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他便歡快起來,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深。凱斯看着朔風那若有若無的笑意,不由生了警惕之心,眼眸也變得幽深起來。兩個人一來一往,不知打了多少回,過了多少招,還是沒能分出勝負。最後不知過了多久,還是因爲體力上的差距,朔風腳下一個趔狙,敗下陣來。
“怎麼樣,服是不服呢?”凱斯單手提着朔風的衣領,笑意盈盈的說道。其實說出這話來,凱斯心裡也覺得有些汗顏,很明顯的他的勝利不是因爲真的武功高過一籌,而是年齡導致的體力上的差距。
“哼。”朔風輕瞥了他一眼,哼道:“士可殺不可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想讓我說服了,門都沒有。”他可是男人,怎麼能輕易認輸,何況自己並不是真的輸了。
凱斯一聽他說出如此男人的話,好笑的同時不覺又有些欣賞。心想逗他一逗,於是臉色一沉,假裝陰狠,“竟然你這麼說了,那我就成全你吧。不過到了陰曹地府,你可別說是我欺負了你。”於是手起,便要朝着他的腦門拍去。
朔風聞言,見他運氣,死亡來臨之時眼中閃過一絲害怕,腦中不由想起了那張眼裡溫柔的臉,心中喚了一聲孃親。
“不要,不要殺朔風哥哥。”突然一道帶哭的女聲響了起來,制止了凱斯的動作。筱筱在草叢裡看見凱斯想要殺朔風,猛然哭着就從裡面跑了出來,拉着凱斯的褲腿哭喊道:“大叔,求求你,不要殺朔風哥哥,哥哥是好人。”
凱斯呆愣的看着突然跑出來的小女孩,那一張笑臉哭得梨花帶雨,讓人看了不由一陣心疼。他伸出手想要抹乾筱筱臉上的淚水。可是一旁的朔風看了卻不是這麼想的,見凱斯伸出手以爲是想傷害筱筱,於是便立刻掙扎起來,“喂,老頭,你別碰她。”看着焦急的喊道:“筱筱,你快跑啊。”筱筱哪裡還知道跑啊,一個人使勁的哭,看得朔風心疼不已。
凱斯聽到朔風這樣說,剛想解釋,那熟悉的如春水般的聲音透過春風傳進了衆人的心裡,“好了凱斯,你就別逗他們了。”帶着笑意的聲音讓朔風和筱筱一愣,隨聲望去,一隻骨節分明而又白皙的手撩開了車簾,然後一個穿着雪白色長衣,帶着銀色面具的男子從馬車上飄然而落,爲什麼是飄然而落呢,因爲朔風意外的發現那個人腳踩的地方竟然沒有蕩起一絲的塵土,或許有點誇張,但是卻是差不多的。
尉爵夜緩緩的走到朔風的面前,看着那稚嫩而又帶着些許妖冶的小臉,微微的一笑,“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他在馬車裡,將外面的動靜聽在耳裡,聽到眼前的小孩子不一般的言論和舉動,便覺得十分有趣。下了馬車一看,這孩子竟然生得這般的粉雕玉逐,煞是好看。而且那眉有點像她。
朔風呆愣的看着面前聲帶笑意的男子,雖然男子帶着面具,但是卻不會讓人覺得心生寒意,反而讓人心生親近之感,不知道爲什麼當男子靠近他的時候,他覺得一種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這個男人身上的味道和孃親的有些像呢,於是他諾諾的開口回答了男子的話,“朔風,我叫朔風。”
“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是取自這句詩?”尉爵夜聽到他叫朔風便不由想到了這句詩,含笑問道。
朔風聞言,眼睛不由一亮,“你怎麼知道的呢,我的名字的確是出自這個,但是卻不僅僅是因爲這個,但是我不能告訴你。”孃親說,朔風,你的名字是雖然在詩句裡雖然是凜寒高曠之感,但是更多的卻是孃親對兩個人的緬懷,他們一個讓孃親毀天滅地,一個讓孃親抱憾終身,孃親欠他們的生生世世都還不了。
尉爵夜一愣,隨即釋然的一笑,輕撫了撫他的頭道:“不能說就不說,你自己知道就好。”擡頭對着凱斯道:“放了他吧。”
“是,國主。”凱斯恭敬的應了一聲,鬆開了手。朔風得到自由,狠狠的瞪了一眼凱斯,然後跑到筱筱的身邊,將她抱起來,柔聲道:“筱筱,你沒事吧。不要哭了,朔風哥哥沒事。”用衣袖輕輕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淚水,心裡暗罵自己不好,好好的又把筱筱給弄哭了。
“朔風哥哥。”筱筱哽咽着,一雙大眼波光粼巡,小手緊緊的抓着朔風兩胸的衣服,生怕他跑了或是再有什麼不測。
朔風見了,心裡直泛疼,輕輕的拍着她的背,聲音越加的溫柔,“筱筱不哭,哥哥不走,哥哥會陪着筱筱的。筱筱不要哭了,再哭就變醜了。”
果然這話很有效果,筱筱一聽立刻不哭了,着急的問道:“怎的?變得很醜了?”糟了,要是變醜了,朔風哥哥不喜歡她了怎麼辦。
朔風心中一笑,果然這招很有用,谷裡的姑姑說女人都愛美,呵呵,真的啊。
凱斯站在一邊,看着溫柔恬靜的朔風,不由狂汗,真看不出這小子還會這麼溫柔,和之前那張牙舞爪的小子簡直不是一個人。而且這哄女孩子的方法一套一套的,心想,將來肯定是個花花公子。不過多年以後,當他看到這小子那夫奴的模樣時,他不由感慨自己猜錯了。
尉爵夜負手佇立在旁,看着朔風那溫柔的眼神笑意的舉動,眼神慢慢的變得迷離起來,思緒彷佛回到了曾經。曾經他也像這樣寵溺着那個人,她的任性她的固執,在他的眼裡似乎都變成了可愛。被長老院的人責備的時候,她會投入他的懷抱,碎碎的抱怨;琴藝進步時她會歡喜的跳到他的身邊,嘻嘻的笑着,彷佛要把她的喜悅同世界分享。
他也是很害怕她哭,每每看見那如明珠一樣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他的心便心痛如絞,比她還要傷心還要痛。御音族是個衆女輕男的家族,她是下一任的主母,被族裡的所有人都尊崇,而他卻被所有人遺忘。但是他並沒有因此而覺得失落,反而甘之如飴。他願意默默的站在她的身邊,分享她的喜怒哀樂,參與她的悲與喜。
他想若是不是長老院的人喂他喝下毒藥,他或許會就這樣的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然後看着她找到一個愛的男人,看着她結婚生子,看着她慢慢的老去,死去。然後他亦陪着她死去。
但是似乎命運早就註定了,他先離她而去。他不知道爲何她會來到這個時代,族裡的人怎麼會捨得讓她入輪迴,這個百年難遇的他們竭力期盼的主子。
心中百轉千回,他笑看着下方的兩個小人,覺得溫馨不已。“朔風,這是你的妹妹?”
