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小妹們的背叛
被打了一頓之後我感覺好像身邊的所有東西都變得離我相當遠,聲音很嘈雜。我昏昏沉沉的站起來,發現江昊在一旁撫着額頭坐着,不說話,但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孔東城仰頭看着天花板,張着嘴大口喘着氣,我分明看見他手上還有一道流血的刀口。
這傢伙剛從醫院出來,看來又得進去了。
我聽見那個平頭男大叫:“姓秦的,你有種,你TMD有種!”
一陣陣碎裂的聲音,一陣陣撞擊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一切才恢復平靜,我也慢慢坐下去,靠在牆邊,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地面上還躺着好些人,有的在翻滾,有的乾脆不動。
我第一次看到打羣架打到這麼慘烈的地步,甚至有點不相信自己也是這次大戰的參與者……
我忘了那天是怎麼從酒吧裡走出來的,忘了是自己走出來的還是被攙出來的。總之,後來我進了醫院,和江昊、孔東城他們在同一個病房。
我印象最深的記憶,開始於三天後,那是秦哥再次來找我們的時候。
我們在醫院裡已經無聊了兩天了,其實傷地不算太重,至少我是這樣,大舅也來過一次,看了我的情況後只是說:“這種傷你以後還得經歷很多。”
那天,秦哥走進來跟我們聊了幾句,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大戰被酒瓶子砸倒的人來。我問秦哥那天的情況,秦哥告訴我:“那天傷的人不少,死了一個。”
我有點震驚,其實我們所有人都有點震驚。
不出我們所料,死的那個果然是被酒瓶開了腦袋的兄弟,但可悲的是,他並不是死於那一酒瓶,而是死於心肌梗塞,我無法形容這件事,秦哥只是很冷漠的說了一聲:“你們可以放心,沒有人報案,也不會有人報案。那個人家裡已經同意私了了。”
我有點驚奇,不禁說:“私了,兒子死了,家裡人同意私了?”
秦哥笑了一下,說:“他不是獨子,還有一個哥哥,哥哥是典型的好學生,他不學好,家裡早就不管他了,按我的說法,他家裡大概覺得他死了倒是痛快。”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原來我們這種人,在別人眼裡就是這樣的……我終於明白了。
秦哥說:“所以,走了這條路,就只有自己幫自己了,誰都幫不了你,誰都不會願意幫你,你們幾個明白麼?”
我們都在點頭。
秦哥說:“話說回來,這次多虧你們三個了。”
我們都只是笑。
秦哥說:“這次事情是我失誤了,不過,張志德也沒佔到什麼便宜,至少現在我弄清楚他到底幾斤幾兩了。”
我其實在醫院總共就呆了一天,醫生就宣佈我們三個沒啥事,可以立馬溜號滾蛋了。其實我估計主要原因大概是秦哥就出了一天的牀位費。
不過說實話,這個鬼地方,我也不想住,住院其實是一種受罪,這是絕對的。
回到學校之後,我們的事蹟已經被傳開了,到不僅僅是因爲那個酒吧離我們學校近……我後來聽說,那天晚上,刁金貴、孫強和羅浩他們,在“戰鬥中”身受重傷,好像刁金貴腿上還捱了一刀,還好沒傷到動脈。我有點兒驚訝,爲什麼這次大戰慘烈到這個地步,都沒有人報案,還是說大家都把事情壓下去了。
爲了不顯得自己白癡,我只敢旁敲側擊的去問孔東城。
孔東城對我說:“因爲張志德自己也不希望他們的酒吧被查,那天晚上連他都露了頭,酒吧裡肯定不是在做什麼好事。”
我說:“你的意思是……”
孔東城說:“這事兒我跟秦哥聊過,秦哥說連張志德都露頭主事了,那天晚上很可能是在‘交易毒品’”,接着孔東城有補了一句,秦哥交代了,這種事,咱們最好少管。
我說我明白了。
孔東城又看着身旁的江昊,說:“你小子也不地道,明明早就認識張志德,我跟你說的時候你居然裝不知道?”
江昊說:“天地良心,他是給我發過信讓我加入他們,跟着他混,但我就知道這麼個張哥,誰是張哥,長啥樣我當然不知道。再說了,我跟着秦哥,這種事傳出去,豈不是讓人覺得我牆頭草,被秦哥知道了,更不好說。”
孔東城說:“得,抓你一個把柄啊,怎麼樣,蕭凌也聽到了吧?”
我說:“當時有點亂,沒聽清。”
孔東城說:“操,就你滑頭……對了,那時候說的事兒怎麼樣?”
我們一開始有點疑惑,後來反應過來他是在說結拜的事情。
孔東城救過我幾次,我說:“我沒意見。”
江昊說:“結拜當然可以,不過問題是,誰當大哥,誰老二,誰小弟。”
“那當然按年齡算。”孔東城年齡最大,說。
“那不行,年齡說明不了什麼,有的人年齡一把屁用沒有。幹嘛不按戰鬥力來算,咱們仨打一架,誰贏了誰大哥。”江昊一向來崇尚武力。
孔東城說:“你丫武俠小說看多了吧?兄弟自己內訌打架?有毛病。”孔東城想了想,說,“要不這麼着,就看誰有本事吧。”
我們有點奇怪:“怎麼個看法?”
