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安落雪提出欲見妙舞一面。暮若軒放心不下,遂與其相攜前往太子府登門造訪。此次安落雪未再受府內姬妾騷擾,得以順利進入前院花廳。
得知她此行的目的, 衛璃焰並未拒絕, 卻是道:“妙妃近日身體不適, 實在不便來此會客。不過本王可以陪你去一趟醉花蔭。”轉眸望向暮若軒, 語帶歉然:“實在抱歉, 因後院爲女眷所居,暮莊主跟隨前往恐有不便,勞煩你在此先行歇息罷。”
暮若軒憂心忡忡, 見她搖頭示意不必擔心,遂無奈的答道:“無妨, 暮某在此侯着便是。殿下亦不必費心招待在下, 您先請吧。”心下暗悔, 怎料到他會來這一招?早知如此,就該帶上佑東同行方是。
步出花廳, 衛璃焰立即笑得如沐春風,聲音亦變得柔情似水,“落兒,多日不見,本王可是爲你朝思暮想, 真是恁添許多銷愁啊。”
又來了!能不能不那麼肉麻?安落雪不可抑制的毛髮悚然, 聽他又道:“聽聞你前些日子落入魔神教的手中, 我真擔心你出意外, 幸好暮莊主他們將你帶回。否則若再遲些, 我必帶兵剿滅他們魔神教!”
微詫的望向他:“連這事你也知道?”果然神通廣大啊!
睨見她頸間那道深疤,褐色的幽瞳頓時波瀾涌現, 聲音驟寒:“這道鞭痕可是在那裡留下的?”
順他的視線螓首,她登時面現緋雲,忙將衣襟拼命扯高試圖掩飾,“沒,沒什麼,現在已經不疼了。不過是道疤而已,留着且當警示。”
兩人漫步閒談,很快來到醉花蔭。衛璃焰摒退左右獨自一人帶她進入內院,面上神情令人琢磨不透。
“妙舞姊姊!”甫入院,安落雪就大呼小叫的左顧右盼,腳步不覺加快。
久久未聞妙舞應聲,但見房門緊鎖,側耳細辯,又查覺院內院外竟潛伏有爲數衆多的影衛!一股不對勁的感覺油然而生,安落雪駐足院內冷聲問道:“殿下,妙舞姊姊究竟在不在這?”可不是把她誆來此院,意圖軟禁吧?
衛璃焰輕笑一聲,柔聲安撫她:“妙妃確在此間。別急,我這就帶你去見她。”側頭望向她,脣角勾出一絲戲謔,“放心罷,未徵得佳人同意,我是不會強行留人的。”
見他眼神清澈不似作僞,安落雪松弛全身緊繃的神經,緊隨他繼續前行。衛璃焰將房門輕輕推開,安落雪立即撲入室內大呼小叫:“妙舞姊姊你在哪?我來看你啦。”
“呃?”愣愣地看着空無一人的臥室,衝身後之人咬牙道:“殿下可是在和民女開玩笑?這裡哪像住人的樣子?”空氣發黴,遍室灰霾,屋角蛛絲隱現……
“呵呵!”衛璃焰不置可否,走向榻後不知按了個什麼開關,只聽「咂嘎」聲響,牀側的牆壁竟然被緩緩移動,形成一道暗門。“不是要見妙妃嗎?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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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後是狹長的通道,幽暗逶迤。摸索穿行而過,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間——囚室?!
“姐姐!”安落雪撲向地面那蜷成團、血肉模糊的女子,顫慄着雙手將她抱起,捋開額前沾滿鮮血的亂髮,一張滿面淤青、慘不忍睹的容顏出現在眼前,“姐姐?你醒醒,醒醒啊!”見搖之不醒,顫慄的指尖探至她鼻下,微弱的呼吸幾不可覺。
“混蛋!你都對她做了什麼?”怒極攻心的安落雪已無法顧及對方的身份,放下妙舞后擰身而起,衝衛璃焰胸前揮拳就打。“惡魔!你這個噬血的惡魔!”
未待粉拳及胸,衛璃焰已眼疾手快地攫獲她的皓腕,“怎麼,想打我?”
“是又如何?你欺人太甚!我恨不能殺你!”她胸膛劇烈起伏,下顎高高揚起,雙眸燃燒熊熊怒焰,直視他凜冽狂傲的幽瞳。
“你冷靜些,我處置妙妃自有原因,你不冷靜下來,卻叫我如何跟你解釋?”花拳繡腿,打到身上亦權當瘙癢。不過,她氣鼓鼓的模樣頗有意思。
“有什麼好解釋!你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姊姊如此善良,你竟殘忍的傷她。她飽受折磨已是命在旦夕,還有什麼可解釋的?我……唔?!”雙眸悚然睜大,恨恨瞪向近在咫尺的褐色雙瞳。手腕被他緊箍後腰,脣被他霸道的佔據,她拼命掙扎,反被愈摟愈緊,周邊瀰漫起強烈的男兒氣息。
“你!”衛璃焰眸現波瀾,捂着脣後退半步,蹙額道:“氣可消些了?現下能靜下心來聽我說原因嗎?”
