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面瓊花碧水空, 南面玉殿金碧輝。梅花綻放的庭院內,女子紫錦綢衣,過腰的烏絲僅以紫繡絲帶隨意束起, 她倚在一株梅樹前, 垂眸望向掌心的青璃瓶, 時而呢喃自語, 時而仰望蒼穹, 時而顧盼哀憐。
半月前被□□而失身,自那次起他夜夜索求無度,她想盡方法都無法擺脫他的魔掌,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渡日如年!被強行控制在這深幽庭院,美其名曰修羅王后, 實則, 不過是助他增長法力的禁臠而已。
輕撫梅枝哀嘆, “沒有你在身邊,我的煩惱都不知該何從傾述……月, 你知道嗎?我已經再沒臉見梵了,因爲,如今翎兒已非清白之身……”語氣一窒,鳳翎兒猝然起身,神情錯愕。
身側梅枝驟然變化, 剎那間, 一名光華耀目、翩翩絕世的紅衣公子乍現, 而她手中的梅枝亦變成公子的手腕, 兩人相牽相依!
“月?”當紅衣公子攜絲絲笑意望向她的時候, 這個名字脫口而出,“你已經能化成人形了麼, 月,真的是你!”身處異界竟能見到相伴千年的梅精,鳳翎兒心神悸動下猛地撲入公子懷內。
“是我。”月伸出雙臂,將她深深攬入懷內。
恍然若夢,鏡花水月的場景早在他的腦海裡出現過萬遍!千年來苦心修煉,終於能將心愛的人兒真真切切擁入懷中,感受她的柔軟、溫熱與馥香,“翎兒,有什麼委屈儘管哭出來就是。淚過哭過,將發生的事化成過眼雲煙。都忘了也罷,毋需傷心,你還有我們。”
半月來壓抑的苦楚化成源源不絕的淚,享受他懷抱的溫暖,一如既往地盡述愁懷。斜陽落梅梢,點點紅梅撒遍地,花海間玲瓏倩影與長身玉立的紅衣公子相依相偎,此景美不勝收矣。
“月,你如何找到此間的?梵也來了嗎?”想他,卻不敢見他!若讓大哥得知她已然失身於修羅,定會不顧一切的點燃兩界戰火!
月揚起手輕撫她頰側的髮絲,柔聲道:“不止梵,龍也來了。我們早於五天前覓至冥司,梵感應到你身處此界卻一直尋不到你的確切所在,遂商議好分頭行動。今日我尋至忘川河恰逢一隻六尾白狐,是她引我來此見你的。”
鳳翎兒擡眸凝視他,滿臉希翼,“你幫我去找梵!告訴他,就說我被修羅焰用縛靈鎖控制了靈力,讓他去太極真人處取來解靈匙。待我恢復法力就能與他合力對付修羅,當然,到時候還需要你和龍的幫助,修羅焰的法力深不可測,恐怕以我們四人力量也只能勉強與之抗衡。”
月脣泛苦笑,“修羅王設於此間的結界過於強悍,我耗損百年修爲方進得此院。翎兒,眼下看來我是不可能再出去的,暫時只能留下陪伴你了。”
“百年修爲?!”鳳翎兒駭然失色,狠狠捏向他的手腕,淚水亦不受控的潸然流下,“你怎麼這麼傻!可知百年修爲對生靈而言難逾登天?你竟而爲我輕描淡寫將之放棄!月,你這個傻瓜,誰允許你這麼做了?”
一聲低嘆縈繞,月擡指拭去她的淚痕,不以爲然的笑道:“你不也曾爲我損耗過五百年修爲麼?要道癡傻情真,似乎翎兒你有過之而無不及罷?”