孔東城說:“這次大哥和張志德那犢子開火,我們肯定有任務,我們乾脆把決定權交給大哥,最後由他來評定誰的功勞大。”
“嗯,這道不賴。”江昊說。
既然他們倆沒意見,我也沒意見了。
整天算起來,張哥現在已經有三件事要找我們算賬了:第一是把他弟弟張鵬輝打了個半死,第二是砸了他的場子,說不定還打亂了他販毒的計劃,第三呢,他肯定向那天大戰的死者家屬付了錢,這錢他八成也是要找咱們討回來的。
這樣的深仇大恨結下了,接下來的幾天我行動十分小心,不敢在學校多逗留,放學不是去大舅那裡就是回家,大舅看了我的傷之後跟我說:“你要出來混,還得有個好身體,自己加強鍛鍊吧,怎麼健身不用我教你吧?”
這點我問過江昊,江昊說:“要打,首先就是要耐力好,沒什麼說的,俯臥撐,引體向上,長跑,自己慢慢來吧……”
於是我每天中午下午都拖着乾癟的身體悄悄的去運動場練習,不跑得滿頭大汗暈頭轉向不算鍛鍊了。
就這麼持續了一個多星期,有一天,我在操場上跑步的時候,忽然看見跳遠沙坑後面的草叢裡發生了驚人的一幕。
先說說我們學校這個破操場吧,名義上這裡是個後來興建的操場,但實際上就修了一半,因爲地方不夠,四百米的跑到縮到不倫不類的兩百米,中間的足球場也小得可憐,操場的四周分部着沙坑,那些都是供跳遠用的,西北邊得沙坑後頭,不知道是沒法利用土地,還是因爲靠近後山不好除草什麼之類的總總原因,根本沒有規劃,草還是很高,兩邊還有高樹和灌木,中間有一條小路。
學校大概覺得這麼看着實在可惜,在灌木中間給安了幾張小凳子、長條椅,美其名曰是什麼晨讀的好去處,其實後來就成了情侶完成第一次——不論是接吻還是深入溝通的地方。
那條小路後面就是後山的一角,不過離小流氓聚集地——後山牆根比較遠。
就在那條小路邊上,草叢裡頭,我看見幾個人,圍着一個女生。
確切的說是一堆女生,但她們中間有一個貌似正在被欺負。
這本來沒啥好奇怪的,但是讓我感到震驚的是,被欺負得那個人居然是沈秋顏,而旁邊那幾個女的,貌似就是她的小妹們……
我故意放慢了奔跑的腳步從她們邊上過,正好也休息休息。
我清楚的聽到那個胖姐說:“TMD,你不是顏姐麼,你不是橫麼?現在怎麼的?不行了?”
旁邊一個女生說:“要是沒有我們託着她,她就是個賣身的騷B,算什麼?!”
接下來,我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老孃爲了你那點兒破面子,讓吳坤的那些人渣輪姦!”
這個人應該是慧儀。
其實我覺得輪姦這事兒值得商榷,我覺得那些人頂多就是摸了摸捏了捏,然後扒了她衣服……
不過這我管不了。
沈秋顏好像說了句什麼,像是在道歉,不過聲音很低。
“對不起有毛用,你就說給多少錢吧!”那個慧儀說。
我大着膽子靠近了過去,沈秋顏說:“你要多少。”
慧儀說:“你說給多少吧。”
沈秋顏說:“你爲我付出了,我給錢是應該的,但我也是學生,沒有多少錢。”
“呸!”那個慧儀說,“我可是被輪姦了,不是一般的事情。”
“我們也爲你賣命,難道你不用給我們一點兒補償?”胖姐也說,“我一個高中生爲你這個蹲班的初三生賣命……”
沈秋顏說:“你們我一分錢不會給,當初大家就是互相扶持纔在一起的,現在你們要背叛,我……”
“啪……”沈秋顏捱了一個巴掌,但我心裡並不覺得解恨,感覺很平靜,好像沒有什麼快感……但卻爲胖姐他們那些人感到不齒,這就是痛打落水狗的行爲,而且也是牆頭草的行爲,是相當可恥可悲的。
“就你,也敢說什麼背叛,你配說這個詞嗎?”胖姐說,“不別傻了騷B,你已經不是顏姐了,現在你什麼都不是,明白麼?”
沈秋顏說:“我從來沒把自己當成什麼姐,從前對你們的說話態度可能不太好,但我對任何人都是這樣,對朋友也是這樣,你們今天打我兩巴掌,也算我活該。”
“你也知道啊,騷貨!”胖姐說,“我們何止要打你兩巴掌啊,我們要把你扒光了給全校人展覽!”
這個胖姐一向來重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