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有令,請二位在殿門等候。”
“啪!”
章嬤嬤說出手就出手,完全不給繡兒機會。
扶卿容不禁擡眸看了章嬤嬤一眼,這個人是諸葛琉宴派來的,只是她沒想到,章嬤嬤會這麼的強勢,竟然二話不言就甩了貴妃娘娘身邊的貼身大宮女一掌斛。
放在別人的身上,這可是大罪了。
繡兒自己也沒想到章嬤嬤說動手就動手,一時竟呆愣捂住一邊臉。
“我們王妃身邊不可離人,貴妃娘娘雖在宮中獨大,卻不能連身邊的宮女都可以指揮我等,”章嬤嬤厲色沉聲道。
繡兒捂住臉,正待回駁,就聽到裡邊傳來沈雪柳的聲音。
“繡兒。”
一聲傳來,繡兒也是明白了,忍住臉上的火辣,偏開一邊讓她們三人進殿。
扶卿容進殿,迎面的人正是沈雪柳微笑的臉。
兩人獨處,這叫扶卿容再近距離看清兩年後的沈雪柳,爲了給沈家報仇,她連燕綾那樣的人都打敗了,穩坐了後宮第一寵妃的位置。
就是皇后,也被生生打入冷宮。
“娘娘安好!”扶卿容不鹹不淡地衝其微微揖了一禮。
沈雪柳含笑快步朝前,一個虛扶上來,“宴王妃無須多禮,快讓本宮瞧瞧,宴王妃這一出去兩年,回來便如常人般行走了,可真真兒是件喜事!”
扶卿容定定地看着沈雪柳在自己的面前裝,也不急着去戳破。
“如今可好了,宴王可就放心了!”
見扶卿容不接話,沈雪柳是忍不住的出聲,試圖想讓她出聲。
扶卿容知道沈雪柳是想探得自己雙腿好壞的虛實,好又如何?不好又能如何?扶卿容實在猜不透她要證實這些做什麼。
沈雪柳不是傻子,這個時候絕對不是出手的機會。
巴結自己?
扶卿容是不信的,卻又不知她這是何意,只能選擇沉默。
沈雪柳是發現了,而今的扶卿容已經與往日的扶卿容不同了。
淡然的態度,皆不把沈雪柳後面的話當成一回事,明話暗話說盡了,扶卿容卻不見得有半點的反應。
這讓沈雪柳越發的覺得,跟前的扶卿容更讓自己有了威脅。
只要扶卿容在,她沈雪柳就再無出頭之日,別看皇上現在對她百般恩寵,卻始終不能爲皇上懷上龍種,將她的後路給斷了。
而這些背後的東西,沈雪柳不是不懂。
如此,她就更加恨。
恨諸葛千募,爲什麼不能再給她多一些希望。
後宮的事,扶卿容並不知,更不知沈雪柳將不能懷龍種的事情推到了她的身上。
若不是皇上心裡念念着扶卿容,她沈雪柳也不會落得如此的下場。
扶卿容自然是不能去讀取別人的心思,對沈雪柳的想法也是不知。
若是知曉沈雪柳這般想來,扶卿容還真的得大笑數聲不可。
當初皇帝放棄,不過就是沒有真正的愛,真是愛上了,又怎麼可能輕易的放手。
諸葛千募的眼中,江山纔是最重要的。
沈雪柳姐妹入宮爲妃,也不過是爲了沈家死灰復燃罷了。
諸葛千募不是傻子,哪裡不知道沈氏姐妹的打算,他可以給你萬千的寵愛,卻不能給你真正想要的。
沈家滅門,若沒有皇帝的默許,又豈會如此光明正大執行。
正如當年姜侯府滿門被滅,亦是皇帝的默許。
到現在,沈雪柳還妄想從諸葛千募的手中得到權力,復仇,那絕是不可能。
沒有兒時的那份情,今日也不會有柳貴妃。
可惜的是,沈雪柳想要的東西太多,而諸葛千募給不起。
如果再如此下去,沈雪柳只會自取滅亡。
扶卿容正因爲看透了這一點,所以,對沈雪柳的挑釁半點興趣也沒有。
因爲她知道,沈雪柳終有一天會毀在她自己的手裡,更確切的說,是毀在皇帝的手中。
沈雪柳在旁上說了這麼多,都未聽見扶卿容要回話的意思,不由大皺眉頭。
“宴王妃可曾聽本宮說話了?”