“我——”鳳翎聽他提起那五滴鳳血,立即語窒,癟着小嘴說不出話來。
“翎兒,爲了你,即使粉身碎骨付出一切亦是值得的。因爲,我愛你——早在千年前你種下我這株寒梅時,就已經愛上你了。”他絲絲長髮美得觸目驚心,懾人的鳳眸中涌動着深情的波瀾,堅定地向她傾述心中眷戀。
“月?”這是她平生第一次被人表白,即使是梵……他對她的感情始終無法僭越那條界線,再深的愛戀亦被隱埋在心底深處,從不敢昭之示衆,誰叫……她是他的親妹妹呢。低嘆一聲,“月,我的心早已付出,而我的身體也……所以,我只能對你說聲抱歉……”
餘下的話被那修長的手指抵在脣邊,月笑得一臉寵溺,“什麼都不必說。翎兒,這是我做出的選擇,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將之改變,即使有朝一日被打回原形變成梅樹,或是傾盡修爲魂飛魄散我亦無悔。”鳳翎兒還待說什麼,眼前的男子卻已在瞬間化作梅樹,消失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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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內,男子的咆哮聲響徹玳瑁樓,“你們這羣廢物!連個女人都弄不醒,居然好意思自詡太醫府閣老?滾!都給本王滾出去!”
「嘩啦啦!——」杯盞碎裂聲響,房內價值連城的琉璃盞、翡翠杯等物盡數被廢。
「叮鈴噹啷!——」伴隨着冷哼聲,重物落地,這回卻是精雅罕見的古玩器皿。房內怯懦的女聲響起,“殿下,是否需要傳然妃過來試試……”
男子聲音帶出幾分期待,“對!怎麼把他忘了?快,命人速傳然妃前來!”幾個大步跨至牀前,望向牀上那沉睡中的絕美少女,滿臉暴戾剎時軟化,輕輕坐到她的枕邊。
攫過少女的柔夷貼至臉頰,他憮然長息道,“雪兒,我已經知道錯了,別再嚇我,先醒來可好?”少女一動不動,連眼皮都未曾跳一下,若非她胸膛隨着呼吸在有節奏的起伏,外人乍見會以爲這是一具豔屍。
他將少女的手覆過脣畔,癡凝着她的臉龐繼續呢喃自語,“我從小到大就沒試着跟哪個女人好好相處過,從何體味你們女子的心思?又怎會知曉有些事強求不得?唉!早知你性子如此剛烈,寧願選擇咬舌自盡也不願從我,我絕不至於如此逼你……”伸出長指輕撫她細膩的臉頰,感慨道:“眼下你並未受傷,爲何又會昏迷沉睡?可是因爲心生厭倦,不願面對眼前一切?求你,只要你願意醒過來,我衛璃焰發誓,絕不再逼你做任何事,好麼雪兒?醒醒……”
“殿下,珞然頷命前來,敢問殿下有可指示?”門外那位從不將衛璃焰喚爲夫君的冷峻青年,正是太子府側妃珞然。
衛璃焰豁然起身,幾個大步邁出,不顧身份地將珞然拽入房內,一面急急解釋道:“然妃,你快幫我瞧瞧她是怎麼回事?自昨夜受到驚嚇後她一直昏迷不醒,這種情況已經維持了十幾個時辰,御醫們前來探診,可惜他們均束手無策。”見珞然二話不說坐於牀邊的梨花凳上開始搭脈,衛璃焰關切的趨上前又問,“如何,可診出什麼問題?”
珞然挑起眉掃他一眼,不悅道:“殿下能否稍安勿躁?要知診脈之事求穩忌急。何況,雪妃的病情比較特殊,麻煩您到一邊稍候片刻。”
“是,我的確過於急躁了。”衛璃焰臉上露出千年不遇的窘迫,訕訕然退至牀角一隅,緩緩坐到安落雪腳邊。
良久。珞然搭完脈,又翻開安落雪的眼皮瞅了一眼,方慢悠悠地開口道:“雪妃此乃氣急攻心導致昏迷不醒,似她這種情況,非外力所能控制。若殿下想她快些醒轉,我可以考慮施已金針,但是恐怕會對她身體造成傷害……”
“什麼?”衛璃焰低喝一聲。
對他的抗議置若罔聞,珞然面無表情地撂下一句重話:“這麼說罷,若用外力強行令她醒轉,必導致她腦部受創,雪妃輕則失去記憶,重則變成癡傻!”
