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沒那麼容易逃掉,這是仲清泉早就預想的到的。
此時他們離那仲軒隅只有一丈遠的距離,他眼神中的憤怒,兩人也看的清晰。
青寧趕緊躲在了仲清泉的身後,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爲何要逃避仲軒隅的目光,不知爲何,見到他這樣,她的心,竟然莫名的痛着。她望了望四周,才注意到四面似乎圍滿了人,仲軒隅就站在最前方,身後的雲侍衛依舊面無表情。
仲軒隅一臉憤怒,雙目通紅的瞪着仲清泉,而仲清泉則是一臉的鎮定自若,絲毫不畏懼他的目光,反而在心中盤算這最佳的逃跑方案。
三人僵持片刻之後,從仲軒隅身後跑來了一羣身着官服的侍衛,他們擡着一些東西走來。四周只有些微弱的宮燈照着,她仔細看清那些東西后,雙腿都不禁軟了,驚恐地顫抖着,那些侍衛擡着的正是一些滿身是血,穿着與那仲清泉一般的黑衣,只是,他們此時都成了屍體罷了。
漆黑的天空,漸漸地下起了雨,且越來越大,那些屍體像扔垃圾一樣扔在仲清泉和青寧的腳邊,青寧捂着長大的嘴巴,竟然不出聲地哭了起來,她的衣服全部被雨水淋溼,臉上的溼潤已經叫她不能分辨。
經過雨水的沖刷,她看到了好多熟悉的面孔,都是一些她以前曾戲弄過的王府侍衛,包括前兩天在客棧被她和青敬迷暈的那個阿虎,阿虎還說此行回去要娶了同村的那個姑娘。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咬了咬自己的手,心中想着,“快點醒過來啊,青寧你快點醒過來,這一定是夢,一定是。”
絕望,又是這般的感覺,她心中厭惡,彷彿在很久以前,她也曾這般的絕望過,臉上的雨水與淚水混合,支離破碎的過往,疼痛分明的心臟,緩緩墜落的身體,這一切,彷彿近在咫尺,卻又那麼的遙遠,她努力回想着,卻發現早已虛無荒廢。
她的身體被雨水拍打的越來越冰冷,仲清泉一隻手把她攬入懷中,輕輕的蒙上了她的眼睛,透過他的指縫流出的液體,早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她的眼淚。
仲軒隅冷漠的聲音傳來:“仲清泉,放開你手!”他看到自己的寧兒在別的男人懷裡哭的那般脆弱,他的怒氣情不自禁的爆發了開來。
一旁的下人恭敬的爲他撐死了油布傘,仲清泉看的清晰,那人正是他們出門時還躺在牀上的青敬。
仲清泉心中一驚,細想此行私自闖入宮中雖然行事有些唐突,可是他還是有些許周全的考慮過,看着那些同行而來的人的屍體被丟在一旁,摞成了高高的一堆。
他突然明白了什麼,冷笑一聲,原來,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仲軒隅,虧你還是一代帝王,行事不過是跟他一樣的卑鄙小人!”
他說着,放開了青寧讓她站在一旁,拔出了腰上綁着的劍,從容不迫地迎了上去。說是遲,那是快,一羣手拿兵器的侍衛便將他團團圍住。在雨中,青寧模糊了視線,她傻傻的站着,心裡又不禁替仲清泉擔心起來,她想,可能他們都會死在這裡吧。
那些各個武功高強的大內侍衛大吼一聲,衝上前去,在瓢潑大雨中與那仲清泉扭打起來仲清泉以一敵衆,很快便落了下風,可他還是拼了命的揮舞着手中的長劍。
一旁的仲軒隅倒是沒有什麼動作,只是命人拿着傘去爲青寧擋雨,去的人,正是那所謂的青敬。他一臉淡漠地前去,舉着傘,擋在了青寧的頭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一聲冷笑輕輕地傳入青敬的耳中,她也想到了什麼,只見那青寧好一陣地笑着,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惡毒地瞪着他,“敬兒,可否告訴姐姐,你的真姓名?”
青敬舉着傘的手輕輕地顫抖了一下,便靜靜的答道:“雲安”
耳旁的雨水拍打地面的聲音很是清晰,即使這樣,青寧也聽得真切,她則笑得更大聲了一些,“哈哈哈,雲安,青敬,真可笑啊,哈哈哈。”只有青寧自己知道,她臉上的雨水,是自己的眼淚現在有如泉涌。
仲軒隅看到青寧有些瘋瘋癲癲的模樣,眉頭不禁地緊皺了起來。
仲清泉聽到了笑聲便朝着青寧那邊看去,沒想到一個不小心,便被刀劃破了手臂,鮮血便止不住地涌了出來。
仲清泉此時頭髮四散開來,渾身的衣服早已溼透,手臂處一條很大的傷口在不斷着涌着鮮血,他被那些人圍在中間,顯得十分的狼狽。和那些人較量了好一陣,他也早已筋疲力盡了。
那些人又攻了上來,仲泉清則是硬着頭皮衝了上去,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自己在做什麼,爲了一個女子,與自己的哥哥反目,直到此時,他在細想,也不曾悔過。
仲清泉早已疲憊不堪,動作也隨之慢了下來,這時,只見一個手拿長刀的人衝他的門面砍去,他揮劍硬生生地接下了這一擊後,旁邊一人提腳一踹,仲清泉吃痛,一聲悶哼,倒在了一旁的水坑之中,手中的長劍也掉落在一旁。
緊接着那幾個侍衛拿起手中武器一一地指向了他。仲軒隅走過去,低頭俯視這躺在地上的仲清泉,眼神中並沒有殺意,而是不易察覺的痛苦,他就那麼看着仲清泉,良久,纔開口問道:“告訴我,青寧就是莫寧對不對?”
