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的一聲,幾張淡黃色的紙放在了秦懷道的桌案上,秦英揉了揉太陽穴,徑直坐到了一側的椅子上,嘆了口氣,道:“孃老子的,審個案子,比站倒樁還累。腦袋都快炸了。”
秦懷道臉上風輕雲淡,將幾張紙捻起來,緩緩的看了一遍,道:“案情流暢,你押人進去,帶紙出來,也不過半個時辰,算起來,這樁案子應該審的很快纔對啊。”
秦英撇了撇嘴,道:“別提了。還不是赤虎和尉遲家那倆混蛋的事。好好的審案子,非得弄得玩笑一般,烏煙瘴氣的。須知此案之重,小則關係幾十個孩子的性命,大則影響天下之格局,豈是玩笑得了的?”
秦懷道點了點頭,道:“不錯,我也想不到,這靈寶閣皁宗沉寂了二十五年,今日又來了。”
秦英道:“若不是案子審出來了,否則解結那廝有個好歹,赤虎和尉遲家兄弟,必然是大罪過!”
秦懷道捏着幾張紙,道:“勇孝,你準備怎麼辦?”
秦英撇了撇嘴,道:“把案情中,劫掠孩童的一面遞交給衙門,讓他們去將孩子們救出來。我自己去華陰看看……”
秦懷道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至少給秦家添點功勞。秦家的功勞,薄了啊……”
秦英點了點頭,道:“爹,你放心,秦英知道的。”
秦懷道看了看秦英,道:“勇孝,你自己一個人去,成麼?”
秦英拍了拍胸膛,道:“爹,你儘管放心。我若是不成,那天下便沒有成的了。”
秦懷道笑道:“你這脾氣,和你爺爺一般,就是視天下英雄如草芥。好啊,這樣纔是我秦家男兒。你爹我是不成了,秦家中興的重擔,你必須擔着!”
秦英點了點頭,道:“秦英知道。”
秦懷道垂眉沉吟了一番,擡頭看着秦英,道:“勇孝,以後有時間多陪陪你媳婦。一天天的只知道打熬筋骨,處理江湖與朝堂的事,冷落了小晗了。”
秦英撇了撇嘴,道:“還不是你們自作主張,我又不喜歡王晗,你們偏偏讓我娶她……”
秦懷道眉頭緊皺,道:“勇孝,王家乃是大家,小晗也是出名的賢能良人,你二人正是般配,你卻怎生看她不順眼?”
秦英道:“不喜歡便是不喜歡,感覺不對,我就是強求不得……王晗雖是賢能,但她什麼事都想插一手,做事又有些扭扭捏捏,我最最討厭這般行徑了。她若是能和江湖女兒一般,灑脫一些,我怎會不喜歡她?”
秦懷道嘆了口氣,道:“你與小晗的事,是我們兩家老人拍定的。現在想來,的確是唐突了。不過這般話,你同我說說也就罷了,千萬不要聲張出去,否則秦家、王家,臉上都不好看。”
秦英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秦懷道將手頭的紙張一放,道:“有時間便陪陪她。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談不上喜歡,相敬如賓也是應該的。莫把你江湖上的直爽氣,帶到京師朝堂來。京師,是個你敬我,我敬你,互相禮讓,互相容忍,互相遷就乃至於互相包庇的地……”
秦英眉頭一低,道:“官官相護,沽名釣譽,朝堂的制度,該整整了。至於江湖上,哼,此刻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
秦懷道搖了搖頭,道:“勇孝,官官相護這般狀況,已經持續了何止千年。你可知,這是爲了什麼?”
秦英笑道:“你讓我打打殺殺,我是不皺眉頭的。你要考我時政,爹,我還是溜之大吉的好。”
秦懷道笑道:“你便是這般憊懶得性子。腦子好用的緊,卻不屑於去用。”
秦英撇了撇嘴,道:“喏,你也知道,還非得問我。”
秦懷道整了整臉色,道:“所有的官官相護,到頭來,只爲一個字。那便是權。”
秦英眉頭微皺,問道:“他們爲了奪權?這不是笑話嗎,皇帝高高在上,怎容下面奪權?”
“不合理之處,便是合理之處!”秦懷道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說到底,還不是爲了防止皇帝大權在握,做出的法令有害於社稷,而百官卻無法勸阻?”
秦英眉頭微皺,思索了一番,而後點了點頭,道:“便如這三省六部,其實便將皇帝的能力架空了。皇帝說一句話,自有中書省起草召令,而後門下省審批,等一切談妥之後,才能交給尚書省施展。皇帝雖然是天下至尊,但想要做什麼,卻不能一人說了算。”
秦懷道大喜,道:“佳兒,佳兒!我不過這般說一句,你便聽絃歌而知雅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