衛璃焰騰地站起身,心神不定地徘徊在屋內,“依你而言,眼下我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等她自行醒轉?萬一她就這麼睡下去呢,又該如何是好?”
“唉!”珞然從未見過他這般情真意切的模樣,不免心升感慨,“殿下,我們不妨先看看情況,若三天之內她能自行醒轉最好,若是不成,恐怕只有……”言下之意自然是動用外力、不計後果的弄醒她!
“三天?”衛璃焰劍眉高攢,猶豫着問道:“可有其它良方相助?本王總不能乾耗在這什麼也不做罷。”
“唔,我這就回去配些藥湯……”珞然略爲沉吟,答他:“配好後可以命人哺她喝下湯藥,一日三次。還有,期間您不妨挑些她喜歡聽的話兒,陪她談談心,或者找來她喜歡的人伴於牀側……這些,多少會有幫助。”
“好罷,我知道了。”衛璃焰衝他揮了揮手,囑咐道:“你且回去,速速配好藥湯,別耽誤。”
她喜歡的人麼?難不成要他將暮若軒和涵曦這兩大情敵召來?哼!那豈不是便宜了那兩個臭小子,絕對不成!雪兒,即使不靠別人,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醒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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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落雪全然不知衛璃焰心理產生何等的變化,她依舊陷入前世的夢魘內掙扎不醒……
月變成梅樹迅速消失,鳳翎兒正自發愣,此時卻見一名藍髮少年步履從容的邁入梅林。少年的笑容張揚而恣意:“紫鳳兒還真是喜歡這個地方啊,每次本王都能在這兒找到你。”說話間已走至她跟前,伸出雙臂將她攬入懷內,又湊上她額前啄了個輕吻,倏爾蹙額道:“似乎……有陌生男人的味道。”
鳳翎兒全身繃緊,瞬間即軟下身子偎入他懷內,乾笑幾聲:“呵呵!怎麼可能。偌大的修羅後宮只有妃嬪和侍女們,最多出現幾隻雄獸精,怎可能會有別的男人?”攜過他的手,言笑晏晏將他帶離梅林,“焰,你何時才能安排出時間?不是答應有機會帶我去見識一下冥羅鬼獄和血色火池麼。”
“再過一段時間……”這幾日闖入不少靈界高手,應該是衝他的王后而來,他必須先處理完他們才能放心帶她外出遊覽。而且……修羅焰挑過她的下巴,湊上前在她脣上深吮一口,促狹的笑道:“說不定在那之前你已懷上本王的麟兒,哪也不想去了。”
鳳翎兒小臉倏爾漲紅,光潔如玉的臉頰上乍紅乍白煞是動人。她不動聲色地將青璃瓶攏入袖內,橫嗔他一眼:“啐!就知道狎笑人。你明知身爲鳳靈族,是不可能那麼容易……懷上孩子的。”鳳靈族極難受孕,族內的夫婦最少也要相處百年方有機會懷子,獨這一點令她放心。否則萬一懷上他的孩子,她的計劃就要前功盡廢,付之東流!
“唔,果真如此?本王還真不信這個邪!”忽然將她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回趕,“哈哈!看來我要多加努力才行。紫鳳兒,今夜就看夫君的表現罷!”
爲保證月不被修羅發現,鳳翎兒裝出柔順的的模樣乖巧的縮在他懷內,任由他抱着自己回到屬於他們的繡暖閣。
星光月影,曉閣深處,幾度銷魂溫柔鄉;煌煌銀燭,香暖鴛鴦被,雲雨萬般千種,你貪我愛溫存旖旎,繡帷噥呢,輕喃細語述情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