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軒隅拉着她的手,她在後面也沒有再做多餘的反抗,此時,她迫切的想見到仲清泉,心中也是一團糟。
“我給你兩個個選擇,一,問清你自己的身世,不要在做無謂的反抗,二,留在我身邊。”
“你說話,都這麼絕對嗎?”
青寧一邊說着,一邊擡起頭看着他冷銳如鷹般的眸子,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同樣的壓抑,她看着他的目光,片刻,又低下了頭。
“如今,我不得不這麼做!”仲軒隅聲音絕對,拉着她的手又慢慢的握緊了些,他還是怕,怕突然有一天,她又會突然消失,自己心中的牽掛回到了自己身邊,他又怎麼允許她心心念唸的卻是別的男人?
“不得不也不是很絕對?”青寧呆呆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當她意識到握着自己手的力道慢慢加重時,她趕緊閉上了嘴。
死牢中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潮溼破舊,反而是有點乾淨的,畢竟是宮內的建築確實與牢房不一樣,想她在慶城時,因自己的見義勇爲而進了監牢,那環境,確實不敢恭維,青寧想着,已經是全身的冷汗了,看着兩面牢房中披頭散髮,渾身髒亂的人,又加快了腳步,一個人在這安靜的死牢中,確實心力交瘁,她更沒有想到,他會叫自己與仲清泉單獨見面。
她與前方拐角處的牢房幾乎有十步之遙,他就像一個自然的發光體一樣,藉着昏暗的燈光,她看到了仲清泉有些蒼白的臉,一身白色的囚服穿在他的身上卻是不一樣的感覺,他的胳膊上那刺目的紅叫她不敢直視,怪來怪去,都怪自己。怪不得別人。
“清泉哥哥。”青寧輕輕的喚了一聲,幾步跑到了仲清泉的牢門前,她雙手抓着牢門的木製門杆,看着他,抿着脣不叫自己哭出來。
仲清泉聽到這個聲音,先是一愣,狹長的眸中也沒有了往日的光彩,他慢慢擡起頭,看到了那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心中一動,“寧兒?”
“是我!”青寧強顏歡笑,緊接着便握住了仲清泉的手,看着他胳膊本來已經幹了的血跡又一次貼在了他的胳膊上。“清泉哥哥,你還痛嗎?”
仲清泉笑着搖頭,那條受傷的胳膊勉強的擡起頭,摸了摸青寧的小腦袋,“還好,我又見到你了,還以爲永遠也見不到了。”
仲清泉的聲音很輕,聽在青寧的心中滿是苦楚,她下定了決心,吸了吸鼻子,“清泉哥哥,現在,叫我保護你!”
“寧兒。”仲清泉看着她堅毅的小模樣,搖了搖頭,“他都給你說了什麼?”
青寧一愣,擡起頭怯生生的看了一眼仲清泉,“我的從前,不是,我與他的從前,清泉哥哥,我記得他,我夢中的那個男子,白衣黑眸,冷峻如夜。”
仲清泉聽着,只是沉默,現在他能做的,彷彿也只剩下了沉默,他看着青寧,慢慢的抽出了手。攤坐在了地上,良久,他才淡淡開口,“寧兒,你不屬於這裡?”
“清泉哥哥,他說只要我留在他身邊,他就會放了你,等你回到慶陽,估計華方還在映心河畔看着河水,你幫我告個別,不能再陪他一起爲姐姐放河燈了,或許,他也不想我陪他,然後你就去十里外的百家當鋪把我的步瑤贖回來,然後再在隔壁的布坊還了我的債,然後清泉哥哥就娶個嫂子,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青寧說着,到最後已經沒有了力氣,他看着一直沉默的仲清泉,還是紅了眼眶。
“對不起,寧兒。”
青寧聳聳肩,有些無奈。
“你不跟我嗎,不恨我騙了你?不跟我佔有你?不恨我……”仲清泉始終說不出這些淒涼的話語,他擡眸看着青寧,卻見青寧噗嗤一聲笑了,“我喜歡清泉哥哥!”青寧笑着,這笑容,就是仲清泉最大的滿足,也是他最後一次見她對自己笑的這般無憂無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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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葉閣內,無名端坐在椅子上愣神,雙手把玩着一塊通透的玉石,望着一邊燭臺裡的火苗竄動。突然,只聽“咔啦”一聲,一個茶杯碎在無名的腳邊,他的眉眼上挑,面無表情地看着對面盛怒的寧葉,默默無言。
寧葉喘着粗氣在一旁踱步,心中與嘴上齊齊的安慰着自己,“那個小賤人,叫什麼青寧,不知道是哪裡找來的冒牌貨。”
