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裡被關押的人都你爭我奪的搶着在那鐵門上的小窗口看熱鬧,都紛紛叫嚷啞巴打死他,打死他。他們看熱鬧的比當事人還要着急,“哎呀,打他腦殼”、“打尻子”、“打眼睛”!
死寂的地牢從未如此有人氣過。
這三人素來脾氣暴烈,不服管教,稍不順心就要翻臉,一翻臉起來連天王老子都不認,連胡壯都會懼他們三分。要不是有啞巴在,他們說不定一不高興就進去弄死兩個關押的人。而這,正是胡壯危急之下請求啞巴看護地牢衆人的原因。但是至於他們爲什麼又會在這裡心甘情願地做守衛,又對啞巴多有害怕,則沒人知道是什麼原因了。
慌亂中羅念桐又聽到了嬰兒哭聲,他臉上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如果不出意外,藍先生應該會來了。
……
他計算得沒錯,藍先生一聽到嬰兒哭聲,立即知道地牢出事。但他並不打算馬上過去一看究竟,好不容易纔找到可可,他必須要抓緊機會讀出她被遺忘的記憶。
所以他儘可能的與可可說笑聊天,拉家常,以解除她的防衛心。
可可哪裡有心情和他說這些,她還不知道藍先生的本來面目,只道自己被老武抓走了,是藍先生採藥恰巧碰到救了自己,而這些羅念桐還不知道。他看到自己不見了,肯定會擔心得要死,因此無論藍先生說什麼,她都不管,只一心要去找他。
兩人各懷心思,根本沒法說到一起去,藍先生心如貓兒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真恨不得一下把可可腦袋剖開,把裡面的記憶挖出來。如果這樣做真能讀出記憶的話,他早就把她腦殼割下來分成無數塊了。可是非但不能這樣做,他還必須笑嘻嘻地作出一副溫良恭儉讓的樣子來取得她的好感,還必須耐心等着有利時機去催眠。一切都要不疾不徐的進行,半點都硬來不得。
這叫他如何不着急,羅念桐他們已經找到地牢去了。那裡的事情一旦被識破,那他僅存的優勢都沒有了。
“急死我了!”藍先生一時沒注意,說漏了嘴。
可可也着急,根本沒意識到藍先生這句話有什麼深意,她跟着也道:“我也急死了。藍叔叔,這裡究竟怎麼出去,你快帶我出去,不然羅念桐要急死了。”
藍先生見她心急如焚,不由得暗自冷笑:“一時半會兒不見男人,你就騷成這樣,那要是我把你關在這裡關個幾十年,你不是得騷死。”無法催眠,他已經有些暴躁了,心裡想的東西不自覺的在臉上表現出來。
憐香惜玉這種事情,向來不是藍先生所考慮的事情。在他的認知裡,女人就賤骨頭,怎麼賤呢,比如胡壯,他每次在牀上怪戾又粗暴,根本不管有沒有弄傷她,結果她反而還越來越高興,越來越投入,三天兩頭的就哭着喊着求他蹂躪。
所以可可和胡壯一樣,天下的女人都一樣——他是這麼認爲的,那麼聰明強勢的胡壯到頭來也不過是自己的胯下奴隸而已。
“藍叔叔,你那麼厲害,你一定能想到辦法從這裡出去的,對嗎?求求你,帶我去找羅念桐,他這會兒肯定都快急死了……”她懇求道。
藍先生面帶怒色,心道老子比他還急!但是他不能得罪她,得罪了他這十幾二十年來的心血就白費了。所以他只能把這口氣硬生生的壓下去,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你別催我,你越催我,我越想不起來怎麼出去。我剛纔也是採藥走迷了路亂走進來的。我比你還着急,出不去這裡咱們都得活生生餓死在這裡……”
這麼一說,他忽然眼前一亮,喜道:“有辦法了!”
可可還當他想到了什麼好主意,平時千伶百俐的她竟然瓜兮兮地問了句:“什麼好辦法?你找出出去的路了麼?”