安落雪狠咬他一口,本以爲會被其拍飛,沒料到對方竟如此好說話。忙不迭退至妙舞身畔,閃爍着警惕的眸光道:“爲什麼?”
他將脣角那絲血舔入,輕柔低沉的嗓音吐出懾人的殺氣,“這個女人,她費盡心思嫁入府中做王妃,本王原以爲她貪圖榮華富貴,沒料她竟是另有企圖!”
他知道了?!她背脊竄過寒意,哆嗦一下,將妙舞的手執在掌中。
深瞳愈顯幽黯,迸出絲絲危險的懾人寒芒,“其實我早就察覺她不對勁。直到有一次,她試圖下藥被我的人發現……”
妙舞怎會如此沉不住氣?居然敢對這個惡魔下藥!安落雪兩腳虛軟,不自覺地癱坐地面,斂下抖動不休的長睫,將妙舞輕輕抱入懷內。
他雙手負背,踏着令她膽戰心驚的步伐一步步靠近:“將她刑囚,無非是爲查出幕後主使,以及她的真正目的。”
舔舔乾澀的脣,她仰起臉嚅囁道:“可,可有查到?”千萬不要把水水暴露出來啊!
走至她身邊蹲下,將她的下顎挑起,脣角漾起諱莫如深的笑:“她意圖覬覦皇族聖物,你說,我該不該重罰於她呢?至於那幕後主使……呵呵,落兒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難道,他知道妙舞的主人是水水?內心激烈震盪起伏,想到衛璃焰的報復手段,她竟嚇得語窒。良久方緩過心神,小心翼翼地開始求情:“殿下,您並未受傷,也未遭遇任何損失不是麼?能不能看民女的薄面,饒過妙舞?”
他眸底掠過一道幽光,脣角的笑意由淺至深:“既然落兒出言相求,我怎忍心不賣這個人情?”她立即面露期盼的喜色,卻聽他繼續說道:“眼下雖然不能放她,不過瞧在你的份上,我允諾不再向她施刑,而且還可以找人爲她療傷。”
“太好了!”她眨巴着眼,在他面前搖尾乞憐,“殿下,那就麻煩您立即宣御醫前來罷。嗯……可以讓她回房調養麼?”囚室哪適合療傷啊。
衛璃焰含笑打量她,近在咫尺的眸光流連在那翕動的絳脣上,“唔,要求還不少……其實也未嘗不可……”她欣喜的期待下文,“條件是,你要留在此照顧她。”
微愕的指向自己鼻尖:“我?”不過照顧妙舞是應該的,忙開心點頭,“好好好,我留下來照顧她。殿下,請容民女先去花廳一趟,我要將此事告訴若軒,以免他擔心。”
衛璃焰按住她的雙肩,搖頭道:“落兒莫急,你要按我的要求去說,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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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落雪依衛璃焰的說詞,將暮若軒隻身騙離太子府。理由是:妙舞嫁入府後生活廖寞,且她們姐妹難得聚上一聚,故此次徵得太子同意後以義妹的身份留府暫居。歸期無法定奪,短則半月,多則一月。
衛璃焰果然言出必行,當日即找來府內最好的醫師替妙舞療傷,醉花蔭也在她入住前打掃一新。另外還專爲她安排六名婢女及侍衛,又送入大量衣飾用品,將其生活起居照顧得無微不至。
妙舞在她悉心照料下恢復迅速,於第四日清晨悠然醒轉,睜開了雙眼。
“妹妹,我可是在做夢?”甫一睜眼,見到的竟是巧笑倩兮的熟悉容顏,妙舞虛弱的擡頭,不敢置信地伸出手。
握住那更顯清瘦的纖腕,安落雪脣角那絲笑變得苦澀:“姊姊,是我!你沒有做夢,我來看你啦。這幾日我一直沒有離開過,而且,在你身體大好之前,我還會一直陪着你呢。”
“真的是你……”妙舞艱難地伸手撫向她溫暖的小臉,嘆道:“原來我還沒死。只是,爲何妹妹會一直守着我?難道,大家把我從太子府救出來了嗎?”
安落雪輕輕搖頭,“沒有,是我求衛璃焰讓他允我在此照顧你的,若軒和水水他們還不知道你的事。”
“妹妹,你怎能答應他留下?衛璃焰此人城府極深,焉知他是否另有所圖?妹妹,你還是速速離開,你……”
安落雪輕輕捂住她的脣,搖頭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就讓我留下好好照顧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