扶卿容被她突然冷下來的話驚回了神,“自是在聽的。”
沈雪柳覺得扶卿容在戲耍自己,精美的臉上閃現着幾分陰暗。
“不知本宮的提議,宴王妃可同意了。”
“實在抱歉,不知貴妃娘娘指的是哪一句意思?”扶卿容笑得從容,擡頭問。
沈雪柳臉色陰了陰,很快又恢復微笑,“你也知道,本宮入宮有兩載了,可是本宮這肚子就是不爭氣,聽聞宴王妃膝下有兩子,本宮是想與宴王妃商量着,是否給本宮過繼一子。怎麼說都是諸葛氏一脈的血……”
“貴妃娘娘說笑了,我從未說過要過繼兒子,”扶卿容這回是直接打斷了她。
別以爲真做了貴妃,後宮獨大就可以如此堂而皇之的說出這樣的話。
她扶卿容的兒子,輪不到她沈雪柳打主意。
聽得扶卿容的聲音冷寒了下來,沈雪柳那高高在上的臉孔也掛不住了,當場也陰沉着說:“宴王妃還是考慮一下吧,也別這麼快下定論。”
“謝娘娘的擡愛,我的孩子只有做王爺的命,至於皇子,他們中間誰也沒有那個命。”扶卿容說罷,拂袖起身,“既然柳妃娘娘話已說完,本王妃就告辭了。”
沈雪柳臉上鐵青,猙獰而扭曲了起來。
扶卿容也沒有那功夫去看你柳妃的臉色,更沒有必要。
想要她的兒子,柳妃這是做夢呢。
沈雪柳陰着臉,身形一起,“皇上如今在何處?”
繡兒低首,回道:“娘娘,皇上在飛靈宮。”
聽聞這話,沈雪柳的眼神更加的陰暗了,長袖一擺,“去飛靈宮。”
“是!”繡兒趕緊出殿門,吩咐一聲下去,馬上有大批的宮人擁上來,直往飛靈宮而去。
沈雪柳一行正匆匆往飛靈宮去,而此時的諸葛千募正巧從飛靈宮內走出,半途到與沈雪柳來了一個對撞。
沈雪柳忙給請禮,聲音細軟細軟的,也只有在皇帝的面前,陰沉的她有這麼點女子柔軟氣息。
諸葛千募親自將她虛扶了起來,親妮地握着她手,“想朕了?”
沈雪柳愣了下,轉而含嬌帶笑地往諸葛千募的身上偎去,“臣妾自是想着皇上了,聽聞皇上來飛靈宮看姐姐了,這纔想起臣妾也有好些日子沒去姐姐那邊了。”
諸葛千募一副欣慰的點頭,“你們姐妹和睦,朕瞧着高興!”
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相偎回走。
沈雪柳說着說着,便將過繼一事說了說。
諸葛千募臉上的笑容微微斂住,眼神悠遠地望着前方一處,聲音也沒有剛剛的爽氣,“你與卿容提了此事?”
聽他的語氣,是非常不悅的。
沈雪柳咬脣,他竟還是擔心着扶卿容。
壓下心頭的不快,沈雪柳將自己的身子更加偎得近些了,“臣妾確實是與宴王妃提了,只是這件事她讓臣妾來問問皇上的意思,顯然是願意的。”
諸葛千募駐了步,轉身過來,那溫潤的雙眼正細細地盯在沈雪柳身上。
沈雪柳被他盯得背脊發涼,嘴角邊的笑容也變得難以維持。
“怎,怎麼了?皇上是不喜歡?臣妾只是想身邊有個真真正正的人陪着,只希望皇上成全臣妾的願想。”
到了這會兒,沈雪柳只能硬着頭皮說了。
諸葛千募是什麼人?