藍先生笑得見牙不見眼地道:“是啊是啊。你跟我來,我真想起來了。不過,你得稍微離我遠一點。胡小白那傢伙養的毒蛇到處都是,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你跟在後面,萬一有蛇出來也是咬我,你看到情況不對要趕緊跑哦。”言語之間儼然一副慈愛長者模樣。
可可覺得他臉色言語甚爲奇怪,但一時也沒往深裡想,點頭答應了。
毫無意外的,藍先生成功甩開了可可,並把她困在了自己迷陣重重的屋子裡。當他趕去地牢的時候,羅念桐他們和守護鬼僕的激戰已經結束。地上一片狼藉,撕爛地衣服,打落的鞋子,殷紅的鮮血混合在一塊。
鬼僕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啞巴半靠在地牢門上,連轉個眼珠子都費勁,羅念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眼睛腫成了一條縫,衣服被汗水和血水溼透,緊貼在身上,裸露胳膊上的血已經凝固了,好大一條暗紅色的血痂。
“喲!你們這是怎麼了?”他還不打算撕破臉說話,佯裝驚訝道,“啞巴你怎麼了,咦,羅念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回事?來來……趕快包紮好……”
羅念桐臉色慘白,費盡力氣才說了句:“別假惺惺……在這裡裝好人……把可可交出來。”
藍先生本來已經走到他身邊,聽他這麼一說,拔腳像啞巴走去,邊走邊搖頭邊道:“年輕人你瘋了,沒救了。”走了兩步,他忽而又折回來,從衣兜裡抓出一把白色的藥粉凌空往他胳膊上身上一灑,然後才才又去看啞巴。
那藥粉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沾在傷口上鑽心的疼,羅念桐疼得差點把嘴脣要出血,差點喊出聲來。
藍先生道:“放心,只是普通止血藥而已,不會穿腸爛肚。”
羅念桐咬緊牙關,毫不客氣的回道:“只怕你捨不得讓我死了。”
藍先生呵呵一笑,算是默認。他走進啞巴身邊打算查看他傷勢,不料啞巴雙眼一翻,惡狠狠地瞪着他,那氣勢竟然讓他膽怯了,不敢再靠近。
“好好,你牛。這麼多年你還是這個倔脾氣。我怕你還不成。你啊,你都不知道上次還是我叫人在弄好吃的給你過生日麼?”
啞巴面無表情,冷笑兩聲。
藍先生又道:“好好好,我知道你記恨我。你總認爲不是我,你也不會變成啞巴,也不至於壯壯看不上你……”不曉得他一番言語究竟是想說和呢,還是故意往啞巴傷口上撒鹽。
“那麼,看樣子二位不太歡迎我施以援手了。”他見啞巴始終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站起身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那我就只能走了。這年頭好人難做啊——”
說完他環顧四周,明知故問道:“咦,羅念桐你那個瘋子跟班捕夢者呢,怎麼不見他的影子。”
羅念桐這會兒痛得已經沒有知覺了,沉聲道:“他就在你背後。”
藍先生飛快轉身一看,背後根本沒有人影子,“呵呵,你真會開玩笑。我又沒做壞事,他即便在我背後又怎樣?”他說完倒揹着雙手揚長而去。
羅念桐罵道:“你沒做虧心事,莫善人死去活來不你搞的鬼麼!”
藍先生頭也不回地道:“年輕人,你太自作聰明瞭。”
不過,即便如此,他走後不久,胡壯的鬼僕就趕來救他們了。說實在的,他是真捨不得羅念桐死,他死了的話,哪裡來這麼聰明的人幫他一起打開罪生夢死之門,找到修羅石?
這回胡壯終於出了她的屋子,來到羅二人躺着的屋子裡。
“怎麼會這樣?”她皺着眉頭問,有了男人的滋潤,她臉色更加嫵媚了。
羅念桐冷笑道:“這自然要去問藍先生了。他老人家做的好事,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胡壯眉毛打成了一個結:“什麼我知道?你是說找他要可可的事情?”
“除了他誰還有那麼大膽子?”羅念桐反問道。
胡壯斷然道:“他纔對可可沒興趣!”言語中醋意橫生。
果然女人和女人是天生的敵人,無關老少美醜,只要那是女的,再一牽扯到男人,十之八九都會暗自較勁爭風吃醋。
羅念桐本就沒打算要靠胡壯出頭來主持公道,她先前可是說過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藍先生。他現在只想好好休息,養足精神,爭取等下動手的時候傷口不至於撕裂得太厲害,尤其一見現在胡壯被豬油蒙了心,再多說也是無益。“我和格瑞要休息。慢走不送。”
胡壯絲毫不理會他的話,又說了一些撇清干係的話,然後又問啞巴:“格瑞,你不礙事吧?那些奴才竟然敢對你動手!我非要剝了他們的皮不可!”
啞巴怕胡壯看到自己的狼狽樣子,一直側着身子向裡面躺着,他擺了擺手,表示不用計較。
胡壯畢竟是真心想找羅念桐接班,因此不管有沒有人理她,又說了許多廢話,總結起來無非是她會幫忙找到可可,也會叫小白來幫看護他們。其實都是些之前說過的老話。兩人都很默契沒再理她。
胡壯說了半天,自討沒趣,只得訕訕地走了,臨走前,她說:“既然你們都不相信我,我去叫藍先生來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