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宏塵聽她這樣說,突然地沉默了,他死死的盯着冷秋月,想不到,她還有這一手,可是,那幾句話也同樣觸動了他心中的柔軟,當初,她與他一同發誓復國,卻想不到她付出的代價是同比自己付出的兩倍還要多,她還記得,那時的她不管多麼痛,也會笑着安慰他,卻忘了她那時的眉頭皺的有多深,有多沉,“難道,你忘了你的亡國之仇了嗎?”
寧葉冷笑的勾起脣角,看着冷宏塵,她何嘗忘記過去亡國恨,可是,爲了他,她甘願放下一切,人的一生很短,可以遇到一個甘願拋棄一切而不顧的人,很難,她定了定心神,“爲了他,我可以放棄一切,你呢?爲了這個女人,你又會選擇什麼?”寧葉一邊說着,一邊將勒在青寧脖子上的胳膊箍緊了一些。
仲軒隅剛站起身子,便又被身後的兩個侍衛壓制住,他隨手抓起一人的手,剛要使用內力之時,寧葉便緊緊地掐了青寧一下,青寧吃痛,喊了一聲,就這麼簡單的一聲,叫仲軒隅蜂擁而上的怒氣瞬間歸零,他不想,她受到一點傷害。
幾個士兵看到寧葉分神,欲衝過去解決掉高齊國的叛徒,但是剛跑了幾步,便被冷宏塵揮手製止。
“你們誰敢輕舉妄動的話,下一秒,我就會拉她陪葬!”寧葉回過神來便緊緊地束縛住青寧,將自己的的身子完好的保護了起來,身旁的幾個黑衣人虎視眈眈,準備解決掉欲想傷害青寧的每一個人。
“這麼久了還沒有考慮好嗎?”寧葉好似不耐煩一般,眉頭輕輕地皺起,轉身看向仲軒隅,心中的不甘於妒忌涌上心頭,眼神變得如同怨婦一般,“仲軒隅,你要明白,我這樣做,是爲了保護你。”
“你不傷害她的話,便是對我最大的保護。”仲軒隅絲毫沒有考慮的說出這句話,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青寧的身上,她不知她的寧兒爲何從進來開始便一言不發,此時,他看到她這般的委屈,心中早已將自己罵了千萬遍,卻恨依舊不能做任何的事。
寧葉聽他這樣說,並沒有旁人想象的那般衝動,她反而有些波瀾不驚了,她只是輕笑着,看了一眼青寧之後,才淡淡道:“她有什麼好的。”
“在我心中,獨一無二,便是她的好。”仲軒隅聲音平靜。
“可是,我更像莫寧,而她已經不是那個莫寧了啊,你看清楚,看清楚一些!”寧葉情緒波動有些劇烈,看着仲軒隅,一顆心彷彿在被他平淡的目光一寸寸的侵蝕。
寧葉說的有些激動,青寧擡起頭看他,正好與他的眸子對上,他又露出了那般的目光,彷彿那日的高臺上,他俯視江山,對自己說着,寧兒,你要信我。
她沉默,便是因爲她信他,所以,她不想考慮的太多。
仲軒隅輕笑着,他的寧兒,怎是一個面貌便可以替代的?他現在明白了,寧葉,已經打破了無名所有的計劃,這爲他又爭取了一大部分的時間。“我愛的,從來不是她的樣貌。”
“如果我殺了她,你會恨我嗎?”寧葉冷笑着說出了這句話,可是手上的力道卻在慢慢放大。
“冷清月,你敢!”
“我不僅會恨你,更會殺了你。”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他依舊的冷靜,爲了消磨時間,她問一句,他則答一句。
寧葉漸漸變得有些無措了起來,哪怕他說關於自己的一個字也好,可是,她聽到的答案,全部是關於她的,這個毀了自己一輩子的女子,她怎麼甘心,但是,她不想不想這樣做。
“好啊,那我也給你一個選擇,我這裡有兩杯酒,只有一杯是普通的酒,第二杯是毒酒,想你用雉酒賜你六弟時,恐怕也不會有這般的選擇了。
如果你飲下毒酒,我便會放了她,不過,這國自歸高齊,如果你喝下了普通的酒,我會放了她,你繼續做你的青巖帝王,不過要封我爲後,與她不得相見,現在,到你選擇的時候了。”
寧葉的話剛說完,一個黑衣男子便將一個酒盤放在了仲軒隅身前的龍案上,他緊盯着三杯酒,心中早已清楚。
寧葉依舊的笑着,她不知道結果會是什麼,她能看清的,卻是一次錯誤的選擇,有一種心底的聲音彷彿在告訴自己,她定會後悔。
仲軒隅笑笑,擡起手,目光盯着那兩個白銀酒杯,彷彿斟酌。
“不要,不要聽她的,她……”青寧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寧葉一把捂住了嘴,她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搖着頭。
“只有兩杯是毒酒嗎?”仲軒隅輕聲唸了一句之後,端起了一杯酒便一飲而下,寧葉瞪大了眼,這才便覺得手背劃過一絲溫暖,她低頭看她,發現青寧竟然流出了眼淚。
寧葉強裝着鎮定,她只是靜靜的看着仲軒隅,心卻已經提了起來。
仲軒隅表情絲毫沒有變化,他彷彿意猶未盡,索性又端起了一杯酒,寧葉還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喝了盡數。
“你,就真的這麼想死嗎?”寧葉顯得有些激動,就連她手中的匕首也在隨着她輕輕的顫抖。“寧可死,也不要我嗎?當初你賜我妃名,給我寧葉閣,就是爲了我與她長得像嗎?