就算你沈雪柳修成精了,也敢衝着諸葛千募說謊話,那簡直無疑是在找死。
在沉默中,沈雪柳被諸葛千募這般瞅着,心裡極是打鼓。
望過來的眼神並不銳利,卻無端的讓她打了好個顫抖。
“卿容是什麼性子,柳兒,你不知,朕還不知嗎?”這話,諸葛千募聲
線陰了幾分。
沈雪柳臉色一變,噗通的一聲,大跪下來,“臣妾知錯了,皇上,臣妾一時糊塗……”
看着伏在地方的沈雪柳,諸葛千募低低嘆息一聲,伸手將她拉起,“柳兒,朕知道你心裡委屈,可是這些年來,朕已經盡力的在補償你了。”
她不需要這些,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想要什麼,沈雪柳在心裡吶喊着。
“臣妾謝皇上……”
諸葛千募不等她說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吩咐旁邊的宮女,“扶柳妃回宮。”
幾名宮女忙應聲是。
沈雪柳一愣,正要出聲叫住諸葛千募,卻發現自己想要開口的那一刻,只見諸葛千募匆匆離去的背影。
沈雪柳那一刻才徹底的明白,諸葛千募並不是真心實意的待她。
若非有以往的交情,豈會讓她如此在後宮中放肆。
而她,仍舊無法與扶卿容相比。
後面的宮人看到失魂落魄的沈雪柳,猶豫了幾下上前,“娘娘,回宮罷。”
扶卿容走出華宮,諸葛紫荊身邊的貼身宮女譾忴早已等在那處了。
見了扶卿容出來,連忙迎上去,語氣中透着焦急,“宴王妃,我家公主在外頭等候多時,還請隨奴婢來!”
扶卿容看着譾忴指着一個方向,沒有任何意外地點頭。
那是通往宮道的另一邊,皇宮的南門。
諸葛紫荊終是來找了自己,幾人出了南門,就看到前頭駐停的一輛大馬車。
而裡邊坐着的人,就不用猜了。
諸葛紫荊一臉蒼白地掀開簾子,淡然地衝扶卿容說:“上來吧。”
扶卿容輕輕拿起前擺,矮身進去了。
剛坐下,馬車就咕嚕地轉悠了起來,往着一個地方去。
“看你的樣子,似乎一直在等着我來找你,”諸葛紫荊蒼白的脣輕啓着。
扶卿容小憩地合着眼,聽到她的話,也沒有開口的意思。
諸葛紫荊笑容有些蒼白,“扶卿容,你贏了。”
默了半晌,閉着眼的扶卿容才緩緩地睜開雙目,沉靜的眼神淡淡地放在諸葛紫荊身上,似乎是在打量,又似乎是在辯認着她這話的意思。
“你等的,不就是我來求你嗎?”
“我沒等,是你多想了。”扶卿容乾脆的拒絕。
諸葛紫荊苦笑,“你定然是想要報復我,是不是?扶卿容,你要如何才肯點頭。”
扶卿容瞧了她一眼,面色依舊的淡然,“諸葛紫荊,你知道這不可能,看他痛苦,我雖然並不如何高興,可是我也沒有想過會救他。”
“那你這是什麼意思?”諸葛紫荊凝着目,將手中那空瓶放在扶卿容的面前。
那正是扶卿容前面給她的藥,如今,她已經給了諸葛正岐。
扶卿容有些好奇,諸葛紫荊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逼得諸葛正岐那樣的人服下這藥。
“我的意思?”扶卿容歪了歪腦門,“聽說過鬼穀神醫吧。”
諸葛紫荊心思一動,“你的意思是說。”
“他們如今現世,只要你們有心相求,想必這事會成。”扶卿容輕輕撣了撣衣,曲指扣了扣馬車的門板,車身立即停止。
扶卿容側首看了她一眼,“現在他的眼睛傷勢已經穩住,至於如何出這商國,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你是故意的,”諸葛紫荊盯着正欲下馬車的扶卿容。
“確實,”扶卿容側首衝其一笑,掀簾下馬車,“祝公主心想事成。”
“爲什麼,”諸葛紫荊凝眉掀起簾,看着她,終是問出了這句話。
扶卿容仍舊只丟出一記笑容,“問我?其實我自己也不知。”
“等等。”
看着扶卿容轉身離去,諸葛紫荊突然叫住了她,扶卿容駐步回頭。
諸葛紫荊已經躍下了馬車,走到了扶卿容的面前,“雖然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都晚了,可是,我還是要謝謝你,五皇嫂。”
扶卿容凝視着她轉過去的背影,回身轉向另一個通道離開。
後面的事情,就真的與她無關了。
回到宴王府,諸葛琉宴帶着兩個孩子坐在飯桌上了,他不是辦事去了嗎?