仲清泉看着他,此時他置身險境,完全將他的眼神當做了蔑視,他躺在地上大笑起來,將雜亂的雨夜更添一抹悲涼,那笑容有些詭異,一旁的的侍衛對着仲清泉的胸口,一腳就踹了下去。仲清泉又是一聲悶哼。
仲軒隅則怒瞪了那人一眼,其他幾個侍衛看着仲軒隅的表情,嚇得都靜靜地站在一邊,沒有了什麼動作,他們不知,皇上竟不允許他人再傷害這這負罪的仲清泉。
“把他關去死牢,如果我看到他身上在多一個傷口,我要你們的腦袋!”仲軒隅儘量壓低聲音,做到不被不遠處的青寧聽到。
“皇上,這事情我來辦。”雲侍衛說着,向前跨了一步,福手低着頭。
仲軒隅自然是信任他,便沒有在說什麼。
一旁的青寧被雲安抓着,她心急地想要前去看看仲清泉的情況,可是不管怎麼用力也掙脫也掙脫不開,就差跪下來求他。她眼看着仲軒隅沖走了走了過來,將她橫抱起來,也不顧她的掙扎,徑直的朝着鳳鸞殿的方向走去。
青寧在他懷裡掙扎着,就連自己懷裡的首飾金銀灑了一地她也不在乎了,直到仲軒隅在她耳邊說到:“不想讓他死你就乖乖聽話。”
青寧聽到他的聲音之後,愣了一下,然後轉頭望着躺在地上的仲清泉,他身邊的侍衛早已散開,她就看到仲清泉也在看自己,此時的他滿臉的歉意,青寧知道他是在埋怨自己沒有好好保護她。
青寧狠狠地咬着下脣,心中的鬥志昂揚,她看着她的清泉哥哥那般狼狽地樣子,雨水此時打在他的身上可是,他眼角流淌的淚水她卻看的清楚,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仲清泉如此的悲傷
仲清泉躺在雨水中,曾笑的歇斯底里,藉着雨水,流出了那早已埋在心底的眼淚,終於,她還是不屬於自己,可是,就連將她帶出這勾心鬥角的深宮中,如今也是一種奢望,他不明白,命運爲何這般的折磨人,是他將她傷的這般徹底,是命運叫她以新面貌示人,並且選擇忘記,可如今卻還是叫她再次回到了這裡。他心中想着,張了張嘴,卻不想發出一絲聲音,寧兒,對不起,是我騙了你,你最信任的清泉哥哥,騙了你,抱着你的男子,是你摯愛的人,你還記得嗎?
青寧就那麼看着他,心痛不已,她決然的轉過了頭,不在看他,清泉,以前都是你在保護我,現在,輪到我來保護你了。
仲清泉望着她的背影,心像是被錐子刺穿一般,還是被仲軒隅搶走了對嗎?老天爺,這是你開的玩笑嗎?可是卻給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回憶,只剩下了回憶。
雨還在下着,雲侍衛安靜的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
他好像是哭累了,呆呆的躺在地上不動,胳膊的傷口還在淌着血,他也不理會,寧兒,現在,只剩下了最美好的回憶了嗎?
良久,雨漸漸的小了些,深夜巡視的侍衛只是安靜的從他身邊走過,雲侍衛依舊站在他的身旁,沒有說話,仲清泉撐着身子,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狹長的眸子早已沒了神采,他呆呆地看着也在看着自己的雲侍衛,冷冷一笑,“這場戲,好看嗎?”他此時的心中去廢墟一般,將這絕望的事實,比作了一場戲,一場輸到肝腸寸斷的戲。
無名一直處於暗處,見到青寧平安的離開之後,他才放心下來,也飛身離開。
雲侍衛雙眸依舊的冰冷,他又看了看四周後,便利落的扯下了身上的一塊布,將他的胳膊包裹住,“我想,有一件事,我必須要跟你說一下。”
仲清泉任由着他包裹自己胳膊上的傷口,早已不覺得疼痛了,因爲再大的疼痛,也不及心痛。
雲侍衛見他不說話,將他反手一壓,朝着死牢的方向走去,“你不想聽沒關係,反正我還是會說,你難道就不想知道真相?”
聽到真相兩個字,仲清泉的身子一顫,不過,他依舊沒有說話,任由他將自己壓入死牢,在衆多罪臣的哀嚎下,眼看着雲侍衛鎖上了那厚重的鐵鏈……
這一切,像是一場華麗的劇本漸漸拉開帷幕一般,真相漸漸浮出水面,那深宮之中又將掀起新的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