現在你再看看,我們不一樣了,不一樣了!”寧葉一邊說着,將青寧的頭擡了起來,一雙眸子變得嫉妒,顯得微紅,她不甘,自己爲他放下一切,如今,怎麼會是這般的下場,她爲他改變了最初的目的,她本以爲會得到愛情,卻不想傷害了自己,她沒有看透'彷彿一切都看不透。
仲軒隅依舊端坐着,他冷峻的臉上透着笑意,他再站起身時,已經沒有任何人阻止,一步一步,他緩緩的走下來,嘴角的血跡慢慢滲出,顯得殷紅刺目。
“好,從此不再有高齊國,我舍下江山。”冷宏塵的聲音也在此時響了起來,如果,他在不爭,便是輸了。
寧葉徹底的愣住了,她到底有什麼好竟叫三個男子對她這般的不顧一切,手中的匕首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青寧趕緊掙脫了寧葉跑到了仲軒隅的身旁,他剛走下臺階便猛地摔倒在了地上,青寧趕緊抱起她,緊咬着脣,心疼的看着他,“軒隅,我不知道會成爲這樣。”
“我相信你,寧兒。”仲軒隅說話已經虛弱了起來,她的眸深深的看着青寧的臉,輕輕的笑了,“寧兒,我想你一身白裙,笑的如當初一般無憂無慮……”仲軒隅說話的聲音已經變得越來越虛弱,她緊握着他的手,卻不如當初那般的炙熱。
寧葉緩過神來,衝向了仲軒隅的身旁,可是,她剛走了幾步時,便看到了一道冷光直朝着自己逼來,就在這時,一個黑衣男子衝到了她的身旁替她擋下了那飛來的短刀,她看着黑衣人倒下的身子,再朝短刀的方向看去,卻看到寧城手中只握着一個刀鞘,她愣住了,“爹爹……”
“窩囊廢,指望你復國,還不如將這青巖國改我之名!”寧城的聲音依舊的鏗鏘有力,他有些不屑的看着無名,輕輕揮手,身後的士兵一半多跪在了地上。
“寧城,你敢!”冷宏塵完全沒有預料到寧城會有這一手,他怒斥着他,卻不知局面竟是意料之外的混亂。
“被一個女子阻礙,便放棄,你談何復國,不如將天下交於老夫治理!”寧城說話之間字字透着輕視之意,他說話之間,又朝前走了幾步,與冷宏塵站齊。
寧葉聽他這樣說,又想起了救命稻草,想那冷宏塵爲了她,定可以保全自己,她此刻不想死,求生的慾望叫她來不及思考事情的嚴重性,彎身取下了那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腰間的長劍,又幾步跑到了青寧身邊,一把擒住她的胳膊,將劍橫於她的喉嚨前,“冷宏塵,叫你的退後,否則我真的會殺了她。”
“寧葉,不,冷秋月,你當真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仲軒隅強撐着身子靠在了一旁的石柱上,他看着青寧痛苦的眸子,輕輕一笑。
“我想要的,你可曾給過我,如今,我親手毀了,也算是得到了。”寧葉說這句話時她的心中第一次這般的平靜,如水一般。
青寧還跪在仲軒隅的身旁,她的淚水依舊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她看着仲軒隅煞白的臉,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此時,真的累了,若不是自己的自私想要爲自己的爹爹與孩子還有暖玉報仇,恐怕她便早就會告訴她自己早已記起了一切,那麼結果應該也不會像這般的痛苦。
“你到底想做什麼!”冷宏塵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憤怒,他看着這個任意妄爲的女子,雖然心中憤怒更甚,但他依舊考慮她是自己的姐姐。
“寧城,你可忘了你在你小女三歲時你因爲邊疆戰亂而被派遣出去征戰?你一走就是十年,你可知在你回來的前一日,是誰殺你妻子,換你女兒,是他,全部都是他做的!你以爲你的女兒倖存,可是,卻是一場蓄意已久的陰謀的開端,我本不想告訴你,可是,你終究爲了皇位連你的親女兒也要葬送在此!”寧葉的話中句句將矛頭指向了冷宏塵,她一字一句的說着,眉眼之間,全是慌亂之意。
“你以爲我會看不出你不是我的女兒嗎?我我不拆穿,只因爲想看看你們在耍什麼把戲,沒想到,卻是此等驚天的秘密,是我演得太真了,還是你們太蠢了?”寧城冷笑着,想起那日,他回到家中,全府上一次的人都無辜送命,她是他從死人堆裡救出來的,並且第一眼便都定了她是自己女兒的想法。
“好啊,既然一切都清楚了,我也爲你們除掉了這個勁敵,接下來,這皇位便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了,放了我,否則我真的會殺了她!”寧葉一邊說着,一邊看着仲軒隅,卻不敢看他的目光,眼眸中的悲涼全部寫在了心上她一句一句說着違心的話,愛比男子,只不過,是自己賭輸了罷了。
“爲了利用我,你做了我十年的女兒,你以爲,我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寧城字字尖銳,他看着寧葉,隱藏了多年的仇恨就此爆發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