“這小姑娘長得頗爲秀美奇異,是哪裡人?”
江鳶不喜歡這老太婆,支支吾吾沒說個明白,阿逸岔開話題道:“門主,你這設施陳舊,素衣補丁,怕是沒有靈石了吧?”
禹錦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問道:“你剛纔口中的蔚彩,應該就是采薇,你是爲了她而來吧?”
“采薇?”阿逸先是一愣,幡然醒悟,在外面闖蕩的蔚彩,連面目都不會示人,名字自然是假的,可是她終究沒有告訴阿逸真名,可見一斑。
禹錦見到阿逸這番神色,瞭然道:“你若是爲了她,就沒有必要再留下來了,我雖然年邁無力,但是對付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阿逸自然不會說是爲了蔚彩而來,其實本身就不是爲了她。便爽朗一笑道:“此言差矣,我並不是爲了她而來,而是真心爲了藥門而來。”
“你這小子!”禹錦有些不高興,左右瞥了阿逸一眼:“藥門從未與你有所瓜葛,你說你爲了藥門,何解?”
阿逸早有預謀,自然不會詞窮,把無聊的江鳶推到一邊才道:“藥門曾經何其強盛,如今何其衰敗,事有盛極必衰,衰及必盛,既然已經沉寂了五百年,藥門也應該站起來了。至於我爲什麼爲了藥門...”
賣了一個小聰明,禹錦果然忍不住道:“問牛答馬,說清楚!”
阿逸靦腆的笑笑:“爲了利益啊——這還用說嗎?”
禹錦不置可否,帶着懷疑和一絲讚賞的神色道:“你說,我洗耳恭聽。”
“不敢不敢。”阿逸笑笑,主動給老人家倒了一杯茶水,這才道:“我知道,藥理不同於仙界的丹藥,但最終他們都是成爲一顆顆藥丸,是否?”
禹錦喝了一口茶水,揣測這阿逸的用意道:“你瞭解過,何必來問我?”
“額...”
薑還是老的辣,阿逸掩飾了自己的尷尬才道:“而丹藥利於出售,我想知道,爲何這些年藥門閉關鎖門,不再對外出售丹藥?”
“因爲有人乘機買假藥搗毀我們的名譽,藥門無力證明清白,故而失去人心,從此一蹶不振,甚至還有人聲討,我一氣之下,閉門五百年,僅此而已。”
禹錦雖是三言兩語娓娓道來,但言語間透露着世事變遷的不古人心,她一個女人能夠一個人佇立起一個興勝萬年的門派,着實不容易。
阿逸也道聽途說過這些事,這會重合起來信心倍增:“門主,你可以開山了。”
“我老了!”禹錦一句話便把阿逸頂了回來,衰敗是一個不能視而不見的問題。
阿逸輕笑兩聲:“不用你來做,你細聽過程就可。首先,藥門昭告天下重新開山,只推出一種新藥,我想,藥門潛心藥學這麼多年,不會沒有突破吧?”
雖然藥方難得,但是藥門潛伏這麼多年,沒有上百的精密配方,也應該有幾中簡單而有效的秘法,這是時間的力量,不需要阿逸來打賭。
此話落下,禹錦長久的沉默,她不需要和別人來商議這些事情,但是也需要深思,良久才道:“五百年前,有人刻意狙擊我藥門聲譽,我怕...”
她還沒說完,阿逸便打斷道:“門主,那你看看這些年有誰真正的得利了?沒有,修神界如今丹藥稀缺,仙界傳來的一顆普通丹藥貴則上萬靈石,如此良機,我想您不應該猶豫的!”
阿逸其實也算是苦口婆心,畢竟這也關乎着自己的利益,見到阿逸誠心的樣子,禹錦年老心慈,竟是突然蒼容一笑:“你知道嗎,蔚彩本是爲最大的希望,我本已經打定主意要讓你離去的,沒想到啊~”
原來如此,阿逸也是微微一笑,誠心道:“晚輩能叫你一聲奶奶嗎?”
“這是爲何?”禹錦古稀之歲,心中慰藉,臉上沒有別的威嚴,正如一個老奶奶一般慈祥。
阿逸也不嫌棄禹錦的手蒼老無比,伸手便握住了,低聲道:“我辰逸從小就沒有親人,奶奶雖然歷經滄桑卻依舊不失去心中仁慈,我想,這即便是大道的疏忽,也有奶奶一半的功勞。”
“哈哈哈~”
禹錦被這番話逗笑了,良久才歇息道:“苦命孩子,話雖如此,但藥門確實纔是我的親生兒子,我輕易相信你,若是有所差池,將是愧對於我自己啊!”
這話的意思是要阿逸表決心了,阿逸自然不會猶豫,站起身來道:“奶奶,四方世界人心鼓譟,我其實也有深仇大恨揹負在身上,但其間因果不會沾染藥門一絲一毫,若是來日我將藥門發揚光大,希望奶奶能讓我得利一二。”
“嗯。”禹錦其實內心深處還是有些糾結的,人老了便會對於選擇把握不定,阿逸說一句,她雖然信了幾分,卻又不敢下決策,是以,阿逸還需要撒些料。
“奶奶,可以讓蔚彩來一趟嗎?”阿逸使出了殺手鐗,這是阿逸埋藏已久的棋子,當初幫蔚彩歷經艱難取得猩紅果,在外人看來,難道阿逸只是因爲蔚彩的容貌冠絕天下嗎?
非也,當蔚彩說出自己是藥門的人時,她在算計阿逸,阿逸也一樣在算計她。
這點小要求在阿逸打開了禹錦心結後,自然沒有多餘的顧忌,立刻叫人宣蔚彩來,不過,現在到底是不是應該叫采薇了?
不多時,采薇來了,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少飾粉黛已然讓人驚心動魄,美者,斯人去千里,依然神往,蔚彩就是這樣一位讓人念念不忘的俏麗佳人。
“哼!”江鳶駐足在角落,嘴裡發出不加掩飾的哼聲,在蔚彩推開房門的那一刻,氣氛便有些僵化。
這是阿逸不願意看到的,在大事面前,阿逸沒有心情理會這不懂事的小女孩心性,能夠開玩笑時如何都沒關係,但是現在江鳶不合時宜地耍起小脾氣,阿逸就不能容忍了。
是以阿逸回頭一看她,眼神平和,口齒輕動着道:“我需要你安靜,可以嗎?”
阿逸從來沒有如此正式的給江鳶說過話。
沒有批評,沒有大肆發脾氣,有的只是男人的魄力和威壓,江鳶即刻便安靜下來,不再敢多做埋怨,反而像未出閣的小閨女一般依偎到阿逸懷裡。
情商,依舊是爲人者所需要的,王八之氣,當然也不能少,阿逸回頭,與來人四目相對,阿逸輕笑一聲:“躲我,沒用的。”
蔚彩同樣苦笑,卻只是爲了遮掩眼神中的喜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