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英道:“我也是平日裡在想,皇帝要做什麼,直接吩咐下屬幹就是了,幹嘛要轉來轉去的耽誤工夫,原來問題在這。”
秦懷道正色道:“不錯。你想,皇帝乃是天下至尊,大權在握,一個大臣,如何能與他抗衡?所以,必須聯合起來,纔能有能力與皇帝說話。”
“所以……”秦英雙眉上挑,“大臣和皇帝站的,雖是統治萬民的一條線,但是,卻同時站在了皇帝的對立面上?”
“不錯……”秦懷道點了點頭,道:“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必須官官相護,抱成團,才能應對皇家這個龐然大物……”
秦英笑道:“真是有意思啊。看來這個朝堂政事,倒也很有的鑽研呢。”
秦懷道笑道:“你爹我是個沒用的,武不能陣上殺敵,文不能科舉提筆,只能鑽研鑽研爲官之道,到現在也依舊是糊里糊塗的……”
秦英道:“可不糊塗。您老人家若是糊塗,天下便盡是傻子了。”
父子二人對試一下,盡是大笑。
深山之中,已是枯葉遍地,好鳥爭鳴,卻更顯的山間寂寂。
匆忙的腳步,帶起了山路上的片片枯葉,驚起了樹梢上爭相鳴叫的野雀,打破了山間保持了許久的寧靜。
走路的是個老者,一身並不合身的粗布衣衫被山風吹得衣角揚起,飽經風霜的老臉,此時已經是蒼白一片,如同生了一場大病。只有依舊生風的步伐,看得出他不是個病夫。
老者名叫林子楨,乃是靈寶閣皁宗中,西三堂銳白堂的堂主。他本來是帶着二十多個門衆,路上劫掠了三十個孩童,去獻給宗主陳道東做覲見之禮的。三十個孩童,若是修行好了心法,讓宗主用來練功,宗主便有希望突破前人不能突破的“春秋甲子功”第十三層了。
不過,他運氣不好。沿着涇河東去的時候,突然想進長安城看看。長安城人口衆多,想尋幾個適合宗主練功的孩童,自然會容易些。不像是自己一路上人煙稀少,走了千里地也不過擄掠了三十個資質一般的孩童。
但是他在長安不過過了一晚上,第二天便被號稱是“無敵紫金剛”的江湖第一少俠客秦英找上門來,乒乒乓乓一頓暴揍,自己也只得從水底潛逃走了。
那秦英也是欺人太甚,自己即便是躲在水底,他也將各種暗器打在自己身上。出水之時,身上已經掛了十七八處彩。只得跑到旁邊漁夫家裡偷了身又髒又臭的麻衣,一溜煙狼狽不堪的跑去華陰。
可是自己僅僅走了一夜,第二天中午,眼見自己離華陰越來越近,便聽見身後不遠有馬鈴聲響起。他回頭一看,便登時嚇得魂飛魄散。
那是一匹遍體黃棕色,沒有一根雜毛的駿馬,馬鬃毛順着後脖頸柔順的散下,卻如同獅鬃一般。從蹄到肩高六尺,自首至尾近一丈。比尋常馬匹,大了幾乎一半,雙耳直豎,蹄大如碗。“登”的一腳踏出,便已經前進了一丈有餘。
那匹駿馬的左右得勝勾上,各掛了一個沉甸甸的大皮囊,金鐙玉鞍,上面坐着一個少俠。
那人頭戴束髮金冠,身着一領素白箭袖袍,袍上魚龍亂紋,邊上繡海濤江波,極盡精細。三指寬的犀牛皮大帶束住腰間,足下一雙抓地靴正死死的扣着馬鐙。他的身長足有六尺二三,肩膀橫闊,一看便是蒼虯有力之人,端坐在馬上,凜凜生威,猶如天神。
這不是秦英,又是何人?
林子楨心急如焚,只是暗想這個小魔星怎麼現在跟了上來。不敢多想,便一頭扎進了山林之中。
他想着秦英的馬這般雄俊,在山林中磕磕絆絆,定然難以追逐自己。
他自己一頭扎進了山林,自己跌跌撞撞的繞了幾個圈子,不住的往後瞧,看見秦英的身影總算是沒了,這才畏首畏尾的從林中鑽了出來。
可他從山林中鑽出來,他便後悔了。因爲他看見,騎着高頭大馬的秦英,正在笑吟吟的看着他。而另一旁,卻多了兩男兩女。
那兩個女子,一大一小,倒沒什麼。可那兩個男子,卻是頗爲怪異。
其中一個高一些的,有二十三四歲年紀,腰間懸着一把極其單薄的彎刀,一臉戲謔,似乎在打量一隻獵物。
而另外一個稍微矮上半個拳頭,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卻是精神內斂,不察半分戾氣。可是,林子楨卻是覺得,這個年輕人,纔是真真的了不得。
自己又撞進陷阱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