無名抿嘴冷笑,心想到,冒牌貨嗎?我怎麼覺得就是呢?如果這個青寧不是三年前的莫寧的話,那莫寧可能真的死了。”他心中堅定的一下,眼中有什麼在閃亮着一般的,他突然地站起身,匆匆忙忙地走到了門口,然後回頭衝着寧葉冷聲道:“娘娘,沒事兒不要出去,小心自己現在的一切。
”寧葉聽着這話,心頭一陣冰涼,她能擁有什麼?仲軒隅的愛,還是稱霸後宮,不,她什麼都沒有,無名說完那些傷人的話就匆匆走了,她攥着拳,指尖刺着掌心,她心裡沒有了絲毫的畏懼,“看來,想要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誰也靠不住,我只能靠自己。”寧葉心中想着,嘴角泛起澀澀的冷笑……
無名出了寧葉閣,步伐都輕快了些,他自己都有了感覺,那是自己心愛之人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信號。
慢慢,他停下步子,靜了靜心,覺得自己都快要忍不住心中的悸動了,如果說從前他也有些懷疑,那麼,現在他卻是完全的肯定了。
他的腳步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他心裡有一個莫名的聲音不停地再說“青寧,莫寧,青寧,莫寧。”青寧現在不記得原來的事情,她忘記了自己和仲軒隅的曾經,他終究還是怕仲軒隅再一次打動她的心,那他能夠怎麼辦,自己根本不願心甘情願地做配角,他要去爭取自己最想要的東西。三年一直空洞的心突然之間有了些許的期望。過了片刻無名擡起了一直低着的頭,嘴角一揚……
青寧從死牢裡回來就一直默默地流着淚,看着清泉哥哥傷的那麼虛弱,還用力的咧着嘴衝她笑,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好缺德,好沒有良心。
仲軒隅問她什麼她都一概不答,想起最後清泉哥哥對自己說的那句話,“寧兒,只要你好,我做什麼都無所謂。”她想起,又捂着臉哭了起來。
仲軒隅看着她一直躺在牀上揹着他,肩膀微微的顫抖着,心想他只是這樣就讓你流了這麼多的淚水,那我這三年的寂寥孤苦就一文不值嗎?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此時有多麼的痛,他不知道怎麼安慰青寧,更不知道怎麼安慰自己,他不知怎麼辦,怎麼做,她纔會對自己會心的笑,如三年之前,要怎麼做纔會安心的在自己身邊,不離不棄……
仲軒隅的心似乎痛到了麻木,如果叫他放開手,他又怎麼捨得?他還是自私,就像仲清泉一般,兩人從小長大,品性與性格像極了,在自己失去判斷能力的最後一秒。
他還是走了,青寧擦了擦紅腫的雙眼,眼神呆滯地縮在一角。
突然,窗戶外竄進來了一個身影,青寧早就習慣了,自然的沒有像前兩次一樣叫出聲來。她只是擡眼望了望眼前的人,那個自稱無名的人,青寧皺了皺眉頭,雖然一下認識這麼多的人,她的腦袋有些轉不過來了,但是他對這個無名,卻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信任感。
她心知這深宮之中,不可與任何人交心,因爲他們的城府都深不可測,不善於宮心計,就根本無法在宮內立足,想到這裡,她又打量了一眼這個男子,強忍住心中的感覺,與他依舊保持着不可估量的距離。
她心想着,好像到了京城,原來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好像回不來了。
無名笑了笑。慢走近了一些,“小姐,屬下三年前就開始追隨你,如今終於盼到你回來了。”他彎腰作了作揖。
青寧心煩,自然也沒有好脾氣的說:“只是來跟我打招呼的話就趕緊回去睡覺吧,我現在誰都不想理。”
無名笑了笑,她還是這般,即使面容變了,性格變了,還是這麼的決然。他看着她的模樣,如春風般溫暖的笑意竟然出現在了他的臉上,“小姐,我是來帶你出宮,皇上的心思偏執,我先把你送出去,然後會就慶陽王爺出來。”
青寧心裡一陣無語,她坐直了身體,指着他厲言聲色道:“我原來的僕人都這般愚蠢麼?你知道我現在不相信仲軒隅,可你不知道我現在比他還要不相信你嗎?我是看你語氣誠懇,猜不透是真情還是假意,不然我早就大吼一聲,那仲軒隅一下就能扒了你的皮。我在此還有事,看你的樣子,可能知道。那你就不該現在來我這裡討這個無趣。”
青寧說完了,喘了喘氣,還在用眼神瞪着他。
無名見他對自己似乎有些不友善,只能無奈的笑笑。
青寧還在警惕的打量着他,終於,她下定了決心,慢慢開口道:“或者,你可以說說我的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