朔風正在哄弄筱筱,聽見尉爵夜的話,怔了怔,解釋道:“不是,對了,她叫筱筱。”她怎麼可能會是他的妹妹呢,他可是孃親唯一的寶貝。而且孃親也是他的寶貝。
“筱筱?這名字也好聽。”尉爵夜低聲道,他知道朔風心有戒備,必不會告訴他所有的事情。所以他也並不強迫,不過心中倒是很讚許朔風的機警,江湖險惡,留一分警惕是應該的。
“那你們要去哪裡呢?”看他們有些凌亂的衣衫,想必這一路上也是吃了不少的苦,怕是走投無路才幹出在官道上攔路搶劫的事情。
“我們要去蘇州秦家堡參加武林大會。”朔風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閃動着莫名的光彩。尉爵夜見了,心中覺得甚是好笑,這孩子似乎對江湖中的事情很感興趣,不僅學草莽攔路搶劫,還想參加武林大會。
“你不要告訴我,你要帶着筱筱一起。”尉爵夜看了眼朔風,然後將目光定在了筱筱的身上。
朔風聞言,立馬道:“當然了。”眼中信誓旦旦。
“你可知道去蘇州路途遙遠,一路上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風險,你有武功當然沒有問題,但是你確定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你能同時保證筱筱的安全?”尉爵夜看着他緩緩的說道。朔風沉默了,低頭思考着尉爵夜的話,心想,這個人說的沒錯,他只考慮到自己,卻沒有爲筱筱考慮,若是遇到危險的話,他似乎並不能保自己萬無一失,更何況是筱筱呢。
筱筱雖然小,但是還是聽懂了朔風和尉爵夜的話,見朔風不說話了,以爲他在苦惱,於是拉起朔風的手道:“沒關係的朔風哥哥,筱筱不怕,你去哪裡筱筱就去哪裡。”她的眼中滿是堅定,朔風錯愕的看着眼睛透亮無比的女孩,心中一暖,反握住她的手道:“好,筱筱你放心,我拼了命,也會到保護好你的。”大不了,打不贏的時候報上無情坡北沙姑姑的名號,想那些壞蛋也會忌憚三分的。
“嗯,嘿嘿。”筱筱見他眉頭舒展開來,頓時眉開眼笑。尉爵夜看着兩個孩子之間的互動,嘴角微揚,一雙妖異的琉璃眸也洋溢着似有似無的笑意。他看着朔風道:“朔風,要不要和我們同行呢?”
朔風驚訝的看着他,尉爵夜一笑,解釋道:“我們要去京城,途中會路過蘇州,可以順道帶你們一程。”尉爵夜的話一說完便迎來凱斯錯愕的目光,他不解的看向尉爵夜,國主這明顯是說謊,他們去京都的路線早就商量好了,若是改到路過蘇州的話,他們會多耽誤一週的行程。
尉爵夜察覺到凱斯的注視,但是隻是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而已,再次對朔風道:“怎麼樣,要不要一起?”他的眼裡滿是真誠。朔風目不轉睛的盯着他,像是在探視他話語的可信度,良久之後纔出聲,“真的可以稍上我們一段?”
尉爵夜含笑,“自然。”
朔風聞言,不由眉目舒展,看着尉爵夜淺淺一下,“謝謝你。”轉過頭高興的對着筱筱道:“筱筱,我們跟着這位公子走,很快就會到蘇州的。”等到了蘇州,參加完武林大會,他就帶她回潯國找他的爹孃。筱筱也很高興,側過頭對着尉爵夜笑了笑,“謝謝。”
尉爵夜看着淡笑着點頭。
馬車在官道上繼續前行,阿曼沙在馬車外並排與凱斯坐在一起,臉色有些不好。凱斯感覺到身邊的低氣壓,忍了很久才道:“我說阿曼沙,都過了這麼久還沒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