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了不一會兒,青寧被領到了宮門外,仲軒隅拉着她的手直直地走了進去,看守宮門的侍衛都下跪行着禮,青寧心裡免不了碎碎念,“看來這大哥在這兒還是個官兒呢。”
同樣的時間中,仲清泉端坐在晚宴的酒桌旁,他一手拿起一杯清酒,眼神飄移着,他也注意到了,那主座一直空着,那仲軒隅還沒有來,他自覺地想起來了還在客棧的青寧,心中一陣奇怪的感覺涌起,他趕緊否決了自己,“應該不會的,寧兒肯定在等着我,等着我們此行的回程。”他早就做好了打算,回去就要和她成親,親手掀起她頭上的蓋頭,一起吹滅紅燭,一起共度餘生。
仲軒隅直直將她帶進了養心殿中,叫她切勿隨意走動,不要出去亂跑,宮內大的很,很容易迷路。
青寧聽得就有些迷糊了,她木訥的點了點頭,轉過頭,卻看到一個畫軸靜靜的掛在牆上,畫中的女子栩栩如生,一身白衣,嘴角溫暖的笑意,飄揚天空的風箏,好像這幕場景,她似曾相識。“大哥,你說,這是誰?”青寧第一次入宮,自然不知道這養心殿是何處,她一個轉身,卻也看不到了大哥的身影,而那男子,卻一直都在。
她翻了翻眼睛,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冷若冰山的男子會回答自己,只聽一個好聽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叫她不禁一激靈。
“她是帝后,皇上的寵後,他此生摯愛的女子。”
“帝后?”青寧重複了一句,不禁撇撇嘴,心中想着,最是無情帝王家……
青寧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女子的臉上,熟悉至極,頭中卻突然的傳來痛意,她的手自然的撫上了太陽穴,在一轉頭,一個身穿黃袍的俊俏男子便突兀的進了自己的視線中,她心中驚駭,就算再怎麼沒見過世面,這金絲龍紋的皇靴,她也是知道一些的,再看向那皇靴主人的臉時,她的心更沒有規律的亂跳,就連話也說不出來,“大……大……大……”
仲軒隅冷着一雙眸子,看着面前被嚇的華容失色的僞男子,抓起她的手,就走了出去。
青寧現在去死的心都有了,本以爲他就是一個太監什麼的,沒想到,他竟是皇上,她心跳的頻率慢慢的增加,伴隨着心跳的增加,另一種感覺好像也在慢慢擴大……
晚宴所在的福壽宮門口有了動靜,仲清泉擡頭看去,接像是着受了驚嚇地瞪大了雙眼,他心裡莫名地恐慌着,狹長的眸子有些遊離,這果真是他躲避不及的嗎?
衆人只見那當今皇上拉着一個公子哥大步走到那宴會的中心,那公子還在輕微地掙扎着,衆官不包括那仲清泉都下跪行禮,語氣一致地喊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青寧耳朵“嗡”的一聲,震驚地站在原地,動彈不得……直到她微微地緩過神來,看到了一臉怒容的仲清泉,心裡不禁害怕地想到“這下壞了。”
仲清泉心中有怒不敢言,他控制着自己最後一絲的理智,纔沒有壞了禮數。他看着仲軒隅把青寧拉到上座上一同坐下,青寧不敢亂動,也不敢看那仲清泉。
四周的歌舞昇平一時都寂靜了下來。沒人感覺到這三人再壓抑着什麼,青寧只感覺時間過的慢極了,此時的她好想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叫你不聽他的話,叫你貪玩,叫你亂結拜,叫你欺君……”她不禁又一哆嗦,弱弱的朝着仲清泉投去求助的目光,她可不想因欺君而斷送了性命,也不知這一向性子好的大哥此時爲何會這般恐怖。
好不容易,那煩人的歌舞也停了下來,仲軒隅喝着酒俯視着那文武百官,眼神不經意地看向仲清泉,仲清泉低着頭,心知該來的,始終躲不掉。
凱末天語已經有些醉意,他恭敬的站起身子,看了一眼一旁靜默的餘音,微微福手道:“皇上,本汗此次攜小女來和親,不知有什麼適合的親王?”這句話,他說的不卑不亢,一旁調笑舞女的男子一愣,又變得一臉的嚴肅,那舞女見此,也不敢造次,靜靜的走開了,誰都知道,惹怒了攝政王,後果不堪設想。
仲軒隅伸手示意凱末天語坐下說話,那一臉輕冷的笑容似乎在告訴他自己心中早已經有數,他手中的小手又變得冰涼了些,他偏頭看着驚慌的青寧,冷冷一笑,“慶陽王最近可好?”
仲清泉聞言站起身,眼神直直地瞪着那個東躲西藏的小東西,心中的怒火更甚,“託皇上的福。”
仲軒隅笑了笑,拿起來酒杯與他共飲,“六弟,怎麼也不見你成家,如若是抹不開面子,朕替你做主如何,今日蒙族來此義和,朕就將餘音許配給你可好?”他的語氣,彷彿試探,說的字字清晰,明顯感覺手中的小手一動,他的籌碼,果真壓對了。
“不可!”