扶卿容沒問,直坐在他的身邊。
“等久了?”
“可有被爲難,”諸葛琉宴示意將兩個孩抱下去,席間只有他們二人。
“在你的地盤上,還是有什麼可擔心的。”
說來也怪,諸葛琉宴現在到是對她放鬆了,也不怕逃跑了。
諸葛琉宴放下碗筷,扶卿容也只吃了幾口,擡手讓人全撤下去,然後上了些時令瓜果。
見她沒吃幾口,諸葛琉宴吩咐下人再端些熱點心上來,這時纔對扶卿容說:“那些刺客可還記得。”
扶卿容一愣,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似想到了什麼似的,扶卿容眯了眼,“難道說,後面他們還繼續行刺。”
諸葛琉宴沉默沒有說話,扶卿容皺眉。
看來不止是來一兩次那麼簡單了,只是她沒有想到,那些人會這麼大膽。
“查到了嗎?”
“你要聽?”諸葛琉宴反問。
扶卿容歪着頭看他,“連你也查不出來?”頓了頓,又道,“他們的武功路數十分的詭異,六國之內不可能有這樣訓練有素的高級殺手。”
正是因爲這樣,諸葛琉宴纔會替她擔心。對方是來殺扶卿容的,而非他。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些什麼,”扶卿容低聲苦笑。
“容兒,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走到她的面前,將她抱住。
扶卿容閉了閉眼,“你的打算呢。”
“想必當初你雙腿便是被這些人所折,只是他們沒有想到你會福大命大竟沒有死,反而來到了商國。”
其中的曲折,無人知。
也唯有那個死去的扶卿容纔是最清楚的人。
“所以,你打算主動,”扶卿容自己的想法也是這樣。
既然對方都上門了,哪裡有等着他們來殺的道理。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讀懂了那意思。
扶卿容微微笑了笑,“諸葛琉宴,也許,這個世間,也唯有你能懂我了。”
他們是一樣的人。
諸葛琉宴低頭吻住她的額,轉而離開,“我已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發。”
聽到這話,扶卿容也不覺得意外了,輕輕頷首。
外間,夜雲突然匆匆來,見了禮,首衝扶卿容道:“王妃,是東辰國那邊傳來的消息。”
扶卿容一愣,突然想起了邊漣來,起身,沉聲說:“什麼消息。”
“靖國兵變,直取東辰國百萬大軍。”
沉默,短暫的沉默。
扶卿容眸光一眯,“龍傲天反悔了。”
“如今當家做主的是龍及,龍傲天的氣數早盡,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算計,也實是在高看了他。”
回答她的是諸葛琉宴。
扶卿容蹙眉,這件事她怎麼沒聽說?
邊漣帶着大軍進入了敵人的腹中,被團團包圍,真的還有生還嗎?
“東辰大軍現在如何?”
扶卿容擔心的是這個,想到分別的那天,邊漣對自己所說的話。
“被困在腹中,若是沒有糧草的支持,只怕……”看扶卿容的臉色不好看,夜雲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扶卿容擡眸看諸葛琉宴,堅決的道:“我……”
“我與你一起,”諸葛琉宴在她的話還沒有出口之前斷了她的話。
扶卿容沒有拒絕,東辰國從靖國邊境退軍,卻不想被靖國反咬一口。
諸葛琉宴也沒問是什麼理由,帶着他們的人一齊離開了商國,將兩個孩子留在宴王府。
他們的身邊只帶着了夜雲和白寒,其餘人都要留下來保護兩位小王爺。
他們離開商京的時候,燕北塵正在城外等着他們。
扶卿容等人勒住了馬匹,盯着擋住他們去路的燕北塵,有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