“不可!”
“不可!”
三個聲音一同響起,仲軒隅則是先看向了一臉焦急的青寧,青寧心中一驚,剛纔一時着急,竟然用了真的聲音。
餘音此時也是一臉的疑惑,她偏頭,看着仲祁陽神情冷峻的目光,他還是第一次這般的正經,只是,這仲清泉反對還有的說,這仲祁陽又在反對什麼?
仲祁陽見到餘音在看自己,又立馬恢復了那不羈的笑容,細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俊朗的面容下確是一顆剛剛平復的心,他用嘴型輕輕說出幾個字,“你是我的。”
餘音看出了這四個字的含義,心中又是一驚,偏頭不在看他,心跳卻不由得快了一些。
仲清泉神色稍有些慌張地趕緊道“謝陛下好意,臣弟早已有了人選。”
“嗯?六弟看上的必定是國色天香,秀外慧中,是哪家千金?”仲軒隅調笑着問到。
仲清泉心一橫,他不願失去好不容易纔得到的,所以決定還是與他抗爭,只見他語調平緩又鏗鏘有力的說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仲軒隅慢慢站起身,拽着那小手的主人走到了仲清泉身前,瞬時間兩兄弟的眼神相對,仲清泉一眼的決絕,仲軒隅則是一眼的考量,仲祁陽眯着眼睛,一臉的無所謂。
青寧擡起頭,微笑着說:“皇上,慶陽王爺就是我大哥。”她說着,試着掙脫開他的手,卻不料被那人抓得更緊,他低下頭,手裡觸到的是她的冷汗。
他冷笑一聲,看着青寧說到:“青羽賢弟,莫要胡言亂語,現在說錯了一句話,不小心都會被算成欺君之罪的。嗯?”
他看着青寧,話又說給兩人聽。仲清泉長袖裡的手不禁握成了拳頭,他狹長的眸中充斥着怒氣,彷彿一觸即發。
仲祁陽見狀,走到了餘音身邊,緩緩的拉起她的手,“我帶你出去。”
餘音本來就乏味,也沒有拒絕,隨着仲祁陽的步伐,不緊不慢的走了出去。
凱末天語又驚又喜,見比苗頭不對,也不敢做多停留,施禮也趕緊退下。
有了仲祁陽的開頭,親王史臣三三兩兩的先後離開,片刻之後,整個福壽宮竟只剩下了對峙的兄弟二人和不明一切的青寧。
“是誰?”仲軒隅質問的語氣打破了平靜。
“她!”仲清泉一把將她拉過來,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青寧擺脫了他的手,站在仲清泉的身後仔細打量他,腦海中的一幕幕又突然迭起,她閉着眼睛回憶,她只知道她需要她的記憶。
“她是誰?”仲軒隅冷聲,看着仲清泉,心中的痛楚埋藏的更深。
“青寧!”仲清泉答他,心中卻不知是何滋味,他只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對不起自己的哥哥。
“清泉,告訴我,她不是莫寧。”仲軒隅的語氣,出奇的軟了下來,他靜靜的看着仲清泉,看着自己的弟弟,從小,他從未跟他爭過,除了這皇位,天下動盪,他不放心,不想他過於勞累。
青寧,莫寧,莫寧,莫寧……青寧的頭又一次痛了起來,一幕幕的場景飄忽不定,龍案後的男子,清俊的面龐,踏實的懷抱,寵溺的目光,一切的一切,她好想抓住,卻又無能爲力,任由它肆意的模糊。
“不是!”仲清泉說出這句話時,心中的痛楚分明,他看着仲軒隅的目光,愈來愈堅毅,是你不要她,是你傷害了她,她不是莫寧,不是……
“清泉哥哥,我的頭,好痛,不要,不要在忘記了。”青寧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在她倒下身子的那一秒,仲清泉反手將她接住,仲軒隅將她撈起擁在了懷中,第一眼見她,他就以爲這是莫寧,如今,他心中更加的確定,雖然不知情況,但現在他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他也決定賭一次,如果不是莫寧,他定會放手,如果是……
他沒有再想下去,抱起青寧的身子,看了仲清泉一眼,“朕與青弟多日未見,準備促膝長談一些時日。”
“爲什麼,你這麼愛與我搶?”
仲軒隅冷笑一聲,一個冷冽的目光投向了仲清泉,“任何事我都可以讓你,唯獨她不可以,你的眼睛,早已騙了你自己。”他說完,抱着青寧轉身離開。
仲清泉看着他漸漸走遠的背影,心中的那一方淨土也早已塌陷,果真,她還是不屬於自己,永遠也不會,永遠……
青寧被橫抱着,在這個依賴的懷抱中,兩人的談話她聽得真切,她假裝暈倒,但頭痛確實真切,雖然明知仲清泉對自己有所隱瞞,但她還是不想離開他,此時的她猶如墜入了無底的深淵,她是青寧,她與畫中的女子本就是兩個面貌,她想着,心裡不甘的回着頭望着仲清泉,她希望他能像往常一般地救下她,帶她走,可是此時仲清泉只是冷着臉,未挪寸步……